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走下讲台快十年了，思绪像风筝，像蝴蝶，不时飘荡在校园上空，留连在教室窗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张良曰：‘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刚讲到这里，全班爆笑，我诧异道：“笑啥呢？有啥可笑的？谁站起来说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向博杀人，特大新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向博没有杀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向博胆小，不敢杀人！”</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学生们七嘴八舌，笑成一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原来班上有个学生叫向博，跟课文中的“项伯”同音，这便是引起全班炸裂的笑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弄清原委我也忍俊不禁，摆摆手，待学生安静下来，用地方话戏谑道：“碎娃家联想丰富，这向博和那项伯相隔两千多年都能扯到一块，我想用古文明确一下，该咋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学生异口同声：“此向博非彼项伯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秒回：“然也！孺子可教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课堂气氛再次活跃起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是十多年前我给高一学生讲解课文《鸿门宴》时的场景，类似的场景还有一些，只是学生的名字和课文中人物的名字音同的仅此一例，至今难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高中学生的笑点是很低的，动辄爆笑，这既体现了他们的单纯可爱，也说明了他们的反应敏捷。至于笑过之后是一风吹，还是笑过之后有所思，这就看老师能否适时引导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得鲁迅小说《祝福》中有个句子描写祥林嫂的眼晴，“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间或一轮”的意思是眼珠偶尔转动一下，暗示祥林嫂已失去生命活力、濒临死亡。我让学生集体诵读这段描写，本以为读到此处学生心情应该沉重，孰料非但不沉重，反而爆笑，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笑出了眼泪，原来“间或”和“贱货”同音，就成了笑点，我故意长叹一声，“唉！可惜了这么好的名家作品，竟明珠暗投了！”听我这么一说，学生们立马安静下来，继续上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还记得《殽之战》中有个句子“子墨衰绖”，大意是晋襄公穿上染成黑色的孝服，“孝服”和“校服”同音，讲到这里自然又是一阵爆笑，我没笑，继续讲课，一个个便识趣地闭了嘴，有的还吐了下舌头。</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一向认为相较中学其他课程，语文课堂的气氛应是最欢乐，至少是最轻松的，这是因为语文课程不仅具有工具性，同时具有人文性。换言之，语文课程在培养学生语文运用能力的同时，也注重对学生思想、情感和人格的熏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说时容易做时难，这就对语文教师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不仅要有专业能力和知识素养等硬实力，还要有教学风格、人格魅力(如幽默感)等软实力。试想一下，一个有着硬实力的语文教师在课堂上只会照本宣科的教学，或板着面孔说教，天性好动的学生会有怎样的反应呢？不是反感排斥就是昏昏欲睡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然，语文教师不是口才了得的脱口秀演员，更不是插科打诨的相声演员，他不是为了幽默而幽默，只是将适当幽默作为一种教学手段，用以活跃课堂气氛，激发学习兴趣，帮助学生理解和认知问题，以及融恰师生感情等。我在三十多年的教学生涯中，一直将培养风趣幽默的教学风格作为自己追求的目标之一。</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先说活跃课堂气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实话实说，高中阶段语文课并不受重视，尤其是理科班语文，为给数理化英让路，大都安排在上午或下午最后一两节，学生精神不振甚至趴桌睡觉是课堂常态。教师最怕的就是学生不配合，唱独角戏，这时就需要活跃课堂气氛，提高教学效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记得是教哪届学生了，只记得是初春，容易犯困，那节课给高一学生讲民国第一才子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刚走上讲台便发现有几个学生正趴在桌上睡觉，还有几个学生哈欠连天。我说了两句开场白，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课题，便下了讲台走到一个睡觉的男生跟前边拍肩膀边说：“醒醒！放学了，你妈喊你回家吃饭！”学生们笑了起来，我让他站起来朗读诗歌第一节，刚读了两句，便打断了他，“停！停！没精打釆的，我读你听。”</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放开嗓门，整了四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轻轻地我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就像我轻轻地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轻轻地关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抱走你家的铺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全班爆笑，有的喊“小偷来了”，有的喊“你家铺盖让王老师抱跑了”，困意全无，笑过之后，开始上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还有一次给文科复读班讲统考试题，有个男生趴桌睡觉，我走到跟前拿起他的作业本看了看，这学生叫刁克米，我很好奇，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便拍拍他的头，让他站两分钟解解困。这时灵光乍现，我笑了笑说:“你叫刁克米？你想在知识的谷仓中叼一颗米，老想睡觉是不行的。”学生们笑了起来，他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中，我继续讲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说激发学习兴趣。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高中语文教材中最主要的三种文学体裁是诗歌、散文和小说，就诗歌而言，学生比较喜欢古诗而不是现代诗，一是觉得现代诗的内涵不如古诗绵长深远，二是高考一般不考，这就给现代诗教学增加了难度。像戴望舒的《雨巷》，风格婉约、清丽，写法既实又虚，朦胧恍惚，表现出一种孤独、抑郁和消沉的情绪。</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一次讲《雨巷》时心里没底，什么象征主义手法，什么音节优美，语言复沓等等，自己都没吃透，何况学生？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否则只能是苏州弹词——自弹自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早读安排预习，要求放声读，女生还好，男生没几个，这首诗写于1927年，离他们太远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课了，我先让学生用舒缓的语调集体诵读，然后问美不美？美在哪里？学生回答美得很，但让说具体一点又说不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说自己也写了一首《雨巷》，背给大家听，想不想听？听我这么一说，学生们顿时来了精神，大声喊好，有的拍巴掌，有的敲课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摇头晃脑地背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雨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雨潇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条小巷的尽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把撑开的花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遮住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的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少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少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不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不知道……</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蓦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她转过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是隔壁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妈！</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全班爆笑！我追问：“说实话，就艺术性讲，哪首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学生都说戴诗好，说我的诗太直白，太搞笑。于是趁热打铁，引导学生进入下一个教学环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现代诗如此，古诗更不用说。《诗经·静女》，写一对青年男女城角约会，课堂上我让学生改写成现代诗，并展示自己的改写，如开头四句：“静女静女，赶快出来！再不出来，跟你拜拜！”在欢快的氛围中，你再去引导学生赏析诗歌的美，学习兴趣也就有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后说帮助学生理解和认知问题。比如高一学生入校后在作文上存在的低幼化、同质化问题，我用风趣的语言和生动的例子告诉学生，人上高中了，作文也应提质升级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比如以“我的XX”为题写记叙文，不少学生写“我的同桌”，选材、情感、语言等还停留在小学段、初中段。举个例子，开头写看见某个文具，想起了同桌；中间写两人形影不离，后来同桌不慎弄坏了自己的文具，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课桌上划条“三八线”，不再说话；最后写某天同桌告诉我他要转学了，送给我一个新文具，他走了，我很想念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点评道：“小学这样写，90分！初中这样写，60分！高中这样写，多少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人总是要长大的，一两岁穿开档裤正常，一二十岁还穿开裆裤正常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同样一块布料，手艺好的裁缝可以用来做礼服，手艺差的裁缝只会做大裤衩，怎么不求上进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笑声接连不断，有的学生红了脸，有的学生低着头，我深信下次作文一定是个新的开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还有一些例子，就不赘述了。</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对了，适当幽默还可以融洽师生关系，增强老师的亲和力。比如有一次解答问题后见学生还有疑虑，我便说：“放心吧，这道多选题就选某某两项，说错了我把我的姓打个颠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学生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跟了一句：“打个颠倒还是王，倾斜45度就行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就你皮！”我回道，师生大笑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当然，教师的亲和力是建立在强大的硬实力的基础之上的，学生信任你，偶尔出错也能理解。有一次答错了，学生调皮地说：“不是老师不聪明，而是试题太刁钻！”嗨！他也玩起了幽默！</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时光匆匆，许多年过去了，难忘的还是三尺讲台的欢乐……</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