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父亲上冬就一百零三岁了,除了耳朵背,眼睛漠糊,身体其它零件都很正常。</p><p class="ql-block">每天早晨,太阳一出来,他就跟着阳光按时到村头的大墙边晒太阳去了。</p><p class="ql-block">西北农村,一进入冬季,就没啥农话干了。每天那些朝阳避风的墙旮旯,就成了老人们活动的好去处。</p><p class="ql-block">他们懒洋洋的坐在大墙下,暖暖的冬日阳光照在身上,是那么的舒坦。没有人通知,没有人事先约定,只要云不遮日,这些老人准会按时一溜坐在一块晒太阳,渐渐地,竟成了西北乡村冬日的一道景致。</p><p class="ql-block">母亲在世时,常常责怪我父亲:“放着家里火炕不呆,偏偏去那土墙边晒日头,弄得脏兮兮的不说,还脸红脖子粗的瞎抬扛!”</p><p class="ql-block">父亲对母亲的话连耳边风都不如,他仍旧天天去那阳洼旮旯报到。一个冬天下来,那些老人们个个晒得黑不溜秋,比窝在家里的人健康许多。</p><p class="ql-block">有些小青年,常常嘲笑这些晒太阳的老人是“等死队”,话是丑了点,每天晒太阳的老人伙里,总有那么一二个被阎王爷招手走了,但每年又会添上新的“等死队”队员。</p><p class="ql-block">我父亲陪走了多少老人,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细细数过,有人说我父亲:“阎王爷点名把你给弄丢了!”我父亲不但没生气,反而说:“我的福气大!如今这么好的社会,只要阎王爷不要命,我就快快乐乐的活下去!”</p><p class="ql-block">太阳出来了,父亲夹着“马扎子”,像上班出工那么准时,又去晒太阳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