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超市又变换了付款方式，我一下子有些不适应了。并不常来这所超市，收银员扫完商品码，出了账单，我按照以前的经验，先用手机支付码对准扫码器支付，不中。收银员说是用NFC支付，问我手机有没有此功能，您倒是早说嘛！害得我对着付款窗口挪移了半天手机。把手机翻转了个面，对准NFC区域，付款随即成功。走出收银口，我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傻子！</p><p class="ql-block"> 其实被骂的自己也很冤枉，在同龄人里我不算落伍，对于潮流的追随可谓是亦步亦趋。去餐馆里吃饭，服务员递过来一张菜单，反倒是我愣住了，不解其意。另一位熟悉我的服务员说:“大哥是用手机点餐，不需要菜单。”，递菜单的那位服务员一脸蒙圈，其实我一直是用手机点餐。片刻那服务员才反应过来: “我认错人了！是另一位大哥不会用手机，老要看菜单。你们身材特别像！”特别像不等于是同一个人……</p><p class="ql-block"> 傻子，其实是一个即褒又贬的词汇，在不同的场景下，表达的情感迥异。傻子，也不禁令我想起来年轻的时候。那时候二十郎当岁，刚参加工作，在工厂里当电工学徒。工厂里常说:紧车工，慢钳工，吊儿郎当是电工。紧车工是说车工干活时手脚要麻利，慢钳工是讲钳工慢工出细活。吊儿郎当是电工，是说电工平时是最闲着无事干的人。</p><p class="ql-block"> 我确实没什么事做，所以特别喜欢留意其他人是怎样工作的。常听见厂院里有人喊:去把傻子叫来。傻子？谁是傻子！心里一直揣着谜团，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被大伙唤作傻子！</p><p class="ql-block"> 终于，我知道了傻子是谁！竟是经常与我打招呼的一位师傅。此人生得白白净净，唇上稀疏的胡须，硬扎扎的露着短茬，给人一种板刷的感觉。尽管是身劳动布的工作服，却依然整洁利落干净，不像其他机床师傅油吃麻花的。他个子很高，属于清癯型的那种。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哈着个腰，我看他身板挺直溜的，但就是站不直，走起路来总觉得晃晃悠悠的。见到人就像个弹簧似的一伸一缩，腰是自然躬着，可脸上总是挂着笑意。谁呵斥他，他都是笑脸相迎，话却不多；就没见到过他生气，所以被人称作傻子。即使这样被人称呼，也没见过他与人红过脸，他的不语是对不同层面人的不屑，也是一种无声的抗争，就像一拳打到棉花包里，打人的都自觉无趣。</p><p class="ql-block"> 我觉得他特像我小时候玩的那个泥塑的县令，红袍、黑帽翅的身子坐落在弹簧之上，颤颤巍巍、一摇一摆，上下颠动，脸上笑的富有诗意。</p><p class="ql-block"> “傻子”是师傅辈的人对他的称呼，我们这些学徒自然不敢那么造次，当面必是称他为师傅。一听称谓就能辨别出谁是老员工，谁是新徒弟。渐渐的他空了就会跑来找我聊天，大概是我有空儿，或许是我随和，总之他的感觉只有他清楚。闲聊中我发现此人并不简单。</p><p class="ql-block"> 因为老找我聊天，他的失踪经常会惹得“傻子”的喊声不断响起，接着就有人在别人的指点下寻到了电工室。“傻子，你又在这儿聊天，干活去”……他并不争辩，弓着腰笑呵呵地着跟着叫他的人走了……</p><p class="ql-block"> 他并不傻，只是与他人不同罢了，我觉得他很特殊。几十年过去了，我也上了年纪，回过头去看他，发现他与工厂里的众人根本不在一个层面。正是因为不是一类人，才显得他与众人格格不入。他说的话有时耐人寻味，在别人看来就是傻话，估计都没有人与他正经地聊过天。他说的话会令人摸不着头脑，所以被人称做傻子。刚参加工作，什么都好奇，记得他看到我对什么都感兴趣，问这问那，不禁随口而出:“样样都想通，样样都稀松！”……真是名句！</p><p class="ql-block"> 已经离开那个工厂几十年了，厂子也倒闭了很多年。但是想想那段青春的游历，在那个人员荟萃，大事小情不断的工厂里，还是令我收获颇丰。也会想到那个智慧且深藏不露的“傻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