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十七八岁那些年

悠默小师宁克先生

　　美篇昵称：悠默小师宁克先生

美 篇 号：17497769

1970年4月，经过1966年后小学毕业，无学可上，四年混迹社会，造反、夺权、武斗、学乐器、宣传队、居家做饭、跳忠字舞、关门打麻将、偷摸学开车，无拘无束，幸福无边的散养日子。突然，俺妈单位来人通知，体检、填表、带上小学毕业证，到公司劳资处报到，上班吧。

怀揣革命理想，走进革命队伍，穿上工作服，人生转了一个弯，命运来了大改变，从一事无成的社会闲人，成为光荣的工人阶级。

那年，俺17岁，找到组织了。

　　入厂，分配到俺父母几年前的老单位，起重工，带级学徒，一上班，就是一级工，工资34元。一年后二级工，工资40.50元，粮票比技术工种多4斤。别小看了这4斤粮票，那二年，能值五块钱。俺每天穿沾满铁锈、油渍麻花的工作服，骑卸掉瓦盖链盒锯短车把的大二八永久自行车上下班，兴的不行不行的。

当时，俺同一小学毕业的250多名学生里，因各种原因，大都只能上山下乡当知青，只能到矿山当民工，只能三个年级合并一起读初中，复课闹革命。

工农商学兵，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工人阶级。俺算命好的，虽然起重工，工种不好，比起他们，俺是正儿八经的工人阶级，领导阶级，挣工资的，天上地下，泾渭分明，优越感全在脸上，高人一等。

那年，俺十七岁，真正的大人了。

　　起重工咋了，起重工也是人干得。进厂了才明白，起重工也是有学问的，就算那指挥吊车、天车、立抱子（一种靠卷扬机拉动，45米高，现场一圈直径80米的起重机），旗语、哨音、手势都有内在含义；钢丝绳、索具、卡扣各有个的用法；起吊物的重量、钢丝绳绑扎的方法、平衡点、位置都有学问。俺们组里十一个人，就有四个八级大工匠，老师傅们到现场气定神闲，指挥若定，安安全全，一招一式，都那么到位，人家那经验，就俺这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够喝一壶的了。那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处处皆学问。

俺这个人，没大本事，就是脑子聪明，好学好问，常揣摩师傅们的做法，常虚心求教，在心里琢磨。几个月，师傅们就放手让俺独挡一面。

那时候，俺十七八岁，混的挺有出息的。

　　1971年五一前夕，厂里开“抓革命，促生产，奋战十天，夺取五一开门红”誓师大会。开始为三线钢铁厂制作钢结构件的大决战。俺们连队（当时工厂被军管，工段改称连队）分的是天车梁、天车轨道工字钢跑道等的制作任务。那家伙，全是大件，一节工字钢跑道，就有三十吨重。当时口号是，不讲条件，不讲报酬，拼搏奋战，无私奉献。

第二天上班，俺发现，俺们起重组四个八级工，两个六级工全没来。来的也就是和俺同岁的，参加工作也都一年的小后生，五个人面面相觑，咋了？活这么多这么重，师傅们呢？

连长、指导员一起到俺们组里下命令，因组里大工匠要加班工资，自私自利，一起请了三天病假。起重组这三天工作临时由我全部负责。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俺那时候真的是愣头青，“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接受连长交给的任务，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手心攥出汗，浑身热血窜。当即表态，请党放心，俺一定坚持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

说是说，做是做，哪那么容易呀？人家班组是两班倒，俺们哥几个，小年轻的是连轴转。俺们是血气方刚，油灯的捻子一挑就着，谁不干是孙子。

一个连队，四五个焊接平台，一个立抱子，两个成品库，五六个龙门吊，钢板、槽钢、工字钢，一车车卸下来，一件件拼装，一个个焊接翻面，一个个成品装车进库，俺们是放下锅铲拿起勺，按下葫芦浮起瓢，忙的不亦乐乎。

别的甭说，现场都是二三十吨的大件，翻来覆去，装车转运，就是两三个人拉上20米长，重达一二百斤的二吋钢丝绳，一里地儿转场，就能累的屁颠屁颠的。那时的哥几个，凭的是一腔热血，靠的是青春活力，麻花当拐棍，就要那股劲，让师傅们看看，俺们不是孬种。

每一活，每一钩，俺都亲自上手，和哥们儿商商量量，细细检查，确保万无一失。三天下来，顺顺利利，没出一丁点事儿。

弟兄们后半夜倒空能睡睡，俺是心里搁事，眯一小觉，夜半三更盼天明。三天里，不服输，凭毅力，强支撑，尽心尽力，安全完美，丝毫不耽误工程。

　　连队也真够意思，指导员顿顿亲自送饭，谈心，做思想政治工作，让俺们后顾无忧，一心干活。一日三餐加半夜一顿饭，葱花烙饼、大肉包子、鸡蛋挂面、猪肉炖粉条可劲造。那年头，就是领导小灶，也不过如此。吃的肚子鼓鼓，满嘴流油，玩命的干，白明黑夜，一连三天不下火线。

直到第四天早上，看俺们累的瘫坐在现场，看组里大工匠们上班了，连队领导赶俺们回家，好好休息，放假一天。

就为俺五个小哥们无私奉献，勇敢拼搏，救了连队领导燃眉之急，连队给俺们每个人奖励五块钱。钱到手，俺没上交家里。请和俺一起并肩作战的哥们，五个人到骑车到市里最好的“上海饭店”，五块钱，开了一桌，青春年少，青梅煮酒论英雄，好吃好喝，吆五喝六，醉而懵登，尽兴而归。

　　有过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

那一年，俺18岁，人生第一次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奋战在第一线，“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那一年，俺18岁，第一次担纲挑大梁；

那一年，俺18岁，火线入团；

那一年，俺18岁，第一次获“先进生产者”称号。

经历过人生苦乐，回头一瞥，仍是青年。1973年俺调动工作，和那些曾朝夕相处，拼力拼搏，同甘共苦的兄弟们各奔东西，五十年了，再未相见。回忆往事，顿生惦念。

俺们二连起重组兄弟们，你们还在吗，你们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