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虎非虎，它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我家在湖南省安化县东坪镇居住时喂养的一只当地土生的小黄犬。</p> <p class="ql-block"> 失去它已经55年了。</p><p class="ql-block"> 那年冬天，三哥把刚满月的它抱回家。一身金黄色的绒绒毛，圆圆的脑袋，两只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环视着陌生的家和陌生的我们，它迈着左摇右晃的步子东闻闻西嗅嗅，虎头虎脑的样子特逗人喜爱。于是，我们给它取名“小虎”。</p><p class="ql-block"> 人常说“尾巴偏左当得一把锁”，意思是尾巴偏向左则的狗，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小虎正是一只尾巴偏向左边的聪明好犬。</p> <p class="ql-block"> 小虎在我们家慢慢长大，成为家的一员。我们一起逗乐，一起到田间散步，一起上山采野果，一起下河游泳……小虎充实和丰富了我的少年生活。</p><p class="ql-block"> 大约在它一岁那年，它在家附近玩耍，当地生产队一个农夫用手中的小三角耙背猛砸在从他身边走过的小虎头部，小虎顿时倒地滚下十多米的陡坎，这一幕恰恰被我看见。</p><p class="ql-block"> 我一边痛骂那个农夫，一边绕道跑到陡坎下抱起小虎。感觉它有心跳，有微弱呼吸，但完全“不省人事”，双眼紧闭。</p><p class="ql-block"> 我在家里地上铺上一层干炉灰，把小虎放在上面躺着。听人说过狗狗可以吸地气帮助复活、用脸盆扣住狗狗，轻轻敲打可以唤醒狗狗。尝试了几次，不见效果，但每天我还是要这么做，并帮它翻身，希望小虎早日醒过来。</p><p class="ql-block"> 记不清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的早晨，我发现小虎前腿抽搐了一下，仔细观察，它四肢都有轻微动作。</p><p class="ql-block"> 小虎终于醒了，虽然不能动弹不能起身，但它眼睛睁开了。我扶起它的头给它喂水，喂稀饭。</p><p class="ql-block"> 醒来的第二天，小虎就能站立和学步般地蹒跚行走。</p><p class="ql-block"> 他战胜了死神，获得了第二次生命，真为它高兴。</p> <p class="ql-block"> 二哥在省城读书。那年头文革閙腾得厉害，趁二哥学校停课闹革命的间隙，我到长沙二哥那里住了二十多天，二十多天里二哥骑自行车带我玩遍了长沙城。</p><p class="ql-block"> 回家那天，我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看到小虎。我有意没有唤它，站在距它十几米的地方看着它，它也看着我但没有任何表示。从它的眼神里看得出它在想：这个人好眼熟。小别半个多月，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几秒。突然它叫唤着撒开腿朝我飞奔而来，抬起前腿猛扑在我身上。这就是它的可爱之处。</p> <p class="ql-block"> 一次，我和邻居孩子们到距家约一公里地的月形山上玩耍，坐在山上一块草地上，看到家附近的田埂上有个黄点在那里移动，像是小虎。我试着喊“小虎”，只见那黄点停止移动，然后朝我的方向跑了一小段距离停下来。我再喊“小虎”，小黄点再次朝前跑一段距离又停下来。它是在确定是不是主人在唤它。我看到它抬头朝山上瞭望片刻后撒开腿朝山上冲来。天呐！气喘喘嘘嘘的它尾巴都要摇断了。</p> <p class="ql-block"> 父亲工作的工厂在距家七八公里地的大柘溪，只能每周六晚上乘本单位的小火车回家，周一大早回单位。</p><p class="ql-block"> 每周六晚约六点钟，小虎不同平常那样到处串门，而是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坐在家门口，眼睛紧盯着回家的那条小路，等待我父亲回家。</p><p class="ql-block"> 隔壁邻居的爸爸回来了，小虎跑出去迎接并送到家。然后又坐在自家门前，又一邻居的爸爸回来了，它又跑过去迎接送到他家，转身又坐在自家门前。</p><p class="ql-block"> 父亲终于出现了。小虎飞奔过去，前腿直接搭到父亲的胸前，嘴里嗯嗯唧唧像个小孩似的。父亲进家了，它也进家围着父亲转。这时再有其他邻居回来，小虎不再出去迎接，乖乖地呆在家里。</p><p class="ql-block"> 小虎有自己的一帮伙伴。它们常在一起不分场所地打闹嬉戏，尤其是农夫的菜地，似乎是它们最爱去的地方。以至于生产队发出“通牒”：要么关好自家狗狗，不然他们将手不留情处理狗狗。总之不允许狗糟蹋庄家。</p><p class="ql-block"> 六十年代末，我们将举家随父亲单位搬迁去贵州建设三线，狗狗是肯定带不走的。自听到要搬迁的消息那一刻起，我们一家人好生犯愁，小虎怎么办？谁都舍不得小虎。不明就里的小虎每天照常无忧无虑的欢蹦乱跳，看着小虎天真无暇、活泼可爱的样子，我们的心都是痛的。</p><p class="ql-block"> 父亲厂里有个好吃懒做、心狠手毒的刘姓工人，他提出让他来帮忙处理小虎，父亲同意了。他无非是想吃狗肉。我恨他！刽子手！</p><p class="ql-block"> 知道周末姓刘的要来，我们三兄弟商量好，一大早哥哥把小虎带得老远老远。刘来了，父亲找不到小虎。事后父亲生气地把我们几兄弟好好训斥了一顿，说是害得人家白跑一趟，并告诫下周不准再这么干。</p><p class="ql-block"> 第二周星期天，刘又来了，我们含着泪把狗绳交给刘。小虎死活不肯跟他走，刘硬拉。不忍心看着可怜的小虎被勒着脖子，四哥便牵着小虎离开了家……</p><p class="ql-block"> 父亲为分散我的注意力带我去东坪街玩。不料，还没走到街口的桥头，正看到那个刘坏蛋手抓拴狗绳一脚把小虎踢下去吊在那里。父亲以为我没看到，急忙用身体挡住我的视线。其实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只是装着没看到。</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里，母亲做好饭喊我们吃，没人响应。一桌饭菜凉了再热，热了又凉，一家人没人去动碗筷。</p><p class="ql-block"> 回家再见不到摇头摆尾的小虎，没了小虎的身影，家里缺了它啊。此后几天的我们暗自伤感，想起小虎就落泪，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暗自发誓：再不养犬！</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4年11月 于长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