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冬

秦岭老叟

<p class="ql-block">  牛老汉一辈子刚正要强,从不服谁。去年老伴去世后,家里就剩他和顽皮的小黑狗了,儿女因工作也不常在他身边,他变得有点懒散,也不大爱说话,有空就闷头抽他的老旱烟。</p><p class="ql-block"> 立冬已过,天气逐渐变冷,周六中午,牛老汉的院子里停了两辆电动车,门口停了辆汽车。牛老汉的大女儿在灶房里忙着切菜炒菜,大女婿在水池边帮忙洗菜;二女婿和二女儿在屋子里擦桌椅打扫卫生。不大功夫,餐桌上就摆满了丰盛可口的饭菜。院子里的小黑狗,也使劲挣脱了绳子,拱起了门帘,摇头摆尾地凑到了餐桌底下,用头蹭着牛老汉的腿,他用筷子夹了块肥肉,丢给了它。随着二女婿把那瓶凤香型打开,顿时满屋子酒香。牛老汉古铜色的脸上带着微笑伸手去接酒杯,二女婿说:“您别动,我给您放好。”说着起身将倒满的酒杯端到了牛老汉面前。“别多喝,您就这一杯酒。”“对,多吃菜,这么一桌呢。”大女婿也劝说道。“没事,现在的身体喝点酒还没啥问题,再说也好这一口。”牛老汉说着,随手端起了酒杯,并示意两个女婿也端起来,随着这一口酒的下肚,凤香的酒气再一次在客厅升腾起来。</p><p class="ql-block"> “爸,天气慢慢冷了,家里没暖气,即便开空调,屋子也不暖气,明天就跟我走,去我那儿住。”大女儿说。</p><p class="ql-block"> 二女儿听到大姐这么一说,便说:“算了吧,你那楼层高还要上楼梯,不方便,去我那儿吧,有电梯,出门还有公园,冬天要是天暖和就去公园转转。”</p><p class="ql-block"> 牛老汉又端起了酒杯,押了一口酒,说:“哪也不去,在家吧,冬天也没那么冷,要是真冷了,铺上电炕、打开空调就行了,我还能动,不去给你们添麻烦。”</p><p class="ql-block"> “爸,您千万别这么想,天寒地冻的一个人在家,我们真不放心,和我们一起住大家都放心,您要是真一个人在家碰了摔了,那才是真找麻烦呢。”大女婿放下手中的筷子说。</p><p class="ql-block"> “先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让爸考虑下去哪儿,不管去姐那儿还是我这儿,反正不能一个人在家。”二女婿说。</p><p class="ql-block"> 二女儿倒了杯茶放在父亲跟前,说:“对,这也不是啥问题,到哪儿都行。”</p><p class="ql-block"> 那条小黑狗还在桌子边上转圈,寻找着掉下来的食物。这时,牛老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接,原来是远在省城的儿子打来的电话,“爸,我明天开车回来接你去我那,你把要拿的东西收拾一下。”牛老汉对儿子说:“今天你大姐二姐一家子都回来了,都叫我去她们那过冬,你别操心了,也不要来回跑了,有事我会电话告知你。”这时,大女儿和二女儿也一并凑到父亲跟前,对着电话对弟弟说“你别操心了,爸我们会照顾好的,你安心工作!”弟弟说“我明天回来看你们,爸的工作我来做!”掛断了电话,牛老汉说“你们的孝心我领了,我现在身体还算硬朗,生活也能自理,没有给你们添麻烦的必要,我在家里自在。如果确实那一天我管不了自己,我就听从你们的安排。”</p><p class="ql-block"> 吃完饭,收拾停当,女儿女婿们陪牛老汉聊了好多话题,绕着圈儿动员牛老汉去城里“享福”,但都被牛老汉一一谢绝了。无奈,两个女儿女婿都在傍晚回家了。</p><p class="ql-block"> 晚上,忽然飘起了毛毛细雨,院子的树叶被寒风吹了一地,小黑狗也早早进了窝。屋里黑着灯,牛老汉就斜靠在满是凤香屋子里的炕上,叼着烟杆叭嗒叭嗒抽旱烟。他心想,我在家就在,老伴回来了我还能和她唠叨几句,我去了儿女家,老伴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还是在自己家里安生舒坦!</p><p class="ql-block"> 夜深了,牛老汉那旱烟嘴还忽明忽暗,就像萤火虫屁股上发出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