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说</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谈 话（下）</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图文/斋 夫</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晃三四年过去了，大柱安安稳稳上完了初中，又上完了高中，其间双方没有过任何交往，没见过面，也没通过信，那姑娘长什么样大柱早已没有了一点印象，本来也没留下什么印象。有几次女方家让媒人捎信，想让姑娘来大柱家帮忙干活，编席打包什么的，都被大柱一次次婉拒。</p><p class="ql-block"> 大柱高中毕业，有人说还要回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大柱心想，从出生我就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这都十七八年了，还要再教育，这得教育到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走出农村到外边见见世面呀！压在大柱心头的还有跟人家姑娘见面谈话这件事，年龄越来越大，对方或者家里催婚怎么办？不能再以上学作挡箭牌了吧？村里和大柱般上般下的年轻人不少都结婚生子了。大柱成天闷闷不乐，寻找着跳出农门的机会。大柱先被安排在学校当民办教师，一个月6块钱，一个季度发一次，大柱第一次领到18块钱的时候，心里那个激动无以言表，跑到县城花几块钱买了一身尼龙的英格儿绿的秋衣秋裤，穿到身上那个美！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秋衣秋裤，尤其这是用自己挣的钱买的。大柱把买秋衣秋裤剩下的钱全部交给了爹娘，说看着给弟弟妹妹们买点啥吧！</p><p class="ql-block"> 机会终于来了。这年底，公社来了两个接兵的，有人告诉大柱：来接兵的了，就住在公社，你想去不？说实话，大柱还真没想过当兵这事，看到村里之前有几个出去当兵的，在外几年回来还是在家种地，农村户口，回来依然还是农村户口。大柱心里一直想的是有机会能再出去上个学，或有招工的，能混个非农业户口，吃上购粮本，在县城有个落脚的地方，彻底改变一下上几辈子逃荒要饭的命运。那时候国家还没恢复高考，即便有个招生、招工的机会，啥时候能落到一个偏僻农村的孩子头上？大柱考虑再三，当兵去！到部队好好干，没准还能提个干，穿上四个兜的衣服，也能实现跳出农门、吃购粮本的愿望。就这样，大柱找到接兵的谈了自己要当兵的想法，接兵的一看，小伙子长得挺直溜，高中生又是老师，就满口答应：只要体检政审合格，就把你带走。之后就是报名、体检、政审，一路绿灯，就等发入伍通知书了。</p><p class="ql-block"> 大柱要去当兵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全村，当然也很快传到了那姑娘家，人家找到媒人，说大柱要当兵走了，这回得有个说法了吧？这一走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不能老是让俺闺女不明不白地等着吧。人家说的在理，媒人到大柱家把女方的意思说给大柱爹娘，大柱爹娘也正在为这事犯心思呢！说：咱这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大柱当兵的事就没给家里说过，也不知他是咋想的。又对媒人说：晌午别走了，在这吃饭，等大柱回来咱一块问问他。大柱娘张罗了几个素菜，大柱爹热了壶酒，和媒人喝着等大柱回来。不一会大柱回来了，一看媒人也在，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了。这一天早晚要来，不过大柱心里也早有了主意。进门先和媒人打了个招呼，又对爹娘说：我回来了。大柱爹说：坐下吃饭吧。大柱找了个小碗，又搬了个小板凳坐下，倒上酒，先敬媒人，说：这几年让您操心了！媒人说：心倒是没操什么心，就是人家那边心里老是没底，不好意思问，也不好催，怕影响你上学，现在学不上了，你这又要当兵走，人家想要个准信儿。大柱爹说：就是，你不能老是没个态度，都老大不小了，你这一走又不知多少年回来，要不今天就定下来，当兵走之前上人家家去一趟，给人家个准信。大柱一听这话就急了：那怎么行！人家接兵的问我有对象了没有，我说没有，这一上门要传到接兵耳朵里，这不骗人家吗？不行不行！大柱爹说：那你说咋办？反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一直拖着吧！要不你就给人家个准话。大柱低着头，两手夹在双膝之间使劲地揉搓着，吭哧了半天，对媒人说：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人家女方。又对着爹娘说：我也对不起爹娘，我一直都没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恁！我为了能安安稳稳上学，不被人打扰，就想了这么个主意，先谈下这个对象，但打心底我就没想过要成这门亲，她没上过学，也没共同语言，何况这几年又没见过面，也没有任何交往，互相一点都不了解，我早就想把话说明，只是没个合适的机会和借口，我这一当兵，一走也不知多少年才能回来，更何况到部队是个什么样谁也不知道。趁现在人家还年轻，就别再耽误人家了……大柱还想接着往下说，只见大柱爹欠了欠屁股，右手就要去抓屁股下的板凳，这动作被媒人发现了，上去摁住了大柱爹的手。大柱爹气的嘴唇直哆嗦：你小小年纪，咋还藏了这么深的心计，一直以为你是怕耽误上学不上人家去，也不让人家来，没想到你…你…，这时媒人把话接了过来，对大柱爹说：你也别生气了，我也不见怪，其实我早就有预感，大柱是个有主意有出息的孩子，农村早晚都关不住他，现在看，他俩也确实不合适，咱就别绊大柱的腿脚了。女方家我去说，恁啥都不用管了。媒人大包大揽，但不愿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接兵的杨排长到大柱家，和大柱父母见个面，想进一步了解一下情况，看还有什么想法、什么要求。就在这时，只见一帮人吵吵闹闹朝大柱家走来，大柱赶紧拉杨排长躲进自己的小西屋，把门紧紧关上。这帮人到大柱家大吵大闹，也听不很清说的啥，大体意思是：我家闺女等了恁三四年，要当兵走了，恁说不愿意就不愿意了，没那么便宜的事，我们要去武装部告你们，去公社教育组告你们，要你当不成兵，老师也别想当。媒人一个劲地在旁边说好话，大柱爹娘一个劲地陪不是，周围邻居也跟着劝，好说歹说才把这家人劝走。可是后面给大柱带来的却是消顶之灾。也不知这家人哪来这么大能量，真把大柱当兵的事给搅黄了，入伍通知书发给了同村一个姓贾的，和大柱一块体检上的，小学都没上完。他们又找到在公社当教育组长的那姑娘的表哥，把大柱的民办教师资格也给取消了。大柱这下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一阵消沉，一阵懊恼，几乎都要崩溃了，不吃不喝，几天都不出家门。好在学校的老师们对大柱很好，找到村里商量，公社取消了大柱民办教师资格，不给他发6块钱的工资，咱就给他记工分来学校代课，再说学校现在也确实缺老师，不能因为这事把他的前程给毁了。</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大柱的第一次谈话无果而终，最后还闹得沸沸扬扬，鸡飞蛋打，代价惨痛！</p><p class="ql-block"> 一晃一年又过去了，大柱默默地接受着贫下中农再教育，兢兢业业地在学校代着课，继续寻找着跳出农门的机会。去哪里寻找机会？哪里有机会？大柱天天焦虑着，等待着，最后还是等到了入伍的机会。这次没了顾虑，没了包袱，轻装上阵，一帆风顺地上了部队。</p><p class="ql-block"> 大柱当兵临走，跟爹娘说：爹娘放心，到部队我一定好好干，不穿上四个兜的衣裳绝不回来见恁。（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2024.11.7 立冬日</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姚念龙 字在田 笔名斋夫 网名水月楼主 1956年出生 山东鱼台西姚人 种过地 教过书 当过兵 从过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