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的美国梦

半知斋主

改革开放让封闭中国门户洞开，渴望了解世界的中国人，开始把宽泛的目光投向五湖四海，这时，欧美的财富故事丶基督文化丶贵族精神等种种西方传说，如罂粟花一样在中国大地疯长起来。亳不客气地讲，起码就在几年前，说起美国和欧洲资本主义，很多人还是眼晴放光的。

大约是2008年秋天的一天，同乡战友老樊一家请我们一家吃饭，酒槕上还请了一对老樊妻子小陈在教堂唱诗班认识的奇特夫妻。男的是临夏州一个农民，长的如同《水浒传》武大郎，女的却是肤白齿亮，能说一口标准普通话的美国姑娘。据那男的小马介绍，他们是在临夏基督教堂认识恋爱结婚的，很快要移居美国。这对明显不搭配的夫妻让我们两家议论了很长时间，这种没有身份等级考量丶没有相貌苛刻要求丶没有房车外在条件要求的纯粹爱情，让我们对美国的好感陡然上升。联想到家乡许多男青年因交不起昂贵的财礼三十好几还单着的情况，一致的认识是，美国不但是个富有丶强大的国度，而且基督文化所提倡的平等博爱精神，让生活有了许多中国传统文化所不能企及的精神内涵，甚至纯洁无瑕的让人羡慕和好奇。

时间不长，我到甘肃敦煌接待一位北京来的领导，为调整一个大套房，在一家五星级酒店认识了三位美国姑娘，据说她们都是美国石油商人的后代，包专机到敦煌旅游的。到她们房间里，满地高档化妆品和衣服，成梱的美元钞票一提兜一提兜乱扔着，出身农民的我看得目瞪口呆。回来把自己见闻告诉大家，更是坚定对美国是文明丶富裕的人间天堂的确信。几家在酒槕上约定，有生之年一定要去神话一般的美国看看！



2017年我和老婆退休三年之后，迫不及待地办理了出国护照，在北京美国使馆侯了三天，办妥了赴美签证。当年4月17日坐了14个小时飞机，到达大西洋彼岸的美丽坚合众国。在海关，美国两个牵着警犬凶神恶煞的女警察先给我上了一课。她们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然后随意指定游客打开箱包检查。让人不禁想起电影里的鬼子进村。一个重庆老太太太包中搜出两个香蕉一个苹果，结果被带进旁边小室。我老婆吓得赶紧拖箱进了厕所，把所带方便面和食品全部掏出来扔了。好在导游上下疏通，同行重庆老太太才没被遣返，拖了近两小时才出关。这当头一棒，让在国内豪横惯了老头老太太们才知道，自由世界也有很多的不自由，坐进车里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

我们首先到达了美国东海岸最北边的首都华盛顿特区。在华盛顿，我们先参观了总统府白宫丶国会大厦丶华盛顿纪念碑丶林肯纪念堂等行政区标性建筑以及白宫后花园的美军陆战一师二师雕像群，第二天又参观了美军韩战越战纪念碑等，大家一是对美国政治中心没有商业化漫染赞不绝口，整个华盛顿看不到一块商业广告，干净的街区、平整的路面，茂密的森林植被和湛蓝的天空，彰显了这座政治中心城市的严谨和与众不同。二是对美军在美国的地位作用有了初步印象，华盛顿重要地段雕像，基本都是战功卓著的军人，韩战越战纪念墙上嵌刻着每个战死军人的名字，不时有游人敬献鲜花和祭品。高悬的美国国旗下，有老兵给青少年进行爱国主义教育，让美军在美国立国中的重要作用显现的一目了然。三是美国商业部大楼前难民售货车让人印象深刻。华盛顿是行政中心，对商业运作有严格要求，但商业部门前的难民摊点却做成百年老字号，毫无疑问，这是表现所谓美国民主制度诚信的一种宣传，在见惯了中国城管作为的人看来，人性的让人温暖。但华盛顿公国里流浪者破坏了对美国首都的好印象，很多流浪者大白天就裹着毯子散躺在公园草地上，虽然导游强调美国人喜欢自由的生活方式，可我不相信腰缠万贯会去这么流浪。这个场景起码说明，天堂一样的美国，也存在着贫富不均。

第三天，我们到了费城。这是美国独立战争时的首都，是美国最老最有历史意义的城市之一，是为美国作出巨大贡献的富兰克林的出生地。我们参观了美国独立的象征一一一"独立宫“和安放"自由之钟”的愽物馆，在草坪上聆听了费城学生乐团的演奏。靠导游翻译，我和一位广场上带孩子的老人进行了长时间的交流，对某些人所谓美国老人不带孩子的传说进行了印証。不知是刚游完华盛顿，还是其它原因，感觉这个象征美国精神的老首都有点破败，草地裸露着沙土，街道上人稀稀拉拉没有生机，不象传说的那么有精气神。

在费城住了一个晩上，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乘车前往美国最繁华最有经济活力的城市一一纽约。

在纽约呆了三天（其中一天自由活动）。主要游览了曼哈顿。第一天在北美最高建筑世贸一号大楼下体会摩天大楼的视角冲击，乘船环游曼哈顿岛感受世界最高端建筑群的瑰丽华贵和其所显示的经济繁荣，海上近距离观赏象征美国自由民主精神的自由女神像。尔后上岸到了有世界金融中心之称的华尔街，在百老汇大街观赏了世界股市风向标志产物一一大铜牛。第二天到世界上唯一一块"国际领土“联合国所在地，参观了联合国总部大厦。最后到了曼哈顿中心地带第五大道，先参观了纽约最大丶最华丽的圣约派粹克大教堂，尔后自由购物。老实说，如果在30年前，我会对美国这个最高大上的地方叹为覌止，可现在看惯了上海外滩和广丶深大厦的我，对此只有不过如此的叹息。最可笑的是，在这个全球租金最为昂贵的地方，在国内买个萝卜都要讲价的老头老太们，显示了超强的购买力。什么高档名牌包包有个老太太一出手就是6个。瑞士高级手表端上一盘都卖光了，美国白人售货员惊的半天合不拢嘴。曼哈顿很高端，中国旅行团更高端，花钱花的荡气回肠，买的是笑脸和自尊。看着满街的中国人，我对导游感慨，"有中国人在，曼哈顿想不发达丶想不奢华都不行。”有一天晚上，导游带大家去了纽约很有名的时代广场看夜景，回来路上，有几个重庆老头老太七嘴八舌地议论，认为其面积其灯光共人气其繁华，跟重庆相比差远了。搞的导游半天无语。

游览过东海岸诸城，我们乘飞机飞往美国西部。第一站到了西部明珠城市拉斯维加斯。在这里乘直升飞机游览了登上世界遗产名录丶号称全球自然界七大奇景之一的科罗拉多大峡谷。返回途中还登山去游览了拉斯维加斯水电站，因为有了这个水电站，才有了沙漠之中拉斯维加斯的繁荣和灯火辉煌。尤其是用两个晩上时间体验了"魔鬼之城“的夜生活，奇葩的文艺表演让我瞠目结舌，赌场的豪奢和宏大的全景天幕让我心灵震撼，而赌徒一掷千金的气派让我感慨万千。据说，在这个地方毒品也是合法的。我感觉，这的确是美国最开放的城市，也是美国为数不多有真正夜生活的城市。可拉斯维加斯的夜生活并不让我适应，可能因为文化传统的不同，有些露天表演为了挣小费低俗的让人脸红，照片都不敢拍了。甚至为美国演艺人员谋生艰难感到惋惜。特别是上午在科罗拉多大峡谷参观时遇到一件事，让我对美国枪枝泛滥有了切身感受。在景区里，我提着照相机乱窜，不知不觉来到印地安土著人的马厩前，正欣赏一匹毛色发亮的大洋马，一个身材高大的印地安妇女突然来到我的跟前，从怀中摸出一把左轮手枪，边比划边说着什么。早听说美国有进入私人领地可以开枪的法律，吓得我出了一惊冷汗。这时，导游跑过来询问，才知道她是请我打枪，一枪2美元。虽然虚惊一场，但由此可见，在中国只有军人和警察才能拿的枪，在美国就和玩具一样随便。

然后乘车到了"天使之城"洛杉矶。那耳熟能详的"星光大道“，原来是好莱坞大道上的一段；历届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地点竟然是中国大戏院，而剧场门前巨星留印世界闻名。其相邻的杜比剧院，好象也是闻名遐迩。第二天去了洛杉矶标志性建筑格里菲尔天文台，站在这里可以眺望对面山上好莱坞标志，俯视洛杉矶的高楼大厦。并且参观了湖人队主场斯台普斯中心和迪士尼音乐厅。第二天参观了全球最贵住宅区比佛利山庄，据说成龙等不少中国影星在此购房。接着又去了圣塔莫妮卡海滩。这里是美国66号公路起点，10号公路的尽头。海岸上布满宾馆丶餐厅丶电影院，第三大道是超大步行街，椰树娑娜，海风席席，是享受日光丶寻找美食和逛街购物的好去处。但看过曼哈顿，就觉得这些地方传说比实景好。好莱坞大道并不宽泛，两边建筑并不高大威猛。格里菲尔天文台在光秃秃山顶上，房子甚至有些低矮。里面设施现代化程度并不高，我感觉和南京天文台比起来都有些逊色。所谓的第三大道超大步行街，和成都步行街比起来，其吃玩和人流量都有些名不符实。

接下来，从洛杉矶乘车去了美国海港城市丶著名度假圣地圣地亚哥。这里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诞生地，美国太平洋舰队最大军港，纪念二战胜利著名的"胜利之吻“雕像就屹立在这里海滩上，背景是报废的航空母舰。圣地亚哥老城是第一批欧洲人定居之处，是早期西班牙第一个殖民地，保留着很多十九世纪的古朴建筑，同时由于紧邻墨西哥，到处充满了热情浓郁的墨西哥风情。海边白鸥低翔，海豹出没，不时让人惊喜。可能是为了衬托圣地亚哥的美丽，旅行团根据当局要求，专门安排一天时间拜访了墨西哥蒂华纳，感受依如中国八十年代的墨西哥生活，在警察的严密保护下吃了两顿玉米面食品。蒂华纳的落后和圣地亚哥的美丽，让人在落差巨大的比较中感慨不己。可以说，圣地亚哥是我在美国旅游最喜欢的地方。但海滩上肚子里转轮子人的高音喇叭，让人有点扫兴。这种明显带有意识形态偏见的"自由"，让圣地亚哥美景打了折扣。

从洛杉矶到旧金山，沿着著名的美国一号公路，驰骋八百多公里，沿途观赏了美国奇丽的乡村田野，印象深刻的有被丹麦移民称之为太阳峡谷小镇，在哪里小憩并就餐，一幢幢北欧风格的建筑鳞次栉比，古老的风车丶灿烂的遗产阳光让人留连忘返。还经过了很有名17英里海岸线，欣赏太平洋蒙特利湾的美景，蜿蜒的海岸，澎湃的浪花，奇异的怪石，松杉掩映的富翁别墅丶顶级的高尔夫球场，让人心旷神怡。据说闻名中外的国画大师张大千就曾住在这里。这一天是进入美国以来乘汽车时间最长的一天，也是我心情最愉悦的一天。不好的感觉是，美国的公路好象没有中国公路那么宽丶那么平。老婆还说，风景确美，但要长期住这儿，我会得忧郁症的。

在旧金山首先游览了金门大桥，这是世界上著名的桥梁之一，也是近代桥梁工程的一项奇迹，被认为是旧金山的象征。但看过川西丶云贵公路大桥和港珠澳大桥的人，会有些失望。后又去了旧金山艺术宫，这是座仿罗马废墟的建筑，罗马式的圆顶配上玟瑰红的科林斯石柱，加上顶面上一幅幅精美的浮雕，堪称艺术典范。接着又去了网络上极其推崇的九曲花街，这个景点因为天气丶季节原因，我认为名不符实，有些夸大。最后还去了富有意大利风情旳渔人码头和加州大学圣克鲁兹分校。渔人码头成群的海豹引人注目，加州大学分校因为很多人忙着回国前购物，成了最匆忙最沒意思的一次游览。

在美国前后17天，虽然50个州只跑了其中一小部分，但东西海岸有代表性的城市都去过了。特别要说明的是，由于当过记者职业习惯，我在美国不仅是看景，而且注意了解美国社会各阶层的真实生活状况。

北京国旅出的全程导游是我女婿朋友的朋友，对我们俩口特殊关照，我又拉上重庆一个姓王且会拳术懂英语转业军人，我们4人经常在旅行团其它人休息之后，租车或乘座公共交通，游荡于美国各城市的大街小巷，甚至深入到美国黑人街区，看了许多旅行团去不了的地方。在西海岸旅行时，长途车司机是北京移民美国的华裔，我经常帮他搬行李成为好朋友，开车途中和休息时间，他给我介绍了很多美国的情况。

在旧金山，我认识了一位72岁福建女华裔，她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偷渡到美国的。她给我介绍了许多基督教方面的常识和华人劳工修铁路的相关情况。总体感觉是，美国确实很发达，经济军事科技在世界独占鳌头，二战胜利及美元石油霸权和不断推进的工业化和科学现代化进程，为美国赚取数不清的家底，积累了数不清高科技人才，美国国家和军队的豪横，就是这个丰厚的家底支撑才底气十足。

其次，美国地大物博，自然环境很美，加上人口适中，不但教育医疗相对比较发达，商贸丶金融丶旅游业等很多产业都发展势头较好。所以，前些年就业很容易，加上每小时最低6美元收入，留学生很容易找到比国内工资高许多旳工作。国内最头疼的买房子买车子问题在美国基本不是问题。

第三，美国对农副产品进行严格限价，品种丰富，而且还是很方便的罐头包装。20余年日常生活用品价格一直保持在很低水平，进口商品也是最低限价，很多中国商品在这甚至低于国内价格。一美元能买一盆鸡蛋。所以生活成本压力不大。第四，二百多年来，靠两洋之间的独特地理优势和美军的强大，美国人没有经受大的外敌入侵，加上爱国教育贯穿于方方面面，公民普遍有很强的国家认知和爱国情怀，房顶地头遍挿美国星条旗。它的传播媒体相对很广泛丶很发达，文化软势力不可小瞧。但美国绝不象国内公知吹捧的那么神乎其神。

美国经济确实在衰退，尤其是制造业空心化严重，费城到拉斯维加斯路上，有座钢城和底特律汽车城一样的破产了，满街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很多城市商品零售业都不景气，包括曼哈顿街上空置的门面都不少。美国城市高大上的建筑大多成就于上世纪三丶四十年代，这几十年美国忙于当世界警察，基本没搞基础设施建设，大多城市道路比中国差，公共交通没有中国方便丶发达。另外，网络社会使用没有中国广泛丶先进。当然，美国也不象国内有些媒体描述的那么腐朽没落，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中国人还往美国跑。美国有美国的优势，美国也有美国的问题。实地考察了解了美国，打破了对美国的盲目崇拜，反而更加热爱中国。因为你看到了，四十年前的美国确实比中国发达许多，四十年后的中国确实比现在美国发展快。虽然中美比较现在还有差距，但如果允许中国再和平发展四十年呢？！

（附件）浅谈美国民主自由

经过三年时光的沉淀，尤其是经过今年新冠疫情的考量，再回眸美国，对美国好感又有所下降。一次疫情感染二千多万丶死亡四十多万，这样的国家人权何在？这样的总统丶政府靠谱吗？已经死了那些多人，还再为戴不戴口罩纠结，这样国家的教育丶科技丶医疗神话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而冲击美国国会大厦前因后果，则彻底暴露了美国式民主自由双重标准和局限。美国舰母舰长因为说真话解职，连总统特朗普的推特也被禁言，说明了美国所谓新闻言论自由的虚伪。而除却这些，我们对美国的向往还有什么？现在看美国，我会理性很多丶实际许多。

我不反对到美国留学，因为哪确实有许多世界顶级大学和高科技人才。我甚至不反对移民美国，因为物尽天择丶适者生存历来是生活的真啼，何况美国确实有高收入丶低物价。而且我认为目前中国发展瓶颈仍然有人口因素影响，减少到8亿人口，就是不发展生活水平也会提高许多。

所以，对移民国外我是赞赏态度。甚至夏威夷和黄石公园仍然是我下一步能到美国旅游的目的地，这和迷恋与谄媚无关，而是和西藏丶青海丶新疆丶东南亚神庙拍摄一样充满技术考量。

当然，现在谁要把美国再描述的成天堂，我会亳不客气地嗤之以鼻的，美国绝对不是神话世界！美国也绝对不是公知吹嘘的基督文化所标榜博爱平等的精神家园，那里同样有歧视和丑恶！

需要赘述的是，老樊一家在我们办理美国签证的时候，也在积极办理美国签证。在我们去美国半年之后，老樊老婆小陈办理了去美工作签证，她受一个移民美国好友邀请，在佛罗里达州一个偏远小镇私立医院工作了半年。

2018年秋天返回后，我们摆酒迎接，小陈竟然连美国两个字都不愿提。老樊偷偷告诉我，小陈到了美国，下飞机就被接到小镇医院工作，每天上班很累不说，还很寂寞，美国大城市一个都没去过，她眼中的美国就是哪个偏远小镇，连她的老家银川都差的远。小陈是自己买飞机票硬跑回来的。小陈跟我们说，别再跟我们提美国，八台大桥抬我我都不去。

最近老乡聚会，小陈突然告诉我，说临夏那个小马在美国死了。我吃了一惊，问道，哪个小马？就是前些年娶了美国姑娘那个小马，咱们一起吃过饭。啊，怎么死了？小陈说，她也是刚听美国那边朋友传过来的消息。小马跟那个美国姑娘如愿以偿地移民了。

可在哪边过的并不幸福，小马没上几天学，不会英语，人还长的寒蹭，每天极力表现，还是难如人意。姑娘长相漂亮，性格外向，私下里倾心的人不少。有天小马正草坪剪草，不知被什么人从后脑开了一枪，当下命丧黄泉。到现在警察还没破案。

听了这个消息，我们几个良久没有说话，尔后都不约而同地一声长长的叹息，为小马也为当初的自己！

几个家庭的美国梦，都以意想不到的结局划上句号，这是我们现在咋也想不到的。

（2017年10月于西安）

李志勇，陕西西府人，现为西安军休干部，喜爱文学和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