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战伊尔施

罗格

　　早晨5点多钟，从海拉尔领取材料刚回到新巴尔虎左旗的一排代理排长小钱就敲响了我的宿舍门：“营长起床吧，去伊尔施的道路很难走，咱们要早点出发。”“知道啦！”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背包和随身携带的简单生活用品，洗漱完毕炊事班左班长就招呼我去吃早饭。炊事班的操作间里放着一张缺边少角的餐桌上摆着一大盆加热的剩馒头，一小盆昨天晚上吃剩下的红烧鱼，还有一大盘罐头盒里倒出来的咸菜雪里蕻，两个驾驶员加上小钱排长和我4个人围桌站立迅速进餐。左班长还端来了一盆热气腾腾的玉米面糊糊说：“营长，对不起！你要走了还得吃剩菜剩饭，只有这一盆糊糊是新做的。”

I我笑着对他说：“剩菜剩饭很好啊，你看我们几个都吃的津津有味！”

　　6点钟左右开车出了边防团的大门，远远看到张指导员站在门前，身旁还有一个老百姓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他走上来对我说：“这父女俩昨天就来问我，有没有去罕达盖的车能够顺路带上他们。”

我和两个驾驶员坐在驾驶室，小钱排长就带着那父女俩坐在罩着绿色篷布的车厢里。

草原的道路虽然没有明显的标识，两个驾驶员是前几天刚从伊尔施开车过来的，他俩都很有把握地轮流操纵着方向盘。看到他们轻车熟路地奔驰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我也感觉心旷神怡。从车窗里放眼望去翠绿的草原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在阵阵晨风的抚慰下翻动着碧波万顷，各色鲜花在随风起舞，大草原的早晨散发着绿草的清香和花朵的芬芳。

三个多小时后，汽车在晃晃悠悠的行进中走完了90公里的草原之路来到了一个叫光头山的地方。这里大概就是呼伦贝尔大草原和大兴安岭的分界线，再往前走就进入了连绵起伏的山峦与丛林。林木遮天蔽日，道路崎岖不平，两个驾驶员也从草原开进的悠闲神情转换成左冲右突的紧张状态。

　　我们的车子开出茂密的丛林地带来到了一大片全是光秃秃黑色树干的过火林带，视野中的所有树木都没有一片叶子，烧焦了的树干像一根根直指苍穹的黑色利剑。地面上只剩下烧焦后的黑色土壤和躺在地上被烧成木炭而倒伏的树段。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黑色的灰土中挥动不太粗壮的爪子，寻找劫后余留的植物种子或者是其他什么可供果腹的食物。这种原始森林独有的惨烈场景在告诫人们，无情的火灾不但伤害了大片大片宝贵的森林资源，毁坏了自然界和谐的生存环境，也伤害了人类生活的平静和幸福。

走出光头山接着就是沼泽地，道路泥泞行进艰难。车到一座用木头打起来的小桥前，我问：“这样的桥能通过我们的汽车吗？”正在操纵方向盘的驾驶员说：“我们来的时候就从这桥上过的。”另一位驾驶员接着说：“这里不是最难走的，前面还有更烂的路。”

小心翼翼通过那个木桥之后不远，就走进了一段很长的烂泥路。走出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前面的路上停着两辆地方的汽车把前进的道路堵得严严实实。小钱排长从车厢里下来，正要和我商量怎么办？两辆地方车辆的驾驶员也踩着烂泥来到了车子旁，请求帮助把陷入泥潭的汽车拖出来。我就问我们的驾驶员，能不能帮助一下。驾驶员们说，我们是“解放-30”车自带绞盘的，帮他们脱出烂泥潭没问题。可是前面还有将近十公里都是这样的烂泥路，总不能把他们一直拖着走吧。

两位地方的驾驶员急忙说：“解放军同志，你就帮我们把车从泥潭中拖出来就可以，前面的路我们会加倍小心的。再往前走就有专门拖车的拖拉机付费服务的。”把两辆地方汽车拖出泥潭停放在路边以后，我们继续前进。

12点到了罕达盖，路边不远处就是一个边防连驻地。搭车前来的父女俩要下车，我们也顺便停车休息一下。边防连营区的大门里面走出来一位军官模样的军人，向我们热情地打招呼。当他得知我们是来执行边防线路施工任务的时候，就更加热情地邀请我们去连队吃完午饭再走。我以为前面的路程不会太远了，就婉言谢绝了他的盛情邀请。他惋惜地说：“我们是边防十一连，你们整修的线路正好通过这里，也是我们一直使用的通信保障方式之一。这里靠近国境线方圆近百里就住我们一个连队驻扎，更是很少见到你们内地过来的战友在这里执行线路施工任务。今后施工中如遇到什么困难请及时通知我们，一定尽力帮助。”我紧紧握住那位军官的双手说：“谢谢理解和支持！需要帮助一定少不了麻烦你们的。”

告别了十一连的那位军官继续向前，本来以为到达目的地的路程已经不远了，岂不知后面的道路状况更为恶劣。基本都是在山坡上行驶，稍有不慎就有翻倒在山沟里的危险。两位驾驶员轮换着接受严峻形势的考验，小心驾驶，艰难行进。我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的操作也是心情紧张得两手出汗，只能暗暗地为他们加油鼓劲，期盼早点走出困境。

　　接近下午三点才来到森林中的伊尔施。当年的伊尔施是村级建制，曾经号称“天下第一村”。辖区3700多平方公里，人口4万多，是阿尔山市重要经济重镇，1998年改村建镇。这里是一个多民族聚居区，蒙古族为主体，汉族居多，还有满、回、苗、壮、达斡尔、锡瓦和朝鲜等民族。当时的伊尔施主要经济产业就是发展林业，村里设有林业局、森林公安，还有专门运输木材的小火车站和木材加工厂。

赵连长带着一排的三个班就住在火车站提供的一个大房子里，靠着大房子东面的山墙搭起一个炒菜做饭的木棚子，还用木板围起来一个小院子。听到汽车声音，赵连长就从大房子里跑出来紧紧握住我的手说：“营长，一路辛苦啦！”

我笑着说：“我倒是不辛苦，就是两位驾驶员接受了非同寻常的考验。当然我们从早晨5点多吃了点剩饭，到现在还饿着肚子，是不是先解决吃的问题啊！”

赵连长急忙说：“已经做好准备了，就等你们来到开饭。”说着他就让小钱排长把两位驾驶员带去厨房吃饭，并交代他安排人员卸车。说着就把我带进了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军用帐篷，接着帐篷上留有的塑料布窗户透进来的光亮，能看到里面铺着一张行军床，还有几块木板钉成的简易桌子。

我放下背包和提包问道：“这里能住人吗？”

赵连长说：“这是兴安盟军分区通信科吴科长专门照顾，发给我们的一顶军用帐篷，我就一直住在里面。”我说：“那好啊！等施工办批准你回家探亲这里就是我的宿舍啦。”

赵连长说：“我已经联系好附近的招待所，你还是住在招待所吧。“ “住的问题以后再讨论，现在赶紧解决肚子问题。”我说。

话音未落，小通信员就端着两盘菜进来了。一盘辣椒炒土豆丝，一盘红烧茄子，放在那张很不稳当的木板钉成的桌子上。赵连长又对小通信员说：“再去拿两个罐头来，顺便把钱排长叫过来。”红烧鸭子罐头和一个豆腐干罐头打开以后，桌子上摆的满满的。赵连长又从行军床靠墙的一面掏出一瓶红葡萄酒说：“营长一路辛苦，喝一杯解解乏吧。”

我们刚刚端起装着红酒的茶缸子，小钱排长有端着几个馒头进来说：“炊事员要下面条我没同意，就吃点馒头吧。”

我说：“面条吃起来太软，馒头就很好。来吧，一起喝一杯。”

小钱从通信员手里接过一个茶缸子，自己倒上红酒，绿色的帐篷里三个装着红酒的茶缸子碰在了一起。

半晌不夜的下午饭吃过之后，小钱排长去和班长们研究明天的工作。赵连长就向我说起了他家庭生活遇到的困难情况，并拿出他爱人打来的两份同样内容的电报：“妻病重住院盼速归”。我立即拿起帐篷里的野战电话机，几经接转要通了呼伦贝尔军分区施工办的电话，通报了赵连长的家庭情况，并请求立即批准他回家探视生病住院的妻子。放下电话我就安排赵连长做好准备，尽快启程回家。

（网络图片 谢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