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胡杨

雪的心

　　梦中胡杨有着三千年情话：生而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作为新疆人，对于胡杨终也是不陌生。虽然生至北疆，也曾见过各种各样的胡杨林，多年以来听着刀郎的那首《喀什葛尔的胡杨》悠扬旋律，却一直并没有机会真正体验传说中胡杨魅力。

　　这次南疆之行，得益于资深发小玩家的引领，只是看似很随意的一个决定，让我真正领略了一把胡杨风情。一路上因为一直坐副驾，所以最先感受到南疆景色与北疆之大不同。一路沿着天山直行，道路显有转弯，景色却意象万千。一会是戈壁沙滩，一会是芨草碱地，一会是沙漠丘壑，一会是喀特地貌……虽然很少河流，但是只要有河水，那河面之宽阔北疆少有。

　　一路颠簸，我惊异地看到这边还是不毛之地，那边就已经有了胡杨的影子，几棵金灿灿的胡杨树就那么意外地出现在道路的两侧。我始终不明白南疆的景色就好似一个奇妙盲盒，翻开即与上一篇完全不同。显然我们还是错过了胡杨最美的季节，看着一路稀疏的胡杨和树下黄叶，内心不免遗憾。

除了景区门口胡杨还有着璀璨的金黄之外，我们自驾进入景区映入眼帘的皆是落叶枯木。据景区介绍那应该是一片怪树林，一棵棵用粗壮斑驳的灰色树干和向天空无限舒展的枝丫抒写着沧桑的胡杨树魂。那时候动画里常常出现的胡杨树精的形象具象化了，那么形象，那么生动。

　　因为胡杨林之大，我们只是驾车匆匆走过，仅仅路边的景色也足以震撼到我。我已经不知道怎样去描述，还好我还有手机可以帮我记录。但也可能手机内存受限，后期整理的时候才发现录制的大部分视频都非常卡顿，让人甚是遗憾。但又或许这是我开始期待下一场重逢最美好的借口。

　　我在这棵胡杨树下驻足很久，旁边还立着一个木牌，用几种文字写着“戒碑”。虽然我不懂其意，但它挺直的躯干，张扬的枝丫和裸露的错综的根系，都说明它已在这苍穹之下坚守千年不止。看到它人心已然静如止水，纵有万般波澜也不过过眼云烟。

　　天下胡杨万千种，或许这才是其中很普通很普通的一种。不过还是应该经常去走走，用手摸一摸那饱受岁月侵蚀的躯体，那赤裸顽强的风骨，那刚劲有力的抒写。去用一种敬畏之心感受大自然最直接地赐予。这个世界真的有疗愈不了的伤口么？只是我们还没有吸收到大自然给予的精神和精华而已。

　　随着林子越深，胡杨也越发热闹起来。还好，我们还是赶上了季节的尾巴。有水的地方胡杨也有了温柔的灵气。如果说怪树胡杨是岁月斑驳的老人，那么这一片有水有鸟的幼树林，则是熙熙攘攘的年轻男女。水面上倾倒的枝丫如一位温婉女子的衣袖，捧一碗秋水，荡一层秋波。

　　嬉笑怒骂之间我们的视野豁然开朗，湖光倒影之中簇拥着这世间繁华。喜欢极了这一片金黄，喜欢极了这一池秋色。因为我们停留也引来诸多游客驻足，因此这片林子开始变得异常喧闹起来，自然花红柳绿拍照打卡，我们远远观望微笑等待。

　　我不知道古人看到这万般景色该如何形容，因为真的发现自己无以形容，只是拿着手机“咔咔”拍照，虽然后期整理也没有几张让自满意。越是这样的时刻，我就越懊恼自己，虽然是文科生，虽然曾经的语文老师博学多才，曾经的良师益友博古论今，而唯独我只能用拙劣的笔触写一番小女子的心情。

　　有时也万般想在这油画般的世界里留下一些影像，但是无奈害怕不堪的颜值破坏了这一番景致，只能悻悻作罢。其实不是不够自信，是真的要懂得自己的定位，而我注定不是那个颜值担当的佳人。所以索性发圈发照也无所谓美丑只为开心。

　　我喜欢仰望胡杨，任它的枝条添满我的天空。唯有此时，我才能真正感受到它的张扬奔放，它的万般豪情，感受到它开阔胸膛炽热的温度，感受到它张开双臂拥抱的眩晕……回来的路上，我在胡杨金色的落叶中行走，看着身边过往的游客，望着碧蓝的天空，那一路像走过了一生。

　　本来进景区就能看到的三千年胡杨树，我们最后拜访了它，就像探望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它膝下，听它诉说，任它教诲。它见证了这片土地三千年的历史，望着日月星辰，看着风雨飘摇，任由岁月变迁，唯有它亘古不变。我很惊讶于它的鹤发童颜，就如太上仙君，似乎在向世人昭示那三千年的永久的神话。

　　告别胡杨，告别那片金色的童话。临走我依稀恍惚听见那三千年胡杨王在殷殷嘱托：光阴如诗，岁月如歌，莫回头，随它去。

————或许这片胡杨林，我再不会踏足，但它一直都在，不因谁而改变。

————仰望胡杨，皆若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