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57, 181, 74);">……</b><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57, 181, 74);">都说下乡路长,而我回程之路也长。这段记忆中的人生经历,谨与朋友们分享:</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我的回城之路</b></p><p class="ql-block"> <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8px;">——四月温馨河畔行</b></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六年已是我下乡插队第七个年头了。那年四月,重庆橡胶公司为重庆轮胎厂到合川县招工,当时我正担任公社水利员,并且又得到公社的推荐。国营大厂,离家又近,比升学更令人期待,而且那可是小沔区当年唯一的重庆招工名额啊。</p><p class="ql-block"> 盼了十多天,没有任何消息。我沉不住气了,赶回重庆打听,才知道招工的人巳经去了合川。于是第二天清晨又风风火火往公社赶。</p><p class="ql-block"> 在公社附近的长胜沟刚下火车,只见生产队原来的杨队长沿着月台迎面奔来,他说招工的人从县城打电话到公社,要我马上到县里参加体检,不去名额就作废。队里要他到重庆来通知我。当天巳无火车到重庆,我心里很紧张,立即返身往三汇坝跑,想从那里乘汽车经北碚再赶到合川城关去。</p><p class="ql-block"> 公社距三汇坝有二十五里路,乘便车也不容易,公路上大半天也难有汽车的影子。费尽周折赶到三汇坝,去北碚的班车早已收班,只好找家小客店住下,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便坐头班长途汽车经北碚赶到合川。</p><p class="ql-block"> 在县城大街上碰到一个重庆知青模样的同学,忙问招工组住在哪里。对方看着我惊呀地说,“你是小沔的周庆嘉吧,快点,你的名额要作废了”。我吃了一惊,这才知道是碰到了一起进厂的知青陆建军,大家都在等我。</p><p class="ql-block"> 我慌忙冲进招工组所住的旅馆。来自合川各区的十几个知青早就到齐了(<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57, 181, 74);">当年轮胎厂在各县招知青90人,其中在合川招重庆知青14人,8男6女</b>)。招工组找不到我,就给我父亲打了长途电话,父亲听到消息当天上午就从重庆赶到合川,正着急,见到我就是一阵呵斥。我妻子也是这次回城的知青,她亲眼见证了整个过程。她说那时我头发特别黑,身体好,穿旧军装。</p><p class="ql-block"> 接着是填表、体检,办理手续,一切相当顺利。只是还缺户口和粮食关系的转移证明。有个同学主动帮我去县局办理户口关系,招工的人则要我赶回小沔办粮食关系,还限明天上午交到县城来。我原来准备乘车到北碚再转车去小沔,但时间已是下午一点多钟,来不及了,当即决定走路到小沔。从合川城关走路到小沔听说有九十多里路,还要过两条河,这条路我从未走过。</p> <p class="ql-block"> 虽然心急如焚,但返城的事情毕竟有了结果,心头也真是高兴,再到小沔一趟,不过是人生长跑中一段分晓已定的冲刺,有什么可怕的呢。</p><p class="ql-block"> 我向在路边吃茶的老年人打听清楚到小沔要走的路,就沿着嘉陵江赶路去了。我完全忘了在一九七三年初夏,从小沔坐木船到合川赶考,早晨上船,船行顺水至少也用了八个多小时。那是多么长的路程啊(<b style="color:rgb(57, 181, 74); font-size:15px;">据最新资料:小沔至合川水路118里;步行九十里</b>)。</p><p class="ql-block"> 初夏的嘉陵江畔,碧空绿水,轻风拂面,无边的沙滩在明媚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我边走边兴奋地想,农村生活总算要结束了,终于要回家了。但心中却浮起隐隐的难言的惆怅。</p><p class="ql-block"> 华蓥山下七年多的往事,一齐涌上心头。</p><p class="ql-block"> 难忘溪边小桥,李花飞雪,山涧幽谷,桃花灿烂;难忘数九寒风,瑞雪满天,稻菽浪涌,骄阳似火;难忘热腾腾的粽子、香喷喷的糍粑;难忘融融的炉火,醉影摇晃,游犬低吠的夜晚…… </p><p class="ql-block"> 难道这一切,都终将成为越来越遥远的飘缈回忆吗……</p><p class="ql-block"> <b>唉,一种生活过久了,会让人感到单调、贫乏,心中渴望改变;然而,当新的日子即将来临,却又会突然感到过去的一切都珍贵无比。啊,这就是生活。</b></p><p class="ql-block"> 我脚下生风,把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滩、挑着沉重担子的农夫、背着大包行李的少女和牵着幼小孩子的老人都抛到了身后。边走边问,很快来到了嘉陵江和渠河交汇处的渠家乡渡口,再乘木船渡河。同船的人告诉我,那个正为我们推船过河的老船工就是少年英雄刘文学的继父,那个精神矍铄,微笑着站在河边,往船上的人打招呼体态微胖的老太婆就是刘文学的生母。我行色匆匆,下船后也顾不得前去攀谈,就从刘文学墓园旁边的小路上山,再急行二十多里到了官渡,那是渠河边的一个渡口,然后在这里渡过渠河。在船上感到肚子很饿,便从衣袋里掏出馒头,可惜,早已馊了,只好抛到河头去。</p><p class="ql-block"> 听说从官渡过渠河,沿河上行不远就是小沔镇。但没有想到通往小沔的河滩大约还有二十多里,且偏僻难走,满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一眼看不到尽头。</p><p class="ql-block"> 太阳西沉,天很快就暗下来了。我想打开电筒,又怕在空旷河滩上晃动的灯光会引起远处的注意,还不如借着朦朦胧胧的月色赶路。河滩上不时会碰到被多年流水冲刷成的巨大豁口,想绕道而行,却一时又不知该往哪边走。索性脱下鞋子,滑到豁口下面,再慢慢往上爬。豁口里面黑嗡嗡、阴森森的,还有流水潺潺,深浅难测的小溪,充满危险。就这样上上下下,不知过了好久,终于看得见前面远处有一抹依稀的灯火,我猜想,那一定就是小沔镇了。但是那些灯火总使人觉得遥远,可望而不可及。<b>经验告诉我,在这种时候切不可停下脚步,必须坚持再坚持,因为,目的地毕竟就在前头。</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口渴极了,找到河边修木船人住的棚子想讨点水喝。一个女人隔着门板说只有米汤没有水,米汤钵钵就放在外面柴灶旁。这使我很高兴,急忙捧起瓦钵喝了个够。</p> <p class="ql-block"> 到小沔恐怕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街上饭铺多已打烊,半掩着门的也只剩下点缺油少盐的海带汤。匆匆买来两碗填进肚里,再找间栈房住了下来。</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早,我赶去敲开区粮站管理员寝室的门,听说是回城的知青来办粮食转移关系,自然是特事特办,态度真好。</p><p class="ql-block"> 上午我再乘车绕道北碚往合川赶。</p><p class="ql-block"> 好事多磨。回到县城已是中午,谁知轮胎厂已派专车把招工组和即将进厂的知青们都接走了,只留了张纸条贴在大门框上,叫我自行去重庆橡胶公司报到。早知可以如此,又何必要我先经历一番“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考验呢?心中的不快只是瞬间掠过。我心头洋溢着从未有过的轻松,仿拂到处都沐浴着明媚的阳光,世界与生活瞬间变得十分美好。漫步到街边,找了个小饭店极悠闲地吃了顿午饭,再提着为父亲买的两瓶“二锅头”酒,坐公交公司三总站的长途车,迎着暖暖的风回重庆去了……</p><p class="ql-block"> 这么多年一晃就过去了。可是,那四月温馨的河畔行程,那段长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回城之路,却在我记忆中如昨天一般清晰而生动。我带着这些珍贵的回忆,继续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