<p class="ql-block">长篇有声书《萍踪乐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张乐萍人生的第二个路口是有一些戏剧性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他差点被批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是的,“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没被批斗,等结束了反而要批斗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让我们先回顾一下,当时修铁路没能成为工人一直是张乐萍心里的一个结,总觉得自己没有把握好机会。后来高考失利又是一次人生打击。两次能改变人生的机会都被自己错过了。天天开拖拉机看不到出路,作曲一时间也不是一件能养活自己的事情,他不甘心人生就这么过去了,所以他有了新想法,他想去当兵,当兵之后要是能提干成为领导干部,那就是一件有出息、很光荣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结果可以帮助自己的父亲却在他新选定的人生目标上反应平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去年冬季征兵的时候他给父亲说了,自己想去当兵,当时父亲也同意了,却没往心里放,毕竟他还有个开拖拉机的工作正在做着,选不上没有关系。这导致当时本来有一个他的名额,但是被村里一个知青占了,谁都搞不过,因为知青无理由地优先。张乐萍感到十分气愤,在家里蒙头睡了三天表达自己的不满。今年春季国家增加了一场征兵,父亲没有帮他申请不说,反而劝他专心开拖拉机。母亲和他谈结婚的事情,让他找个对象,天知道他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做成,根本没思想找对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一切让他满心地烦闷,觉得生活没有希望了,怎么连当个兵都当不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烦得不行了就在外面乱逛,那天逛的时候情绪很不好,对现实生活的不满、作曲的不得志、生活的不顺利、家人的不理解种种涌上心头,他拿着自己收稻子的镰刀边走边往路边的草丛乱砍着发泄,过一个桥的时候他无意间砍断了县粮种场的一根电缆,那段线路可能是还没架设好,低垂着被他砍倒了,他当时就清醒了,看了看周边看他的人,一言不发赶紧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到家他也没给父母说,他知道这属于破坏国家公共财产,估计要被抓去游街!游街就游街吧!给这看不到出路的生活扔下个炸弹吧!不就戴个帽子敲个锣吗,丢人就丢人吧!当时在气头上这么想,但是冷静下来张乐萍还是意识到糟了,自己惹下乱子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电缆被砍,当时人们普遍认为,这个问题很严重了,完全属于阶级斗争新动向。这时益阳县公安局的人都下来了,要抓他去批斗,父亲不知道是他,知道有人砍了粮种场的电缆,也积极支持。他在家悄悄地不说话,其实心里开始害怕,以父亲的脾气和在村里的为人,知道这件事是他干的,不得把他打个半死扔到河里去。后来他三叔知道那是他干的,让他先不要说,去外面躲一躲,他就赶紧跑到挺远的姑妈家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就比如这次,后面父亲知道是他干的生了好大一场气,觉得是自己的责任,没把张乐萍管好,拿了家里的麻绳要去把张乐萍抓回来。还没抓呢公安局的局长李正清来了,照例问询了一下当时情况:“张乐萍为什么要砍电缆呢?那东西可带着电呢,三百八十伏高压,这可能会出人命的。”张乐萍父亲这才冷静下来,想到另外一层原因:之前张乐萍一直想去当兵,对于没选上耿耿于怀,心情一直不好,他不会都到了不想活了的地步了吧?两人沟通了一下,最后公安局局长反而劝张乐萍父亲:“孩子要是有什么心事,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属于孩子不懂事,就算了吧。”毕竟现在不是几年前,人们对批斗呀、示众呀、游街呀、没有一点热情,这件事就这么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至于张乐萍呢,他躲在姑妈家不敢回家,家里人是知道他在哪里的,过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从姑妈家后来到伯娘家,再后来被知青朋友又收留了一段,真是东躲西藏很不安定,也没见有人来抓他回去,他料想这件事应该是过去了,就悄悄回了家。家里果然一片相安无事,倒是母亲看见他哭了,晚上找他问:“你都这么大了,你还闹情绪,你是不是想死掉!”他想着不是啊,但是不能说,说了害怕父母找自己算账,就低着头小声说:“是”。也不知道母亲后来怎么和父亲说的,父亲让他放心,等到了冬季招兵的时候,一定让他如意!张乐萍整个精神为之一振,稀里糊涂的,但自己终于可以去当兵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是一九七八年底,张乐萍十九岁了,个子还是不高,茂密的黑发下一张方正的脸庞,眼缝细长,眼神明亮,线条圆润的鼻头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嘴唇,就是抿着的时候也带着一丝笑意,已经是一个开朗的,对生活充满希望的青年人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前来征兵的干部,个头一米九多,南方人看到个头高的北方人,就认为是山东大汉,起初都叫他山东大汉,后来才知道他是甘肃人,是部队的一个连长,叫陈彦生,到部队后,他还是张乐萍的连长,后来都改叫陈连长了。当张乐萍政审和体检都合格以后,接兵的陈连长家访的时候把张乐萍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叹气说个子怎么这么低,心里犹豫着不想要,但是他路过张乐萍房间往里一看,咦,你还会拉二胡、会吹笛子呀?张乐萍说是呀,我还会作曲呢!那时候你会一门技术,别人就高看你一眼,部队的人也是一样。一看张乐萍是个音乐方面的人才呀,他自己喜欢吹口琴,问张乐萍会口琴吗?张乐萍会呀,是在修铁路那段时间跟别人学的。你看,又一次,音乐伸出无形的大手,帮了张乐萍的忙,陈连长一听张乐萍口琴也会,就没再犹豫,给张乐萍说了一些以后要为部队争光的话,当场把张乐萍选进了队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就这样,本来是要挨一场批斗的,最后,反倒促成了张乐萍的当兵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