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

张赶生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h3><div><br></div>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真情</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散文原创诵读</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视频制作</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张赶生</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  坐在缓缓靠站的五路公交车上,昏黄的一盏路灯的灯光,携带着远郊十里铺终点站肃杀的寒气,从裂着大缝的车门,挤进空荡的车厢。</p><p class="ql-block"> 傍晚时分的公交车,向左打了一个弯,照例停在右下方的那间简陋的木板搭建的厕所上方。</p><p class="ql-block"> 我从车最后的五人横座上起身,左手平端着从汉阳祁万顺餐馆顺手牵羊出来的一碗生煎包子,右手吃力地顶开一把破旧的半自动雨伞,最后一个跳下车,立刻利索地将伞面斜向汉江方向的西北方,习惯地横穿过冰冷的沙石马路,把雨伞的伞面调整到右肩,挡住借着风威哗啦哗啦下来的冻雨,左手牢牢地抓紧那个凛冽得刺手的白瓷碗,沿着这条破旧的汉沙公路的右侧,踏上了每天下班后步行回家的夜路。</p><p class="ql-block"> 走过右侧熟悉的十里铺供销社和十里铺小餐馆,前方一百多米的斜坡路,早已被三九天的冻雨洗刷成了一条水路,没有路灯,没有行道树的遮掩,从右侧汉江方向刮过来的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把四百米开外缓坡上的王家湾的几间农户的房子,笼罩在寒气潇洒的雨雾中。</p><p class="ql-block"> 汉沙公路上,此刻稀有行人,右臂用力斜撑着伞,挎在右腰部的黄布包,早已被冻雨淋湿了,左手平端的那碗生煎包,早已没有了刚出齐万顺餐馆的热气,左手手掌和手指,紧贴着冰冷冷的白瓷碗碗壁,已经冻得半麻木了。</p><p class="ql-block"> 每天上下班的这条郊野的孤寂的路,从永安堂家到十里铺车站,可以精准到分钟,搁在平时无风无雨的早晚,步行一趟只需三十五分钟。今夜顶着肆虐的风雨,走到王家湾坡顶的时候,借着两家农户门前的路灯灯光看了一下手表,已经用去了二十三分钟。</p><p class="ql-block"> 今夜到家肯定误点,平时在武重子弟小学五点下班,一小时“天天读”,六点整再下班,抢上十九路公交到司门口下车,从桥头堡登上武汉长江大桥武昌桥头,挤进一路电车,长长的一站路,到汉阳桥头文化宫下车,再走向南边的钟家村,左拐,在祁万顺小餐馆门前转五路公交汽车,从起点坐到终点十里铺,最后步行回到永安堂大屋基场湾子的家,一般就是八点整。</p><p class="ql-block"> 只是,今天的这个下班,因为多了给爹爹买生煎包子一件事,又加上碰到三九寒风大雨的发威,正点到家的时间肯定要落空了。</p><p class="ql-block"> 过了王家湾土坡,远远地可以看见乌黑的扁担山、仙女山和再远一些的米粮山的山影。山脚下,永安堂变电站星星点点的昏光,早已被呼啸的狂风撕裂成星星点点的碎屑,抛洒在浓浓的黑夜中。</p><p class="ql-block"> 左手的手指关节冻得生疼了。这碗生煎包子端在手上,无处存放。右下腰的挎包里,放着教材和备课本,那是不能被生煎包子油腻的。只有硬生生地端着它,朝前走着,艰难地走着。右手和手臂艰难地顶着朝北的雨伞,顶着风雨,顶着凛冽,伴随着寒冷的孤寂,朝前满怀希望地走着。</p><p class="ql-block"> 右前方就是锅顶山变电站,永安堂就在这里。走下汉沙公路,向右沿着变电站的墙壁,朝汉江方向走小路,走在大屋基场那条高高的水渠兼田埂上,黑黝黝的狂风暴雨几乎把我刮走。下了水渠进了家门,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根游动的冰棍。</p><p class="ql-block"> 爹爹婆婆坐在堂屋。听我说完给爹爹买生煎包端回家的事儿,婆婆的眼睛红红的,扭头看着墙壁上挂钟上的九点,从我冰冷的手上接过冰冷的白磁碗,又埋怨又心疼地责怪我说:“你看你看,谁让你……”</p><p class="ql-block"> “爹爹想吃啊。”我搓着手,跺着脚。</p><p class="ql-block"> 爹爹感动地站起身问我:“你咋知道我想吃生煎包?”</p><p class="ql-block"> 我奇怪地反问他:“您靠着床头,给婆婆说了好几次呢。我就听进去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大屋基场的周边,没有商场,没有商店,没有餐馆,想吃碗热干面都不行,更别说可口的生煎包子了。</p><p class="ql-block"> 二妹从我的房间走出来,告诉我:“哥哥,你的儿子,大进,我刚刚哄着睡着了,你快吃饭,吃完饭接我的班。”</p><p class="ql-block"> 姆妈不吱声,端着那碗冰冷的生煎包,去屋山头的灶房里热包子去了。</p><p class="ql-block"> 屋外,寒风冻雨呼天嘿地。只有爹爹不吱声地对着我,摇头叹气,慢慢地喃喃地自语:“唉,这哪是吃包子哟?寒心。”</p><p class="ql-block"> 一家人没有说出来的两个字,我心里明白。那就是心疼我做长孙的一片孝心。</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也是爹爹了。我在写书教书的生涯里,一直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一定要把心——人最隐秘的情感——分得那么支离破碎。什么爱心、善心、孝心、同情心……</p><p class="ql-block">  还有什么“善待老人就是善待明天的自己……”</p><p class="ql-block"> 何必呢?</p><p class="ql-block">  直到如今,我常常很赞许这样一句话——人心都是肉长的。心就是情,情就是心。真心和真情,是怎么也难得说清楚的。假如将心比心,兴许能够明白其中的一丁点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二〇二三年六月九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