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一一一怀念文学才俊严俊先生

巍巍不老松

<p class="ql-block">  驱车黔城,途经双溪,又想起了严俊-----一个怀揣作家梦想的青年才俊。心生一层薄凉,感伤之余总来一番推想:假设他追到了爱情,假设他成为了作家,假设他投资顺利……或许都不至于英年早逝,不至于孤寂地走上手术台,不至于没有任何亲人朋友的守护悄无声息地洒脱地离开了这个世界。</p> <p class="ql-block">  我相信他对这个世界是留恋的,留恋亲人眷恋爱情,留恋人世间的一切美好,更何况还有未成年的儿子,有需要他的父母及弟妹,还有一个成为作家的梦想。他是抱着对生的渴望昂然而又决然地走上手术台的。与其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洒脱地离开,这是他的风格。但是,如果有哪怕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搏一搏,这也是他的风格,搏一搏或许就峰回路转换回了生的权利。他相信他学生的医术,鼓励他的学生在他的肝部大胆动刀,想不到就此下不了手术台,永远闭上了眼睛。据说他住进医院,为了不让亲人们牵挂担忧,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亲人,上手术台都是自己签字的,一个人扛着在医院里挣命,直到离世。</p> <p class="ql-block">  人生就是一场孤独的旅行,严俊的一生犹为如此。虽然他待人热情脸上总是挂着笑意,然而在别人的眼中他的一切是不切实际的甚至是荒诞不经的,包括爱情,包括写作,包括改行从政,包括做生意开农场。没人理解没人支持,有的只是背后的嘲笑和讥讽。只有一点,是大家公认的,他是一个好老师,一个优秀的语文老师。他的学识、他的爱心、他的敬业都是深受好评的,包括学生和家长。然而他却改了行去了文化局,去追逐什么心中的梦想。</p> <p class="ql-block">  我工作的第一站就在双溪。初为人师,感觉到那里的领导和同事都极为亲切,特别是严俊。我们住在教室旁边的一套耳房里,与他一墙之隔,我住里间他住外间,如果不是因为我俩都痴爱收集书籍将槛门做成了书柜,我的出进都是从他的卧房穿过的。他爱文学。晚上作业改完就拉我侃大山,谈文学创作,谈文人趣事。他给自己取了个雅号叫“莎士比亚父”,他说只要心中有梦,脚下就会有路,只要肯奋斗,演员成大师,鞋匠成作家,超过莎士比亚也并非没有可能。我们也谈鲁迅。讲我留有八字须,理个平头就像极了“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他的偶像鲁大师。他看鲁迅小说、散文、杂文,然后拚命模仿。一次他拿来一篇杂文蒙我品阅,并一本正经的说,鲁迅这篇杂文写得太好了,文笔好犀利的。我阅后大笑:什么鲁迅的?分明就是你“严大师”的。他俯掌大悦,说:知我者,老袁也!知音啊!不过那篇文章的笔锋确实有了几分鲁迅文笔的力道,我不由心生佩服。他写诗写散文,也偶有发表。每当发表一诗或一散文,我们总要庆贺一番。他做上几道菜邀我浅酌几杯,酒酣耳热之际,免不了自诩一番,离作家之梦又近一步,何其乐也!那时的我不那么热衷写作,偶尔心血来潮写点,他阅后总是大加赞赏,其夸饰之辞和真诚的表情让我好生受用,仿佛自己真有写作的潜质。然而,对于严俊爱文学能写作,别人却不以为然:严俊都能成为作家?他的写作只怕仅是为了装饰自己,俘获女生开心谈恋爱的喙头吧?</p> <p class="ql-block">  确实,严俊的文学才华给自己增添了不少光环,连走路都是带风的,自信满满的,真应了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他的才华吸引了不少女生慕名拜访。每当此时他免不了谈谈自己的文学构想人生未来,常常惹来女生钦羡的表情仰慕的目光。然而他对待每一位女生都是彬彬有礼的,实诚乃至儒雅的。学校来了女教师,他接过被卷打扫房屋,或沿沟架桥辅石修路,交谈之中满荷才气。他携同事去邻近厂矿串门,他的满腹才学往往成就了同事的婚事自己做了嫁衣。他知道,女生看中的是别人的外表,看不中脸上有块隐隐黑色胎记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自己。然而,他的脸上依然是笑的、理所当然的、自信的。他常戏言:大丈夫雄志在胸何患无妻?据说后来芷江一大辫子美女,翻窗越墙也要投奔于他,并毅然决然与之结婚生子,如果不是遇到了爱情如果他没有才气,美女何来如此勇气?只是不知为何,美女在他搞大棚办农场之时又离他而去,受到打击内心滴血的他真不知是怎样挺过的。他来看我时依然是乐观的,精神焕发的。</p> <p class="ql-block">  因为文学爱好严俊树立了人生志向,点燃了不少俊男靓女的人生向往,也激发了学生的写作兴趣。他所带的班级在他的醺陶之下个个都成了写作能手,优秀作文层出不穷。晚上我俩火箱对坐批阅学生作文,互相比拚看谁教的班级优秀作文多。每当阅到佳作之时他就念给我听,欣悦之情溢于言表,至今我还记得双溪中学42班和43班的申爱民、张海梅、张军红,这些同学都是他当年得意门生。有次我们改到半夜,还意犹未尽,相约去偷学校大红柑子用来宵夜提神。想不到刚到地里,学校总务主任邱主任路过听到树响,吆喝着追来。我想,坏了,堂堂人民教师却做了梁上君子,被发现颜面何存?于是让他蹲在暗影之下,我拼命往校外跑,引开邱主任的同时打消他对我俩的怀疑。等我心跳扑扑地回到卧室,严俊已剥好一碗,我们醮着盐吃,酸酸的柑子吃到嘴里满是甜味儿,睡意顿消。我想,如果不改行,他一定也桃李满天,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学生导师。</p> <p class="ql-block">  可是他改了行,还停薪留职去了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跑了海南去了深圳。有人讲他当了老板,有人说他仅是一名公司文员,还有人讲他在深圳街头为人擦鞋,说者往往满脸轻蔑洋洋自得。回家的严俊也从不提及,任人评说,平静的外表之下多了几分沉稳干练。只有我心理知道,追逐文学的路上他又增添了几多阅历,漠视评议之中洞悉了几分江湖人性。</p> <p class="ql-block">  虽然弃教从政,但他没有半分政坛油子的故弄高矜,仍然心系文学心系家乡心系教育。他说等他发达,他要在家乡办一所学校,让每个教师工资超三百以上(当年我参加工作之时每月只有一百二十一元五,杨校长资格老工资最高,也只有二百七十元。我们老师工资远低于围边厂矿,而且乡政府还不按时发。老师们生活捉襟见肘,男老师们谈对象工资常成了短板)。他说只有老师们工资高了,才能有尊严的活着,才能安心从教,教出国家需要的有节操的学生。然而这也成了别人的笑柄一一自己尚且苟且还谈什么情怀?甚至有人挖出他在某次运动中带领七名学生打着横幅游行双溪铺的糟事,虽然那是在我去双溪之前八十年代末的事了。别人认为他言行怪异不合常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对于别人的非议,他一概置若罔闻,俯下身子继续他的创作。他就这样特立独行活出自我,孤傲地走着自己的路。</p> <p class="ql-block">  记得他最后一次来安江看我,是在他去世前的夏天,据说他当时已罹患重症,但我却看不出他有什么疾病的异样,一如既往地乐观豁达。与他一起参观了我的学校,他一路侃侃而谈,谈创作谈人生谈教育,前途全是一片光明。感觉到他就是一块碳,蕴藏一团火,哪怕生命燃烬,化为了尘埃,也要匍匐前行,去追逐那一份属于自己的光和热。</p> <p class="ql-block">  过了不久,大概2016年过年后,就听到他国庆早已去世的噩耗。据传他是一个人开车去了医院,没告诉任何人,昂然而又决然地就如去参加一场文学盛会奔赴上他学生的手术台。闻此,我无比悲痛的同时,仿佛感受到了他一路高歌“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悲壮,用生命抒发他诗情的豪放,就如古人金圣叹,用生命写诗,去实现人生诗魂的跨跃。他的生命,在我心夜的天空就如一颗流星,划了一道诗意的弧线,却留下永恒的光亮。</p><p class="ql-block"> 转眼我也年过半百,生活的积淀让我不自不觉拿起了文笔,每当一篇自以为的佳作诞生,沾沾自喜于把玩之中就想起了严俊,多想再听一次他真诚而夸饰的赞评,好文章没他的共鸣焉知其美?每当夜深人静写到词穷句绝之时,多想与他再来一番天南地北的海侃。可是,斯人已逝故人何在?放眼寻去,除了周围一片漆黑,就是无尽的孤寂,再也寻觅不到他当年给我带来的涌泉灵思。</p> <p class="ql-block">  人生如烟,转眼多年,故人上心,山河已秋,不知天堂的他是否实现了梦想,说不定哪颗闪烁的星星就是他此时文学的灵光。</p><p class="ql-block"> 谨以此文献给我文学挚友严俊先生,愿他天堂安好!不再经受人世间的纷扰今生的病痛,尽展才学纵情文思。念及如此,不胜哀之!悲之!涕泗滂沱,犹当歌之!贺之!</p><p class="ql-block"> 2024.11.15于安江枫树坪</p><p class="ql-block">严俊:笔名莎士比亚父,洪江市原双溪中学语文教师,后为洪江市、芷江县文化局、司法局干部。爱好写作追求美好,多篇诗文于市内外杂志刊发。2016年国庆因病去逝,享年54岁。</p> <p class="ql-block">谢谢小周老板的共鸣,谢谢同学们对严老师的感恩和回忆。你们的感恩回忆对严老师是一种最大的告慰,他一生爱文学也爱学生,你们都是他的骄傲,如果他在天有灵,一定会为你们的回忆感到无比的高兴!谢谢你,谢谢同学们!愿严老师天堂安息!祝同学们人生幸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