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在囧途(2/江南厂)

沙里(苏)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沙里(原创)</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二、派大用场到上海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1、 天生我材必有用</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话说回来,当我被检验科王借用,引起技术科沈的不快,沈就向厂部提出,把我派往上海江南造船厂常驻,负责维修无锡厂里的电器控制柜,这样王只能小局服从大局,我也能如愿早日脱离这个尴尬之地了。</p><p class="ql-block"> 车间里的女工们听说我要去上海出差,多欢呼雀跃。上海可是当时全国公认的时尚之都,穿戴上海服饰可以使人体现身价。</p><p class="ql-block"> 次日,女工们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交给我,这个要蓝棠的皮鞋,那个甚至要阿尔巴尼亚电影《第八个是铜像》中女主角身上的那种黑白粗花呢大衣。对我来说,对这些采购无疑是一项艰难的任务。</p><p class="ql-block"> 于是,在沈科长带领下,乘坐着每个小站都要停靠的,从无锡到上海140公里得花费3个来小时“哐嘡”作响的绿皮火车,终于来到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p><p class="ql-block"> 那时一般到上海,总是到达位于闸北的上海北站。</p><p class="ql-block"> 话说上海北站,还要介绍一下其历史。</p><p class="ql-block"> 1898年,清政府主导建成了淞沪铁路。后又建成沪宁铁路,主体建筑是一幢四层英式建筑,集办公、候车、售票于一体。建筑采用英国古典主义建筑风格。我的印象中大概是抗战时重修的样子,其中有包含许多日式元素了。</p><p class="ql-block"> 出火车站,骄阳似火,柏油马路也给晒化了,走上去软软的。接着搭乘18路电车,沿西藏路、新肇周路一路向南,直奔位于黄埔江边周家嘴的江南造船厂。 </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出差,真所谓“跟媒人吃喜酒”,一样不懂,沈科长为我登记好位于厂对面的招待所住宿,然后带我进厂到几个有关科室认识一下。这科长,那主任,反正一时弄得我搞不清谁是谁。</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在上海时期</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时沈科长会突然来上海,带我到诸如708所、上海电器研究所这种科研所去开开眼界。</p><p class="ql-block"> 还到共和新路1000号的上海开关厂做高压实验,特别在先锋电器厂做产品冲击实验更令人激动,因为那是真正的火炮军工实验场。</p><p class="ql-block"> 这一切的一切,使我有一种被派上大用场的感受,也感受到做人的价值,虽然只是拿着一级工30多元的工资,过着日常4两米饭一碗免费菜汤的苦日子。</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休息日,为完成小本上记着的女工们的嘱托,便认认真真地,从早到晚,外滩走到静安寺,南京路扫到淮海路,皮鞋店、服装店家家拜访,一个不漏。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方才拎着大包小袋,但已是腰背酸疼,脚底打泡,步履疲惫地回到宿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船厂好大,这是1865清洋务运动早期,曾国藩规划创建,后由李鸿章在这里将美资的旗记铁厂,并将原有两洋炮局并入组成新厂,定名为“江南机器制造总局”。</p><p class="ql-block"> 穿行在厂区,到处是高大的厂房,有的安置中国第一台万吨水压机,有的是给船放大样的车间,耳边轰响着隆隆的机器声,与江上传来泊船低沉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p><p class="ql-block"> 特别在那高高的船台上,江风中彩旗猎猎作响,正在建造中的万吨轮,那还没上漆显得黝黑的壳体悬挂着大红标语,上书着“奋战”、“流大汗”、“100天”等振奋人心的字眼,夕阳中那电焊作业犹如火树银花、光彩夺目,编织成船厂特有的风景线。</p><p class="ql-block"> 沿着迷宫般的厂道前行,树木交错间,不时呈现清末民初中西结合样貌的老建筑,斑驳的红砖墙上青苔和爬山虎密布,伴随着江风吹过,悬挂着的藤蔓哗哗的响,仿佛述说着往昔的辉煌。</p><p class="ql-block"> 跟着船厂的质检科长还有沈科他们一行走到电器仓库,介绍我与船厂仓库的保管员认识,那是一位操一口广东上海话的瘦子,姓林,以后就称他阿林师傅并让我跟着工作。</p><p class="ql-block"> 自此,白天上班到仓库维修,晚上招待所歇息,与天南海北出差人聊磕,日子过得倒也不寂寞。</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最开心的日子是上远洋归来的大船上维修起吊机控制柜。那可是要乘坐厂里维修快艇驶向大海的。迎着海风,欢快的心也随着快艇顺着波浪上下起伏,踏上高高的舷梯,林师傅向站岗武警递交工作卡亮明身份。</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到船上,我到处溜达,欣赏着舷窗上异国的花草,感受午餐时和海员们一起进餐的气氛,在这种氛围下往往容易激起我,一个小年轻的美好遐想……</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2、波澜起情愫朦胧</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毫无波澜地一天天过去。忽然有一天,招待所门房叫去听电话,原来是厂里小吴打来的,她叫我到大世界门口碰头,说有东西带给我。</p><p class="ql-block"> 我一头雾水,但想想是小吴,也就不敢怠慢,立刻赶到大世界。小吴已经等在那里,拎着一小包东西,见我下车,她莞尔一笑低着头就往前走,但拿在手里的东西也不交给我,我只能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但始终不敢超前一步。</p><p class="ql-block"> “听王师傅讲,你日用品没带全,这个给你吧”,她缓缓地在前面说,瞬间有一种感激的暖流涌上心头。</p><p class="ql-block"> 既然接过她的东西,来的任务已经完成,那我是向后转回厂,还是继续跟着她走呢?</p><p class="ql-block"> 一时陷入两难之中,仿佛看透我的心思,还是头也不回地说:“陪我去邮政门市部看看新出的邮票吧!”,双脚顿感轻松有了方向,赶紧跟上她。</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俩人竟顶着8月底的烈日,也不选择树荫下,几个小时也不喝一口水,就知道走啊走的,不知要走到哪里去。</p><p class="ql-block"> 走过大光明影院,高音喇叭穿透行人的耳膜吆喝传来:“阿尔巴尼亚电影《创伤》即将开演,还有少数余票,欲购从速!”</p><p class="ql-block"> 这时,她才第一次回过头来看看我,白皙的脸已经晒得通红,眼光里带有些许期望,在这她的眼光里,我失去了主意,但是一堵暗黑的牢笼时刻禁锢着我的行动,两条腿竟不听使唤地离开电影院门前。</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就这样,我就走在她前面的了,茫茫然中,耳边传来她疲惫且失望的声音:“到了,这里是我姑妈的家,我来上海就住在这里,再见吧!”,南京西路1247号,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里弄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3、突然觉得很委屈</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上海的日子本来平静如水,但随着小吴的到来渐起波澜。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厂里检验科王科长带着小吴来到江南船厂,他们持有厂保卫科的证明,我没看见具体内容,但凭此证明,他们被获准进入军工产品的特区。如潜艇制造区,出入证是红色的。</p><p class="ql-block"> 至此,我才知道自己的出入证是绿色的,绿色的意味着普通民品区域,那是不可涉足红色区域的,为什么如此?心里涌起一股不平的感觉,我真想立刻回厂去讨个说法!</p><p class="ql-block"> 千思万虑,煎熬了几天,已经向沈科长汇报想回锡休息的想法,得到回复后便计算着回锡的天数,焦急地等待着接替人的到来。</p><p class="ql-block"> 生活啊,就是如此!一旦你在意了某些事,特别是不开心的事,它们的负面效应就会马上被放大并且爆发出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就在那浮躁的几天里,某夜,睡得正香,眼前感到一阵阵闪亮,稍微睁开眼睛,马上被几支强烈的电筒光柱照得睁不开。</p><p class="ql-block"> 耳边传来,“起来!起来!”的吆喝声,原来几个带着民兵纠察袖章的来查夜,“把介绍信拿出来!”,急忙从包里掏出介绍信,“把你工作证拿出来!其中一个好像发现了什么,马上把那两件东西传给另几人看,稍一商议,立刻两支明晃晃的五六式枪刺对着我,“穿好衣服跟我们走一趟!”</p><p class="ql-block"> “好吧!我又没犯什么,怕你啥!”心里嘀咕道,在枪刺的押解下,我走出了招待所,斜眼望去,门廊和天井里黑压压的站着住客,他们也在嘀咕,这小子平时挺老实的,不知犯了什么事?</p><p class="ql-block"> 跟着民兵走进丽园路民兵纠察队驻地。到一扇关着的门前,小心地敲了几下门,接着一声睡意朦胧的“进来!”。</p><p class="ql-block"> 里面就一张工作枱,一盏不太亮的工作灯,但灯柱是射向进门方向的,因此看不清坐在灯光后面暗处人的脸。</p><p class="ql-block"> “报告!此人住船厂招待所,但证照不符!”,此时的灯光正对着我的脸,眼睛都被晃得睁不开。我想此刻自己的样子,惶恐加上灯光渲染的效应,肯定跟影视里的反面角色一样丑陋。</p><p class="ql-block"> “拿来给我看看”,那暗处估计是头头的人道:“你们几个出去一下”,随着枪械哗哗声,门被关上了。</p><p class="ql-block"> “哦!你是无锡人,快点来坐,坐!”,头头突然客气地说道,并拉过来一张铁焊的椅子。</p><p class="ql-block"> 这下轮到我一头雾水了,他在灯光下现身,原来是一位面色黝黑的壮实年轻人,“我老家也是无锡的呀,在郊区河埒那里,中专毕业派到上海的”。</p><p class="ql-block"> 接着他和我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开了,什么锡惠公园、崇安寺啊,油面筋、酱排骨啊……他乡遇同乡,虽不泪汪汪,倒是超亲切!</p><p class="ql-block"> “勿好意思,让你吃惊瞎咧!呒啥兜事体格!马上转去好好歇息吧!”接着在全副武装的部下诧异的眼光中送出纠察队大门,回头望望门口站岗的兵,那枪刺虽然在秋夜的月光中闪着寒光也变得柔和。</p><p class="ql-block"> 事后,回厂后才知道,在我身上之所以发生“证照不全”事,根源还是来自厂保卫科,来自那可恶的一克格勃似的女人,怪不得她平时在厂里遇到我,老是用阴沉的审视般的眼光看人。</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沈科长为了给我开上海出差证明,那女的说要研究研究,拖了几天不给下文,可工作拖不起呀,沈科长还与之吵了一架,无奈中,就用自己的出差证明为我开了招待所铺位,以及工厂出入证,最后闹出了这等杯具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接替工作的人终于来了,我去烟酒店花5毛钱打了2斤葡萄酒,食堂里买来几样小菜,和来人对饮起来。<br></p><p class="ql-block"> 香甜的葡萄酒(其实只是酒精色素香精加水的调和物)好上口啊!</p><p class="ql-block"> 几大口下肚,满心委屈加上牢骚满腹,不觉头晕起来,终于站立不住只能倒在床上,但感天旋地转,头脑血管突突跳跃发涨,食道有东西直拱喉头,喷涌欲吐,难受得叫人欲死不能。</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酒醉。</p><p class="ql-block"> 回到无锡厂里,当我拿着大包小包出现在车间,女工们一阵欢呼,拿到自己心仪的时尚品,在她们眼里,我俨然成了大功臣,第一次没带东西的眼热,急盼着我再去上海给她们带东西,带到东西的又拿来新的购物单。看着她们的高兴劲,我心情犹如打翻调味瓶,五味杂陈,悲喜交错!</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想想生活上和工作上的受点苦算不了什么,只是身后那阴沉的目光,它监视着你的一切,限制你的自由,处处叫你不敢越雷池一步,它逼迫你成为一个平庸的没有理想,不思上进的人。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b> 4、苦恼人也有快乐</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句话说得好:乐子无处不在,找乐子就是寻找生活中的美好瞬间。</p><p class="ql-block"> 虽然进入职场后遭遇了一些不快,但回想起来,那会子年轻真好,上海在我的眼里如此新奇,每天都有着新的乐趣。</p><p class="ql-block"> 下班后没事做,就到处乱逛。外滩也是我们几个小同事(后来因要轮班做实验,厂里有又派来几个小姑娘)喜欢去的地方,原因是对外滩的“恋爱墙”很好奇。</p><p class="ql-block"> 原先,上海人普遍住房条件窘迫,两代人或三代人同住一室习以为常。男女谈恋爱了,如果上对方家里去,就必须在那些家人的目光关注下呢喃低语,其尴尬可以想象,没奈何只能到户外去。</p><p class="ql-block"> 谈恋爱人喜欢去安静的地方,但黑灯瞎火的地方也经常有民兵、纠察、联防队员来巡逻,常把情人们加以过分热心的“保护” ,结果总是让人留下一段心有余悸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最后,年轻人发现外滩倒是个拍拖的最佳地点.这里,恋人们可以一对对趴在防洪墙上,脸朝着黑黝黝的黄浦江水,而且很文明的与另外一对心照不宣地留下寸把空间。</p><p class="ql-block"> 局外人,只能看到他(她)们的背影,这样给熟人认出的概率少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这种半公开状态的安全是不言而喻的,“恋爱墙”就这样慢慢地自然形成了。现在这种地方被称之为网红打卡地.</p><p class="ql-block"> 上海人的这种浪漫,居然使得土里吧唧不甘寂寞的某些外地人想入菲菲了。</p><p class="ql-block"> 在我住宿的招待所里,有位40来岁的叫做“杨工”的山东大叔,表面十分正人君子。</p><p class="ql-block"> 听了不少上海人的男女乐事,仿佛在寂寞难耐的枯燥出差日子里点了把火似的,诱得杨心躁动得不行,于是,夜里就经常一个人到外瞎逛,大概希望发生个什么艳遇?!</p><p class="ql-block"> 不幸,杨一天傍晚外出就没回来,第二天还是没回来,过几天他的同事收到通知,说他因到马路上调戏女人而被工纠抓去,再后来好像押送回山东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当然,看电影也是我们的一大乐事。有一次去提篮桥旁的大名影院,看了一部叫《东方快车谋杀案》的英国惊悚片,回来已经没交通,只能徒步回招待所,走了十多里路,弄得我脚底都打泡了。</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 但影片里的主角,大侦探赫丘里.波罗和那位女杀手琳达.雅顿使我终身难忘。</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 未完待续(3一真如镇)</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br></p>

上海

科长

招待所

厂里

船厂

出差

东西

外滩

出入证

回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