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寻古散记（二）春生君摄影散文之123

春生君

沧桑古邑开阳堡

见到开阳堡，这座堪比楼兰古城的神秘古堡时，我还是被它的破败残缺，沧桑斑驳而散发出的一种独特的苍凉之美所震撼。

踏进这座古堡，一列列被风雨雪霜剝蚀得如同天然的高峻土山参差耸立于面前，再往里，感觉进入了一个泥土世界。目及之处，连排的黄土房，纵横的黄土街扑面而来，尽管它面目混浊，残缺不堪，时光的刻刀在庞大建筑上留下的处处深痕，又如同艺术作品令人眩迷。

两千多年过去了，它依然保持着那份古老而神秘的魅力。

难道这就是那座让我心心念念，曾在司马迁《史记》中读到过的战国时期赵武灵王封给长子赵章的封地、赵国代郡安阳邑？

见到这座被残缺的夯土城墙围裹却已是面目全非的城邑时，就如同在读着北方大地上的边塞诗，铿锵中带着悲壮。

古堡土墙边一块牌子上的介绍，证实了这就是两千年前的安阳邑，即开阳堡最早的主人赵武灵王的长子赵章的封地。它位于河北张家口市阳原县20公里外的泥河湾盆地，距离石家庄400公里。

司马迁在《史记 . 赵世家》记述了两千多年前发生在燕赵大地上那段惊心动魄、令人警醒的往事。

赵武灵王曾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少年时代便登上了王位，他推行的“胡服骑射”国策，使赵国国力强大到已经可以和秦国抗衡。然而随心所欲的赵武灵王却在传位上铸下大错。赵武灵王的长子赵章是赵国的太子，后来赵武灵王宠爱吴娃，于是废赵章太子位，立自己和吴娃生的孩子赵何为太子，并于公元前299年把王位禅让给幼子赵何，长子赵章则分到代郡安阳邑，是为安阳君，开阳堡由此建立起来。

本该立为太子顺利登上王位的应该是赵章，仅因为赵武灵王偏爱一个宠姬而导致赵章失去太子位，赵章心中自然不爽。后来吴娃去世，赵武灵王看到被自己废掉的长子反而要向幼小的弟弟行叩拜礼，又心生怜悯，他出尔反尔，想把赵国一分为二，两君并立。可是一山不容二虎，公元前295年，赵武灵王和赵何在沙丘游猎，赵章不甘心蜗居开阳堡，一心想夺回本属于他的权力，在田不礼的唆使下，赵章趁机发动兵变，也就是沙丘之乱。兵变结果是一代名相肥义被杀，赵章战败，逃到赵武灵王宫中避难，后来赵章被公子成和李兑杀死，赵武灵王被困在宫中活活饿死，这就直接导致了赵国实力的迅速衰落。安阳邑的治所开阳堡也失去了它原本的主人。

但开阳堡并没有没落，在唐代走到了鼎盛。据记载，唐朝时的开阳堡森林广袤，水源充沛，官衔、大姓富户、商贾店铺、客栈、寺庙几乎把堡内占满，那时的开阳堡可谓是生意兴隆，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当时的唐人按照“九宫八卦”的设计理念重建开阳堡，其主要街道呈井字形相交，寺庙建筑则按周易八卦的玄妙定位，整个古堡布局规整，庄严大气，有“灵龟探水”之美称。

明朝时，开阳堡因其处于要冲之地，再次得以营建，唐代旧制被承袭下来，而且这种格局一直延续至今。

漫步开阳堡内，放眼望去，满眼古扑的原始乡土气息，深入其间，恍如隔世。开阳人千百年来一直继承着先祖的建筑方式，就地取材建造房屋，先制土坯砌筑成墙，清一色的木骨泥墙土房，原始而简单。户连户，门连门，各家门庭都建得很高，两扇高高的木质大门上，门划接扣处，一把把大大的铁锁紧锁着，锁住了每个院落的记忆与往事。只有紧锁的木门上一幅幅红色对联格外引人注意，透露着这里仅剩的一点烟火之气。一座座矮矮的土坯房，因年久失修，不少已坍塌破败，不少院落杂草丛生。但远观整个古堡，房屋的排列却井然有序，纵横交错间，不难看出建造时的精心布局。街道上虽是碎石路，但整个街道横平竖直，极为规整。

古堡内，唐代华丽的建筑风格依稀可见。最典型的要数堡内最高大的建筑玉皇阁，完全是承袭了唐代建筑的衣钵。

玉皇阁始建于唐代，后世多有重修，最后一次重修是在清同治年间，但是唐代建筑风格依然被保留了下来。玉皇阁阁楼斗拱溢彩，优美的博檐翘角，气势恢弘，有凌空欲飞之势，其文物价值极为珍贵。如今已成为开阳古堡的标志性古建筑。

玉皇阁下是开阳堡唯一仅存的堡门。门洞内的铺路石被行人车马踏得光滑如镜，至今仍是出入的主要通道。

如果仅从格局来看，开阳堡更类似于明代军堡。明代军堡与关隘、墩台、烽燧、长城共同构成了一套完整的防御系统，具有极强的战略纵深。军堡内早先住着戍边的将士及家属，内部实行军管。听当地居民说，开阳堡里最早是驻军的，不住平民。我登上城墙眺望，发现城墙的四角还可以看到明显的墩台遗迹，墙体四周有凸出的马面十六座，这是古代非常明显的防御工事，是明代军堡的标配。

太阳照在古堡外的桑干河上，可是桑干河已经没有了水。一个曾经的绿野秀水之地变成了一片黄土风沙之所，从一座八街九陌之城变成了一方寂寥无人之村。

千百年来，从战国到秦汉，从大唐盛世到清朝衰败，多少次改朝换代，多少次战争冲突，开阳堡最终繁华落尽，这个桑干河流域的古村落，已然成了一个被岁月磨砺的化石。

走进开阳堡，在慨叹它精湛的建筑艺术的同时，更为它当下的衰败而嗟叹。目前的开阳堡基本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只有少部分老人还居住在堡内，大部分原住村民已经搬迁到城堡北城墙外一个新的自然村里。

不知道再过数十年、数百年后，开阳堡是否也会像楼兰古城一样，彻底消失在时光的隧道里？千百年来，这里经历过的兴衰荣辱早已泯灭于历史的长河中。如今，我们只能从这些残垣断木、老旧建筑和历史古籍的只言片语中去想象开阳堡当年的繁华和盛景。

开阳堡，这座从战国留下来的古城，历经2000多年无数的战乱、灾难，它是这样顽强地穿越千年留在了我们这个时代，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它独特的建筑艺术遗韵和广袤的地域风貌，折射出的是民族的智慧和文化的积淀。它鲜活的载体上布满特殊的时空感，这是无法复制的塞外记忆。寂静、苍凉、破败，所有关于它身世的故事，只有岁月知道。

如今的开阳堡是中国传统村落、中国历史文化名村，河北省文物保护单位。这些“头衔”皆因它厚重的历史和独特的村貌。

真希望开阳堡这座历经沧桑的古城，能在岁月的长河里，活得久一点，更久一点……

高大的城墙，虽已残缺，仍不减当年气势。

荒草萋萋，房屋破旧不堪，满眼尽是苍凉……

虽仅存框架，历经千百年，依然顽强地挺立着。在其褴褛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这魅力和它风格迴异的建筑有关。

开阳古堡地藏殿。

开阳堡街巷风光。

开阳堡街巷一景。

尽显沧桑的玉皇阁继承了唐代建筑的风格，风韵犹存。是开阳堡内保存最完整的一件古代建筑。

玉皇阁的斗拱精巧灵动。

从未整修过的玉皇阁更显其年代的厚重古朴。

玉皇阁券门内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已被岁月磨砺得光鉴照人。

一道石阶可登上玉皇阁。

另一个角度看玉皇阁。

黄土石块垒砌的墙很有年代感。

这个窑洞的历史只有岁月知道。

高高的土墙下的这个门洞已存在了几百年。

当年这个大门是相当讲究的。

残垣断墙尽显沧桑。

简单的门楣，却遗韵无穷。

就剩下一个门框，就像一本残缺古书的封面。

墩墙外一景。

大门紧锁，对联犹在，记述着曾经的往事，透露着仅剩的一点烟火之气。

这处断墙就像一个被重创的武士，刚烈之气尚存。

光阴移过，沧桑尽显。

古堡外，还有村民正忙于秋收。

小小的城隍庙外观还在，周围是残垣断墙，更显落寞。

玉皇阁前的戏台、关公庙、弥勒佛殿。

开阳古堡残存的夯筑边墙。

开阳堡的玉皇阁有充当城门楼的作用，初建于唐代，后世多次重修，五脊六兽庞殿顶，黄绿瓦覆顶，斗拱飞檐，高贵堂皇，可以大致领略到盛唐时期建筑的气魄。

深秋的塞北，层林尽染，倘若这条干涸的桑干河能再现当年奔流的河水，那该是多美的一幅秋景画图啊。

南门城外的荒滩，残缺的夯土城墙，年久失修的土坯房，风沙侵蚀，水源枯竭。岁月在古堡留下了深深的痕迹。每一片废墟，都是历史的见证者。

开阳堡虽残旧，却极为难得地保留了千年古城的整体风貌，它以其独特的人文气息，凝结成泥河湾盆地上最为闪亮的明珠。

虽然岁月让繁华远离了开阳堡，但是，在它残旧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这也许正是历史的厚重。

从玉皇阁俯瞰开阳古堡，如废虚般的村庄虽然在渐渐消失，但它们是了解过去，连接现在和未来的桥梁，它的故事和文化却永远留在我们心中。

残存的墩墙外有田野树林远山，土黄的主色调仍显强大，尽显沧桑，正因此，开阳堡才被唤作“塞北楼兰”。

佛殿、戏楼、关帝庙与远山荒野浑然一色。

厚重的城墙与窑洞连为一体，是极为罕见的，这千年前的遗存，堪称开阳堡的一绝。

古朴厚重的民居遗存，让我们处于穿越时空的状态。

尽管这个院落已是杂草丛生，荒凉破败，但它残存的景象却是古堡前世今身的真实写照。

走在古堡街上，一种久远的年代感犹然而生。

荒草丛生，人去屋空的老宅，看着心生凄凉。面对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仿佛在听它讲述着曾经的沧海桑田。

行走于开阳堡内，这种完全原生态的古堡村落已是凤毛麟角，让人勾起对千百年烽火岁月的无限遐想。

这段墙基和院门很有唐宋时期民居的韵味。

古朴的街巷，多么安静。

从开阳古堡残缺的墩台和城墙还能看出古堡当年的雄伟气势。

一段古堡城墙就是一段历史，只有它知道曾经的故事。

开阳堡手绘地图，大致能一览古堡复原的地貌。

从这个牌坊进去，就进入了开阳新村和紧邻的古堡。

开阳新村广场树立着安阳君赵章的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