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b><i><u>历史故事新编-55</u></i></b><br><br><br></h5><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神兽与黄鳝</b></h1><br><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文/墨吟 夏天</b></h3>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1:李鱓雕像</h5><div><br></div><div> 扬州八怪之一李鱓的“鱓”字,有两个读音,一读tuó,同鼍,即扬子鳄,俗称猪婆龙。相传猪婆龙一万岁褪壳成龙飞天,乃“神兽”也。一读shàn,即鳝鱼,俗称黄鳝。黄鳝光溜溜如泥鳅,身细长如蛇,喜栖息于河道、湖泊、沟渠及稻田中,除了觅食之外,大部分时间均潜伏于泥洞或石缝,乃鱼类中之“隐士”。<br> 据临淄的老先生回忆,昔日李鱓在临淄做县令时,士人都知道其父为儿子取名“鱓”的用意是“望子成龙”,故相互告诫,“鱓”应读作tuo ,切不可读错官讳。<br> 李鱓年轻时也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想走出一条仕途经济之路来。但他不谙官场潜规则,生性耿直,不愿屈膝去阿谀奉承。他作画自有风格,也不想随意改变。所以即使碰上机遇,也把握不住。他后来落拓江湖,才明白自己与神兽无关,多次题画署名为“鳝”,承认自己不过是江淮间一条普普通通的鳝鱼罢了。从鼍到鳝,多少反映了主人公“两革功名一贬官”的坷坎命运,反映了主人公仕途失意而不得不以画为业,始终不能求得自我平衡的悲凉心境。<br> 李鱓的祖父和父亲是当地有名的知识分子,见李鱓自幼聪颖过人,便将兴旺家族的厚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学文之余,李鱓也学画,但是按照当时一般读书人的观念,普遍重文轻画,认为作画不过是“末伎”。李鱓学画,一是他喜欢作画,另一方面也可能受当时风气的影响。康熙是个书画爱好者,皇室垂青的“四王”乃清初著名画家,大都位居高官,其中王时敏任太常寺卿,人称“王奉常”;王鉴任廉州太守,人称“王廉州”;王原祁任户部侍郎,人称“王司农”。王翚虽未做官,却被誉为“画圣”。可见作画也是一块求得飞黄腾达的敲门砖,也能出人头地。<br> 李鱓的父亲觉得靠科举考试取得功名,无异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于是将李鱓送到高邮学画。李鱓有一个族兄,叫李炳旦,他的妻子王媛是高邮相门之女,又是当地有名的才女画家。于是,年幼的李鱓便遵父母之命,来兄嫂处学画。按年龄推算,李炳旦比李鱓年长40岁,可惜中年早逝。李鱓学画,实际上是一个弱冠少年向一位白发寡妪求教。在高邮的一段经历,少年李鱓可以说是双丰收,一方面打下花鸟画扎实的基本功,一方面通过相府的人脉关系,了解了京畿若干情况,为日后谋求仕进做了准备。 <br> 康熙辛卯年(公元1711年),26岁的李鱓考中举人,颇为春风得意,自忖前途不可限量。嗣后,便游帝王之都,吟诗作画,周旋于父祖辈的公卿之间。禁苑门前,琉璃书肆,都不难找到这位南国青年的身影。 <br> 过了三年,机遇来了,李鱓有机会直接向康熙皇帝献画。康熙看过李鱓的画后,说:“李鱓花卉还说得过去,是个可造之材,便交由蒋南沙教习,南书房行走吧。”<br> 南书房这个地方,在字面上看,它是个读书处,事实上当日它是皇城里的皇城,中枢内的中枢,乃智囊团聚会之所。在南书房行走的官员,无定员,也无品级的限制,显然是为皇帝出谋划策的亲信的秘书班子。从南书房出来的人,往往炙手可热。<br> 一个江淮小城普通举子,能够以画侍直宫廷,出入大内,真可谓年少得志。 这个阶段,李鱓治印很得意地用上了一个“臣”字:“臣鱓之印,臣非老画师。”<br> 像李鱓这样的身份,能够和圣上直接说话的机会是不会很多的,把心事刻在印上让圣上知道也是一种艺术。“臣非老画师”的内涵可以有三种理解:一、非老画师,自谦也;二、非老画师,画艺尚且如此,自得也;三、终老画坛,非素愿也。李鱓的可爱处在一“露”字;导致李鱓命运的可悲处,也在一个“露”字。刻给皇帝看的这方图章实在“露”得可以。 <br> 李鱓在“南书房行走”,前后大约五年时间。这一天,是康熙的生日,群臣献画。李鱓献的是一幅鹰鸡图:鹰飞长空,雏鸡仓皇奔走。康熙看了不喜,认为是在影射他四处征伐,毫无贺喜之诚意。同僚中有人出来打圆场说:“雄鹰是赞圣上果敢睿智,纵横千里。”<br> 但李鱓犯了牛脾气,直率地说:“这不过是一幅画,雄鹰就是雄鹰,雏鸡就是雏鸡,没有其他用意。”<br> 康熙不好在自己寿辰惩罚李鱓,只是淡淡地说:“你在南书房这么久了,很是辛苦,给你放个假回家乡休息一段时间吧。”<br> 皇上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就是圣旨,李鱓只好乖乖遵旨回乡。李鱓在家苦苦等待,希望圣上能早日将他召回。等得无望,他就上书:“臣蒙圣恩,回乡省亲,为时已久。望能早回京城,为圣上尽忠。”类似的书信写了很多,都是石沉大海。<br> 李鱓的长假,一放就是20年。等他再入宫廷,成为皇家画师,已经到了雍正年间。<br></div>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图2:李鱓作品</h5><div><br></div><div> 宫廷画苑的作品进呈御览,要受极严格的约束,题材、设色、题款,都有限制。此时李鱓的画风业已形成,要他回过头来,重写草绿繁华,十分困难了。加之李鱓在江湖飘荡20年,性格言语都与宫廷画师的谨小慎微格格不入。所以不久之后,他再次被逐出宫廷,又成为一条在江湖自由游荡的“黄鳝”了。<br></div><div><br></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夏天墨吟论古今</b><br></div><div><br></div><div><b> 夏天</b>:李鱓进入宫廷,想以画求贵,但是他忘记了或者是不屑于走这样一条道路:求媚才能求贵。为皇家作画,首先要了解皇家的要求与圣上的爱好。康熙在《静坐读书自喻》中说:“性理宗濂洛,临摹仿鹅群。”跟在古人后边,亦步亦趋,不越雷池一步,这就是当时圣上的艺术趣味。圣上需要李鱓,是要他走这样的艺术道路。如果李鱓像攻读八股文那样认真地走四王之路,甘心做一个二流三流的画家,韬光养晦,低首下心,那么,李鱓的仕途发达,可能会是大有希望的。但他倾心于写意画派,青藤笔倾心于师法造化、倾心于以物寓情、抒发个性,所以无法在宫廷画苑立足。<br><b> 墨吟</b>:人间有多少艺术天才,本来可以大有造就。但是在微官薄利面前,他们懦怯了,不敢抒发个性,不敢做冲破世网的大胆追求,最终落得个安安逸逸却又平平庸庸的下场。李鱓入都,以求仕始,以被逐终,保持着的却是革新画风的执着追求。一个真正的艺术家,为理想作出牺牲,往往难以避免,古今皆然。<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