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明城墙前世今生（十二）——水陆两栖三山门（水西门）

婉约天空

　　有一座城门与南京的最具代表性传统美食——鸭子有着数百年的渊源，甚至成就一个民间口口相传的地理标志品牌——水西门鸭子。它就是水西门，明朝十三座城门之一，它的大名叫三山门，由于在宋元时期，这里称下水门、水西门，长达数百年，民间流传甚广，影响颇大，故市民皆称水西门。

一、位置及特点（图为明朝三山门示意图）

三山门（水西门）位于城西南升州路西端、莫愁路北端、虎踞南路南端、凤台路交汇处。在人头像形城墙轮廓线的颈窝部，是明代十三座城门之一，它是所有城门中，唯一兼具水陆通道功能的两栖城门。它始建于南唐（唐朝后期五代十国时期的南方政权，名诗句“一江春水向东流”的作者李煜是其末代皇帝，后被宋所灭），是旧时南京城水陆进出的重要通道。其特点：

1、三山门是明城门中唯一具备水陆交通功能的城门，由于水关位于城西，相对于城东的水关——东水关、上水关、上水门，这里被称为西水关、下水关、下水门。

2、民间称水西门约定俗成。元代这里曾称为水西门，明朝扩建改名三山门（李白诗“三山半落青天外”之三山位于城西南江边，现板桥附近三山矶是也），但民间一直称水西门，三山门反而几乎不为人知。典型的民间称呼取代了官方命名。

3、水西门是明城墙瓮城规模较大的一座，跟通济门、中华门一样都是三瓮四重门，是鱼腹形瓮城。图为1903年陆师学堂新测金陵省城全图，上面清楚的标注水西门是三瓮四重城门结构。

4、三山门附近是明朝酒楼最集中之地。据《洪武京城图志》记载，三山门至江东门（明外郭城门）之间是南京通达江海的水运集散地，酒楼众多，京城有名的酒楼几乎半数在三山门内外一带，明初16楼中最有名的是醉仙楼，唐以前称孙楚楼，因李太白有诗云：朝沽金陵酒，歌吹孙楚楼。故唐以后人皆称太白楼，此楼就座落在西水关旁。

5、水西门一带是南京美食鸭子发祥地与主要传承地。附近是南京回民主要聚集地，南京市的两座主要清真寺都在水西门附近。

6、与光华门通济门命运相似，水西门已无城墙无城门无水关，只有地名存续，唯有一处城墙遗存，成为600多年前留下的烙印。

二、水西门前世（城墙博物馆展示图）。

　　1、水西门始建于南唐（同时期还保留有上水关，南门），南唐称龙西门，宋元时期称龙光门、龙门、水西门。洪武初年仍旧使用元代遗留下来的水西门，直到洪武十九年（1386年）才扩建成三山门，三道瓮城，四重城门，规模仅次于通济门和聚宝门。图为三山门遗址碑。

2、水西门旧时建有镝楼，瓮城内形成街市。

三山门（水西门）老照片。1853年3月，太平军攻克南京城，天王洪秀全由三山门入城，直入两江总督，建立太平天国政权，并将南京改名为天京。

3、1949年南京街市图显示，水西门内是升州路，它是1930年建成的。南湖、莫愁湖比现在大很多，邻近秦淮河、水西门，跨越秦淮河的桥是觅渡桥——一座古石拱桥。

4、清朝及至民国时期，水西门一带是南京鸭子熟食品制作繁荣昌盛期。据民国时期学者卢前《鸭史》记载，及至清末，南京韩复兴，魏洪兴等四大品牌出自水西门一带，附近有近30家鸭子商号。中国古典文学名著《红楼梦》、《儒林外史》作者都长期在南京生活过，书中对鸭子制作多有详细描述。水西门鸭子已经成为南京人的乡愁符号，赋予了更多情感与回忆。

三山矶距离水西门东南约20公里，明代三山门因在元代旧时水西门城楼可远眺三山矶而改名。图为三山矶俯瞰图。

三、水西门今生（百度地图）。

1、拆除城墙与城门，水西门成交通枢纽。1953年开始拆除瓮城，1954年夏，大雨滂沱，水西门瓮城东南坍塌，1958年拆除残存城门和城墙，1959年拆除门券及附近城墙，同年关闭西水关，内外秦淮河不通航。图为当年水西门航拍图。

从东水关—武定门—雨花门—中华门—长干门—集庆门延伸过来的倒U形城墙南线，在水西门南侧中断。

中断了的城墙。有研究者认为，南线城墙在50年代大拆墙运动中，之所以能幸免，原因有二：一是均为石料，拆除难度大，石料不能直接转为民用；二是南线城墙下为密集居民区，施工作业面小，运输不便。

实线是现存城墙。南京南线城墙是高大坚固、平直规范的城墙的典范，城外：护城河整治出新，形成完美城水一体的组合；城内：城南老街巷文化底蕴深厚，老城区肌理完好，保存城墙下的历史记忆。

2、1986年，水西门建水闸、泵站，内外秦淮河在此隔断。图为从城里看水西门大街。

3、1987年12月，虎踞南路与凤台路在水西门贯通，城门痕迹进一步消失。图为与护城河、城墙平行的凤台路。

4、发现城墙遗址，建成遗址公园。

1999年，南京市政府在原古西水关、水西门瓮城遗址上建成水西门西、东广场公园。

西水关遗址几乎无存，仅有地名存续。

四、历史瞭望

1、城外

水西门城外的江东门地区是河西较早开发的三个区域之一。其他两处一是西南方的上新河镇。二是西北面的三汊河镇。而江东门是唯一有桥与城里联系的通江达海的西南商贸中心，是明清时期粮食木材等大宗商品集散地。图为南京最早的地图——1898年江宁府城图，江东门有路桥连接水西门。

一是民国时期（建于1930年）中央军人监狱，现位于江东门军事管理区内。1931年4月29日，中共早期杰出领导人恽代英在此遇难。现为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

二是侵华日军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1985年在江东门落成，是国家一级博物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三是南京云锦博物馆，位于茶亭东街240号。云锦织造始于东晋，主要是为皇室服务，距今已有1600多年历史。新中国成立后，在周恩来总理亲自关心下，在这里成立了云锦研究所，技艺得以传承，现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2015年4月，云锦博物馆对外开放。

四是莫愁湖。莫愁湖是长江古河道的遗留部分（附近的南湖也是），其历史悠久，风景秀丽，文物古迹丰富，被誉为“江南第一名湖”。图为莫愁湖鸟瞰图。

清乾隆年间，莫愁湖的“莫愁烟雨”被誉为金陵四十八景之首。

莫愁女塑像是莫愁湖标志。

有多处建筑列为省、市文物保护单位。

五是三山桥（曾名觅渡桥）。作为水西门连接外郭江东门的重要通道，始建于明洪武二十九年（1396年），曾经是一座七孔石拱桥，清康熙年间重修，抗战时期受到严重损毁。2004年建成现在的三山桥，它是外秦淮河上第一座夜晚亮化的桥。

水西门广场公园碑刻瓮城俯瞰图

2006年重建赏心亭。赏心亭始建于南宋，苏轼、陆游、范成大等诗人在此赏景赋诗填词，其中，辛弃疾曾三登赏心亭，写下诗词。明朝刘基（伯温）有诗云：白鹭洲边好月明，赏心亭下暮潮平。赏心亭是南京唯一用宋代营造法建造的建筑。

新建的孙楚楼，依然位于内秦淮河畔，是否保留李太白沽酒的包间？

西侧广场建在古水关遗址上。

2、城内。城内是升州路，作为老商业街，虽无旧时繁华，但老房子古建筑默默伫立在时光里，见证了历史风云变幻。图为沿街民国时期建筑。

一是净觉寺。南京回民主要聚集在水西门附近，历史上有多处清真寺，其中，净觉寺是南京规模最大历史最久的。净觉寺始建于1388年（洪武二十一年），座落在升州路28号，作为全国五大古清真寺之一，它是全国模范清真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

二是天朝总圣库。天朝总圣库在升州路上，1975年被发现，早年是明代徐达别苑，太平天国时期是英王陈玉成之王府，清晚期李鸿章曾作为安徽会馆。天朝总圣库是存放收缴上来的钱物的“国库”。现为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

天朝总圣库规模较大，目前维修已经接近尾声。

天朝总圣库是一组建筑群。

三是天后宫。天后宫从位置上看，最靠近水西门瓮城。最早是1758年（清乾隆戊寅年）创立，文革后被作为居民楼使用，2008年恢复并对外开放。作为南京唯一道观，现为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

四是西水关古码头。早在南唐，水西门附近就是南京水路交通最重要集散地，建有多个货运码头，甚至有专业的鸭子码头。及至宋元明清时期，客商云集。现在的秦淮河已不再承担交通运输功能，只有游船画舫穿行河上，

图为1928年南京共和书局发行的《最新首都城市全图》局部——水西门及西水关附近地图，外秦淮河西岸，有鸭子码头，内秦淮河南岸有造币厂。百年以后的今天，鸭子几乎全靠车辆运达，造币厂几乎要关门打烊——微信支付宝取代了越来越多的现金支付。

水西门附近与升州路相通的古巷较多，多为清朝或民国时期的建筑，开始受到保护。

西北三省会馆旧址，座落大辉复巷21号。建邺区文物保护单位。

古巷幽深

升州路附近有彩霞街，秦淮河北岸曾经是牛市，牛市古民居是市文物保护单位。

升州路附近鼎新路上的清真寺，南京市文物保护单位。

结合旧城危房改造，大板巷打造了第二个门东，评事街也在按规划改造中…

　　水西门作为雄伟壮观的城门，虽然门去墙消，留下颇多遗憾，但由水陆交通集散地形成的历史文化街区，沉淀的历史文化记忆不会消失，水西门鸭子仍然“嘎嘎”；古清真寺、古民居仍然叙说着城南旧事。

虎踞600年，龙蟠70里，下期，我们在孤岛般的城门——石城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