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的贸易保护政策能赢吗

聂瑞海

历史就像一个人，有两条腿。这两条腿不断交叉变换，才能让历史一步步向前。在经济政策方面，历史的一条腿叫自由主义，另外一条叫贸易保护主义。

以前英国工业遥遥领先的时候，他们不但倡导自由主义，还对很多国家实行单边政策：你可以贸易保护，但我对你零关税。这不仅是一种民族自信，也是内部博弈和内政的延伸。因为只有这样，本国工业才有更多廉价的原材料（或者其他生产要素）。

在英国工业遥遥领先的时代，对英国实行单边高关税的国家或者像我们中国晚清那样，干脆闭关锁国的国家，最后都吃了大亏。原因就是，在工业技术上有高势能优势的国家，会进化出很多方法，来打破关税壁垒，甚至有各种各样的方法敲开闭关锁国的大门。乌龟躲在龟壳里一动不动的时候，猴子却在尝试打开龟壳的过程中进化出了很多新技能，甚至学会了制造机关枪。

特朗普三次竞选表现出来的精神，确实令人佩服。但是他和万斯想出来的这个贸易保护政策，不是新招数。历史在自由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之间来回切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美国人之所以再次相信贸易保护，其实也是一种底层民粹思想的反映。

什么是民粹主义？我个人认为，民粹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知识储备，像单细胞动物一样，只能根据自己当下状况做最基本的应激反应。我只会打螺丝，我找不到工作，就是另一个打螺丝的人抢走了我的工作。那么我把中国那边的美资工厂搬回来，就有工作了。这种完全不站在系统层面思考问题的简单思考模式，根本就不是思考，是一种应激反应。

美国底层民众的就业困境，中国同一阶层的人，也在经历呀！中美两个国家的底层人民，碰到的其实是相同的问题：传统资本和科技资本联合压榨供应链，导致制造业不赚钱，所以只能压榨劳动力或者从劳动力成本高的地方逃跑到成本低的地方。美国把制造业强行迁回去，只能让这些美资生产制造业死在美国本土。

民粹主义者，对历史经验完全没有敬畏。动不动喊打喊杀是一种，像美国开启贸易保护这样的，也是一种。

当然了，人民选择民粹的思想和行动，也是生活所迫。摆在底层人民、制造业产业、政府面前的，其实只有一个问题，就是资本的过度扩张。一个国家真的要发展、人民要吃饭，还是要学会管理资本，不能一味对资本喊打喊杀，也不能放任不管，任其扩张。

科技也是一样。科技分为对制造业有帮助的，和娱乐化的科技。（我们需要那么多娱乐科技巨头吗？）对前者不但要扶持，还要引导科技改进制造业效率的同时，兼顾人的发展。因为人失去了工作和收入，没有了消费，就是我们当下这种经济环境，谁也不好过。

对娱乐化的科技，要课以重税，以防止这类资本把经济不断向娱乐化、虚拟化带领。

总之，中美两国同一阶层碰到的问题其实是一样的。把在中国的制造业企业迁回美国，美国人也不会干。因为在中国，但凡有点别生存办法的年轻人，谁愿意进工厂打螺丝！我们根本的问题还是传统资本的冷酷嗜血，带来的分配不公和科技资本新贵的无限向虚拟扩张带来的资源浪费（娱乐吸纳人的大部分精力、娱乐企业的跨界经营也挖空了娱乐企业受众的经济来源）。

能够学会用行政手段管理资本和科技，才是摆人类面前最长久、也最刻不容缓的难题！法律手段对资本和科技是没有用的。

从长远来看，制造业不仅不会回流美国，以后也会有越来越多的制造业从中国流出。

以前在美国做企业有一个大的优势就是方便全球化。美国搞贸易保护，别人也会对等制裁，美国就会失掉这个优势，可能一部分优质企业还会加剧从美国外迁。

人类的历史一再表明，国家是没有记忆的。那些没有读过书的人，因为有人数优势，会选举出他们的英雄，用历史上有过无数次失败经验教训的方法，再走一次失败的路，直到头破血流。当然，精英阶层也会玉石俱焚、且并不无辜。因为底层人民也是被生活所迫。即使他们的选择出现了问题，也是人民自己承受结果。至少混乱可能为无望者中的一部分人创造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