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终是决定写一写我的父亲与房子了。在我的记忆中,我们家有过四幢房子。</p><p class="ql-block"> 先来说说我印象中的第一幢房子。它是三间木屋,中间是堂屋,简易而单薄的木质横梁。房子的两边是房间。地上是凹凸不平的土泥巴。站在堂屋里往上看是黑色的瓦砺,有的梁上还挂着蜘蛛网。我们的正三房前面有个厨房,厨房比较简陋,经常看得到透过来的阳光。</p><p class="ql-block"> 印象最深的是下大雨的时候,我们家总有那么两到三处漏雨,有的在堂屋,有的在房间。最严重的是厨房,柴垛处总是滴滴哒哒,有时做饭时雨水还会滴到锅里。家里的瓷脸盆,木洗脚盆啊,木桶啊,瓷茶缸啊就在这时候发挥作用了,每一个漏雨的地方放一个用来接雨。雨大的时候还要守住,一不留神会漫出来,这就需要至少两个人来配合替换。小时候的我们没有觉得下雨漏雨有什么不好,反而在来回的穿梭中有着玲珑般的笑声:“快来呀,这里就要漫了。”“来了来了,你先用手捧住。”</p><p class="ql-block"> 房子的后面是一大片竹林,起风的时候哗哗哗的响,可也凉爽。后门那里一大块没有竹子,爸爸专门砍了留出来的。夏天的时候放着竹床和木质小床,供我们玩耍和午睡的。在床后面就是爸爸给我们自制的一个粗绳子秋千了。</p><p class="ql-block"> 可能竹林后面是一大片油菜花的缘故,那年来了很多蜜蜂。爸爸用有盖的木箱子把这些蜜蜂养了起来,有三四口箱子吧,放在竹林边上。我经常偷偷的去看,这些蜜蜂很善良,它们只是围着箱子转,我印象中没有被蛰过。</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们砌第二幢房子的时候,家里的旧家什都搬到生产队的大屋去了,我们也住在生产队里。那时候生产队里有一口大锅,是村子里的人生产细米粉的地方。小的时候我们就喜欢候在大锅旁。成批的米粉从锅里捞出来的时候,总有那么一根两根米粉疙瘩与众不同,这个就不能混在成品中。这个粗细不均的米粉就是我们这些孩子们的美食,大人们用手掐了就递给在一旁等候的孩子们。</p><p class="ql-block"> 那次砌房子,雨连下了几天,生产队的屋子里也是这里漏雨那里漏雨,我感觉睡的床铺都湿漉漉的。终于在一天晚上妈妈点着煤油灯掀开被子的时候发出了一声尖叫。一条半米长的大蛇蜷在妈妈们睡的那个被子里。我害怕的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所以那时候我特别希望我们家的房子快点建好,赶紧离开这危险的生产队。</p><p class="ql-block"> 这次的房子两边的墙是砖头垒起来的,也是三间样式的木屋,比旧房子要宽,建的要高,梁上用的木材更光滑粗壮。房间靠堂屋的木墙我们小时称“古皮”,有好闻的新木头味,不像旧屋下雨的时候会散发着发霉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家里早早的买好了鞭炮和糖果,专挑中午孩子们放学的时候“上梁”。我们那时候建新房上梁是极其重要的。上梁上的好家里就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大多数人家会给上梁师傅一条烟或者买一刀肉或者给一些钱,以图吉利。听说小气的人家什么都不给,碰到坏师傅就会在哪个墙角埋一块镜子或啥的,那家人要么家宅不安,要么容易与邻里之间发生口角。我爸爸一向大方,自然少不了师傅的好处。</p><p class="ql-block"> 一串鞭炮噼噼啪啪过后,各家大人小孩都聚集过来了,等着拿着红绸子的梁上好汉往下撒糖果。这是我们最欢乐的时候。梁上好汉有时候使坏,往左丢一把,邻居们哄的去左边抢。梁上好汉又往右丢一把,邻居们又窜到右边去捡。结果你撞到我我又撞到你,你踩了我的脚我又踩到他的脚,有时候两个人同时看到一颗糖,头又碰到了一起。大家也不生气,唤梁上好汉往自己身边丢糖果,结果梁上好汉丢了一个鞭炮。下面的邻居就开始骂:“好你给✕✕,快给我滚下来。”最后邻居们就在嘻嘻闹闹中捡到一把糖高高兴兴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上梁后,房起的更快了。住上新房的时候,我们还买了画贴在木质房门或房间的墙上。我记得的就有一幅画,画上一个学生头模样的女子背上背着草帽,右手拿着镰刀左手抹着汗站在阳光下的麦田里。还记得有的家里贴的是用火柴的安全事项还是什么的。那时候还小印象不是很深刻。 </p><p class="ql-block"> 这个新房住的很巴适,下再大的雨也不漏。我有时候也会想起那漏雨时抢洗脸盆抢洗脚盆的欢乐。当然这样干净干爽的房子住着也很惬意。</p><p class="ql-block"> 不知从哪刮起一阵建楼房的风。有一天放学回家的时候我看到我们漂亮的房子被推倒了。妈妈和爸爸在发生着激烈地争吵。后来听明白是爸爸没有跟妈妈商量叫人来推倒的房子。爸爸先斩后奏。估计那时候爸爸知道跟妈妈商量没有用,妈妈是绝对不会同意再建新房的。妈妈气的拿起砖头就朝爸爸那边扔过去了,也是控制了距离做做样子吧,砖头掉在离爸爸很远的地方。这是妈妈的反抗,但也于事无补。</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长大些才从妈妈口里得知,村里有人背后嚼舌根,说我们家三个孩子读书,赌爸爸这辈子修不起楼房了。其实在爸爸推倒木屋时,村里只有一户建了新楼房。不建楼房也谈不上丢人,何况家里木房子还挺新的。</p><p class="ql-block"> 新建楼房建的不仅是楼还有爸爸撑起来的面子。</p><p class="ql-block"> 第三次建房时已没有生产队了,是承包到户的时候,各家的事情各家负责。生产队的房子早就拆了,现在建房必须先修一个小屋用来过渡。我们就在房子地基最后面建了一排简易的瓦房,隔了三间房出来,爸爸妈妈带着弟弟住一间,我和姐姐住一间,还有大爷爷住一间,简单的隔开。衣物也是用妈妈出嫁的箱子,柜子叠好了放着。还有些干农活的工具自然是堆在大爷爷房里。</p><p class="ql-block"> 打地基的时候正是放暑假,那天来了好多不熟悉的人,在房子的几个承重角先挖了一米多深的地坑。</p><p class="ql-block"> 然后四个人一组,绳子上绑着个半人高的横着的一块大石滚,绳子套上来用两根粗木棍绑成十字形,四个人各抬一边,两边相对的人身高要求差不多。然后其中一个起头的吼了一声:“抬起来哟么豁嘿!”另三个人就和着:“豁嘿!”一起使劲把石滚抬起来。“压下去呀么豁嘿!”另三个人又喊:“豁嘿!”四个人就一起放下,让石滚狠狠地压下去。如此反反复复,大石滚起起落落将坑垒结实。这就是最初打地基的原形。</p><p class="ql-block"> 后面就是混凝土打钢筋,几个承重的地方打完钢筋,房子就初见雏形了。天公作美的话砌墙是很快的,几天就搞好了。第一层很快就要铺线交了。以前没有混凝土车,所有的石灰,沙石,水泥都是通过人工搅拌。不停的有人搅不停的有人用小桶挑,不停的有人在底下拉动定滑轮把混凝土小桶送至第一层楼,不停的有人拿走小桶换空桶挂上钩子后丢下来。下面的人继续拉下去。上面的砖将师傅就马上把混凝土铺到密密麻麻用钢筋交织的线交槽上。然后用一个电动的震动的机器打磨平整。要想一天铺完避免交接处留下缝隙,我记得爸爸叫我去请了几个表哥都过来帮忙。那天的人真多啊!足有几十人,分工协作。从天没亮一直搞到天完全黑了才完工。</p><p class="ql-block"> 铺好线交后就要在上面盖一层谷草,每天淋水保湿,这应该就是做防水吧。我记得时间有点长,包括下雨的日子,足有一个月的样子。后面很快建好第二层,同样的做了线交铺谷草完工。那时候的装修都是极简单的刮白墙壁就算完工。</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楼房建好后我们都陆续离开家到镇上读初中、高中,从初中的一月回两次,到高中的一月回一次。对家来说我们就像过客。后面妈妈跟随爸爸到宜昌生活几年,后到广东生活五年,我们的家成了故乡。</p><p class="ql-block"> 直到前两年,妈妈中风在床,爸爸决定重盖房子。后经装修师傅评估,说我们家地基打的好,房子那么久没人住房子做的粉刷石墙面,多年都没有掉石子下来蛮齐整。墙的内面也没有出现什么质量问题,建议直接装修。 </p><p class="ql-block"> 姐姐和我,少少的出资,弟弟出大头,爸爸也拿出了一些积蓄,来了个大装修。房子终于成了新房,富丽堂皇,所有家具,沙发,电视等一律换新。爸爸现将房前屋后都种了瓜果和花草,春天花儿都开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p><p class="ql-block"> (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