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我欠他一句“对不起！”

傻春

相信每个人的青春都有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故事，我也曾有过车轮上飞扬的青春，哪怕曾经只是经过一条蜿蜒起伏的沙石路距离那么长。

上初中的时候，每到采茶季节，学校总会趁着天气晴好的日子组织我们去八王庙茶场采摘茶叶，以此增加学校的收入，用于日常开支，雨天就在教室上课。八王庙茶场是我们当地最大的茶园，通往八王亩有一段十来公里长的沿河沙石路。

一天早晨，我由于在家帮忙干家务而耽误时间，忙完家务活，我背起茶篓急匆匆地往茶场赶。盛夏的早晨，虽然不是骄阳似火，但也照样热辣滚烫，我一个人沿着河道急匆匆地赶路，走得汗流浃背， 脸被晒得通红。

（图中左二是刚子）

这时，班上的一名叫刚子的男同学骑着一辆黑色二八大杠自行车从我身边经过时突然停下来，他说让我坐他自行车后面，他带我走。我当时又羞又窘迫， 忸忸怩怩的拒绝他的好意， 说我自己步行就可以你走你的不要管我。他却很坚持骑的很慢很慢非要让我坐后面， 我难堪死了， 一则那时候我们都很封建保守， 男女生之间不说话。二来他的自行车于我而言是个稀罕物， 我从来没坐过， 我怕我上不去惹他笑话。

他越是坚持要带我我就越难堪， 最后不得已我只好实话实说我不会上， 你别管我了走你的吧。他听了， 从自行车上下来， 推着走， 让我试着坐上去， 他再想办法上。我试了几次就是上不去， 太紧张了， 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近乎哀求他， 你走吧， 你都看见了我上不去， 你不要管我了， 我能走动。他还是那么坚持， 他上了车一只脚支在路旁的坡埂上， 稚嫩的胳膊死命攥着车头， 让我上， 我终于很艰难的坐上去了， 他颤颤巍巍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握稳车头总算没有摔倒， 车走起来了， 可是越走越吃力， 我们正在经过一段慢上坡沙石路段， 他蹬自行车蹬的很艰难， 我在后面看见有晶亮的汗珠一串串滚落， 我几次想跳下来但是我不敢跳， 我怕我摔倒事小， 把他连人带车也绊倒了。好不容易走完慢上坡，又是慢下坡， 一下子轻松多了， 车速快了， 有风， 吹动了我的头发， 头发丝散乱的飞舞， 发梢拂过他的脖颈……风儿轻轻地吹，河水哗啦啦地流，我坐在他的后座上，别提心里有多惬意。那时候如果我们男女生之间敢说话， 我肯定不会拘束， 我肯定会放声歌唱“没有花香， 没有树高， 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 ⋯⋯”

好不容易我们到了茶园，远远看到同学们散布在茶园里忙碌地采摘茶叶。我生怕被同学们发现我和他同行，我急忙示意他停下，他心领神会，轻巧地将自行车稳稳停靠在路边。我从后座上轻轻跃下，却不料脚下打滑，险些跌倒，他眼明手快，及时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我。那一刻，我的脸颊不由自主地一下红到脖子，他仿佛被电击了一般，迅速收回了手，尴尬地低下了头，目光停留在自己摩擦着地面的脚尖上。我轻声示意他先行离开，他立刻跨上自行车，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去，消失在茶山的尽头，而我则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也悄悄融入到采摘茶叶的队伍之中。

我原本以为没人看到我们的，却不料一下子围拢来几个女生，她们狡黠地看着我，诡秘地朝我微笑，你一言我一语地起哄，“刚子怕看上你了吧，要不人家怎么会特意等着你，带你来茶园呢？”“坐在人家车后座架上舒服吗？”“有没有抱上人家的腰呀？” 静儿更是眼波流转，调皮地向我眨巴着小眼睛。面对她们这般兴风作浪地起哄，我一时慌乱不已，百般解释亦显得无力：“你们别胡说了，他哪是专程等我，只是顺路捎带罢了。”然而，她们并不罢休：“你就别解释了，我们过来时喊他，他都不肯走，你说他是不是在等你？”听她们起哄，一时间，我心中变得惶惑不安起来，就发愁以后该怎么和他相处。

不得不说静儿真是个鬼机灵， 真让她给说中了。自那次以后， 我们表面上看起来若无其事， 事实上， 我无论干啥都能感受到他投过来的关注目光。我做梦都在担心， 我担心他跟我说点啥可怎么办? 我完全没有经验， 我不知道如果他说点什么我该怎么回复他。我青春年少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 由于过度紧张， 我每天都神经兮兮的， 恍恍惚惚的。我有种莫名的恼怒， 恼怒他关切的眼神扰乱了我内心的平静，恼怒他好心带我一段路是不是早就有预谋的。上自习我静不下心来阅读背诵读英语，课堂上我无法集中精力听老师讲课。我把我的敏感脆弱归咎到他的情窦初开的并无恶意的打扰，我完全不会应对。我不得已采取了极端的办法对付他：每次他投过关切的眼神时，我就故作生气得瞪他，或者面无表情冷若冰霜，我想让他知难而退。

果然，一段时间以后，他终于受不了我的冷漠眼神或者说是无动于衷没心没肺，望而却步了。我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分明少了些什么，究竟少了些什么呢?我说不清楚，那种失落同时也折磨着我，存心伤人的负罪感让我久久不能释怀。随着毕业的来临，我们各奔东西。此后再未见过。

此去经年，当微信兴起，我在同班同学那里知道了他大概的消息，他因为一次车祸已经不在人世了。唏嘘良久，怎样一个物是人非造化弄人呀！

偶然看到文友写的有关回忆青春的文章，一些与青春有关的记忆被唤醒了，原来，我贫瘠的青春也不曾留白，有过那么一段青涩年华里发生的美好，还封存于我的记忆后花园，如陈年佳酿，芬芳着我那段贫瘠的岁月里拙朴的无邪和懵懂，只是我多想向当年的他说一声：“对不起，请原谅青葱岁月里懵懂无知的我对你无心的伤害！”

编辑：傻春

图片：图1 源自同学群

图2、3源自网络

音乐：致谢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