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事

风信子

赖有心痴待尔平，此间有梦总关情。

　　许是今年的霜事，迟迟未肯圆暮秋的某些念想。当它落在立冬以后，尽觉的格外惊喜。

多久了呢？我寄予了一种孤独的望远，望老去的西风，望漫过秋山后面不知道的远方，那里，也许种着一茬熟好的稻穗，还有微茫而清遥的梦。

那是无数个夜里，做了又做的梦。我牵着秋的衣角，走在印着父亲脚印的稻沿，一缕轻寒裹着的籽实，跌落进清霜的掌心。我回头时，是四野的霜白，无边无际。

这一望何止三季的迢遥呢？早望断了风中的雁影，不和该怎么去投寄一枚信封。就晃在云涯之外。

穿过落光叶子的树隙，我只把眸光交给记忆中你的样子。用你辽远的白，平了四野的荒芜，再平了我心中无数的痴想。让我像出走累了的孩子泊在你的怀抱，和你眸光碰触，交集出泪花。

天知道，那曾是怎样的阔别。是怎样云阻风断后的音讯全无。

一场秋事，辜负了一梱轻霜；也辜负了一背稻香。那是人间的一场无法轮回。无边无际的田埂，只有西风的撕扯。

是走不出你的那一眼清澈，把我弄丢在稻田深处，而你掌心里的握过的那脉稻香，是心上的一道疤。

我是曾走在霜沿上的那个孩子。这么多年，我一直认为你泅渡了父亲无数次宿命感的深秋。最后又悄悄浸润了他的两鬓，年复一年。

可你又何尝不是刻在我生命里的一种深情。

同稻穗一样，落在沉甸甸年月里，相濡以沫，计取彼此的温暖。如稻穗背负的恩慈，和父亲背负的辛苦。

秋念，细碎。在轻轻薄薄的霜白里藏匿。那些心上作过无数次的轮回，是霜事里的逃不掉的因果。是年月久长为之心颤的段落。

我俯下身，接近你给予的安静。想像父亲和万物匍匐的样子，是如何随着很美的西风起伏成霜天里浩浩荡荡的恩慈。

足以泪目。

薄寒里，飞过几只鸦雀。

它们在一地轻霜里逗留，啄食掉落在土地上的裹着清霜的籽实。它们像极了我的年轻。而我赖以在文字里记取的年轻，与秋风，秋霜，父亲合成独一无二的岁月。

结霜，一茬一茬。思念，一茬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