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巨匠之二十二: 林散之

陀罗山人

林散之（1898-1989），名霖，又名以霖，字散之，号三痴、散耳、江上老人。“诗书画三绝”，尤其草书，被称为“草圣”。 林散之祖籍安徽省和县，生于江苏省南京市江浦县（今南京市浦口区）。曾任江浦县副县长、南京市政协副主席、全国政协委员；江苏省国画院一级美术师、南京书画院院长、中国书法家协会江苏分会名誉主席等。 林散之8岁学艺，未有师承。16岁跟范培开学书，18岁从张栗庵，32岁师黄宾虹，37岁只身万里行。书法先楷后行，由唐入魏，由魏入汉，转而入唐，宋元明清，皆所摹习。历经“三变”之后，60岁开始专攻草书，草书以王羲之为宗，以怀素为体，以王铎为友，以董其昌、祝允明为宾。林散之用长锋羊毫笔、宿墨、生宣纸，并将绘画中的墨法运用于书法，创立“林体”。 　　“林体”的特点是“瘦劲飘逸”，基本特征是“瘦劲圆涩，璀璨华滋，偏正相依，飘逸天成”。 1972年，中日书法交流选拔，林散之一举成名。“林体”反映了近300年来中国草书艺术的最高成就，捍卫了中国书法在国际上的中心地位。书法大家高二适见到林散之的字，拍案惊呼：“这才叫字！”中国书协主席启功看到林散之的草书，脱帽三鞠躬。书法巨匠赵朴初说：“林老书法，举世无双。”书法大师郭沫若说：“林散之的书法，代表中国！”日本现代碑学派巨擘青山杉雨称赞：“草圣遗法在此翁。”林散之草书代表作有《中日友谊诗》《许瑶诗论怀素草书》《自作诗论书一首》《李白草书歌行》等。《中日友谊诗》被誉为“林散之第一草书”。 林散之第一草书《中日友谊诗》 　　释文：黄河之水远接天，赤县扶桑两地连；千数百年唐盛日，早通通宝开元钱。红白樱花烂漫开，盈盈一水送春来；愿祝此花香不散，千秋百代好同栽。好风吹面至东瀛，两岸幽情日日深；有笔如花花似锦，愿从兰芷荐春心。喜接嘉宾颜笑开，烟光如海望蓬莱；遥期桂子秋登日，八月金黄君再来。 　　在林散之《中日友谊诗书法手卷》中，墨分“五色”样样都有，而且对比十分强烈。真可谓：“墨随心意，浑然天成。”整个手卷纵横挥洒，虚实有致。开头用的是破墨，血肉分明，气韵生动。 草书线条的最高境界就是“屋漏痕”、“折钗股”、“锥画沙”、“虫蛀纹”等。这些形象化的比喻是书法者耳熟能详的笔法，更是一生奋斗的目标。可是，几百年来，能写出这些笔法来的书法家却是廖若晨星，少之又少。然而，当我们看到林散之先生的《中日友谊诗书法手卷》时，就会惊奇地发现，这是诠释古人“屋漏痕”、“折钗股”、“锥画沙”、“虫蛀纹”等笔法的典范。 林散之书法作品 　　林散之，这位被誉为“草圣”的当代书法家，既是中国近现代书法史上的一座高峰，也是中国文化传承中的一位重要人物。他以草书闻名于世，其作品线条灵动、气韵生动，深受书法爱好者和研究者的推崇。 　　林散之的艺术之路并非一开始就专注于书法。早年，他以画作见长，尤其擅长山水画。他的绘画作品中，既有传统文人画的风雅，又有个人对自然的深刻体悟。然而，在绘画之余，他从未停止对书法的追求和探索。 在40多岁时，林散之开始将精力更多地投入到书法创作中，这一转型并非偶然，而是基于他对艺术本质的深刻理解。他将绘画中的线条美感融入书法，使得他的草书作品充满了画意，线条如行云流水，气韵生动如同自然山水。这种文人艺术的融合，奠定了他在书法界的独特地位。 许瑶诗论怀素草书 狂草《许瑶诗论怀素草书》1974年，立轴， 138×35㎝，桑作楷收藏 　　释文: 志在新奇无定则，古瘦漓骊半无墨。醉来信手两三行，醒后却书书不得。 草书《李白诗<草书歌行>》 草书《李白诗<草书歌行>》1974年作，手卷，27×400㎝，林散之纪念馆藏 　　释文: 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八月九月天气凉，酒徒词客满高堂。笺麻素绢排数箱，宣州石砚墨色光。吾师醉后倚绳床，须臾扫尽数千（箱）张。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怳怳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湖南七郡凡几家，家家屏障书题遍。王逸少，张伯英，古来几许浪得名。张颠老死不足数，我（吾）师此义不师古。古来万事贵天生，何必要公孙大娘浑脱舞。 草书《自作诗<论书一首>》 草书《自作诗<论书一首>》1980年作，镜片， 145×354㎝，林散之纪念馆藏 　　释文: 自攫神奇入画图，居心未肯作凡夫。希贤希圣希今古，无我无人无主奴。一种虚灵求不昧，几番妙相悟真如。浑然天趣留多少，草绿山中认苾刍。 草书《自作诗轴》 　　释文: 笔从曲处还求直，意到圆时更觉方。此语我曾不自吝，搅翻池水便钟王。 草书《题画》 　　释文: 有法兼无法，今人认古人。若能寻造化，笔墨自通神。 草书《录自作太湖东山一首诗轴》 　　释文: 千峰竞秀白云开，西坞人家特地来，爱煞晚枫斜照裹，有人倚石画青梅。 《七言诗新颂草书轴》 　　释文：秋到江南天气清，圈圈点点画平生。霜天又向枫林老，写首新诗送太平。 《点绛唇闲情词草书轴》 　　释文：又是一年，湖边来识前时路。花飞无数，同伴人何处。细算平生，总被闲情悮。真辜（负），流光虚度，只有聋如故。 《点绛唇秋归词草书轴》 　　释文：杨柳阴阴，相思啼彻同心鸟。秋真草草，落叶无人扫。几日归来，风雨把人恼。书字杳，时光去了，坐使青山老。 草书孟浩然诗《春晓》 草书李白诗《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 草书杜牧诗《江南春》 草书杜牧诗《山行》 草书王建诗《十五夜望月》 草书刘禹锡词《杨柳枝》 草书王昌龄诗《从军行》 草书张继诗《枫桥夜泊》 草书陆游诗《剑门道中遇微雨》 草书鲁迅诗《无题》 草书毛主席词《清平乐会昌》 草书毛主席词《卜算子咏梅》 草书毛主席词《浪淘沙北戴河》 草书毛主席词《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 草书毛主席词《沁园春长沙》 草书毛主席词《清平乐六盘山》 行书毛主席词《沁园春雪》 隶书毛主席词《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 草书《鹤寿》 草书《生天成佛》 草书《培育》 草书《欲上青天揽日月吾将此地巢云松》 草书《春归风静五言联》 行草《读书磨墨五言联》 行书《小雨长江七言联》 行草《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草书《小草半村五言联》 行书《古拓隶文七言联》 草书《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草书，自东晋王羲之以来，一直是中国书法中的重要流派。唐代的怀素以狂草闻名于世，他的作品如风驰电掣，展现出草书的奔放与自由。而到了林散之手中，草书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林散之的草书吸收了怀素的精髓，但又独具个人特色。他的字形虽然随意洒脱，但却每一笔都充满了力量和张力。林散之认为，草书的精髓在于笔锋的运转与线条的流动性，而这种流动性不仅仅是速度的体现，更是书写者内心世界的外化。正是这种内外结合，使得他的草书作品达到了艺术的高峰，被誉为“当代草圣”。 林散之绘画作品 　　林散之的绘画以山水为主，兼工人物，近学张粟庵、黄宾虹，远取宋、元、明诸山水大家。37岁时，他远游中原、西蜀名山大川，得画稿800余幅，诗近200首，游记若干篇。林散之的画大多清新淡雅、朴素无华，布白独具匠心，用笔简练流畅，皴法深沉。一生游览了众多名山大川，这为其艺术创作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与此同时，他对绘画理论也有诸多探讨，留下了不少谈画言论和论画诗。在这些言论和论画诗中，蕴涵了林散之师古与师造化并行的创新理念，以及形神并重的审美思想和儒、道、释互融的倾向。 山雨欲来风满楼 布帆无恙挂秋风 拟房山山水图轴 　　题识: 丘壑频年志，蹉跎意未阑。几回风雨里，犹自擬房山。七十二叟散之 天际乌云图轴 　　题识: 天际乌云忽（助）我，一团墨气眼前来。得了天机入了手，纵横涂抹似婴孩。乙未九月以未完之作写之八十二叟林散耳 蜀江旧游图轴 　　题识: 又印从前迹，惊心梦屡经。豪情念骀（dai）荡，真境悟空灵。江上几人在，丹中客思停。回头时指点，认我旧年青。一九七六年五月十六日写于江上邨。七十九叟散之 黄山旧游图轴 　　题识: 黄岳曾游，千山风雨日奔走。好花如友，荒店一杯酒。后海归来，小憩青峰口。君记否，白云苍狗，天半万松吼。黄山旧游甲寅四月聋叟 江声图轴 　　题识: 岁月去悠悠，江声日夜流。乡思归未得，惆怅秫（mo）陵舟。辛未春日漫题并画散之 草阁图轴 　　题识: 野水空寒草阁虚，闭门聊自读吾书。不知近日秋多少，只觉庭枫叶叶殊。伯洲老友法家一粲壬申弟林散之 终南纪游图轴 　　题识: 终南以文台最幽敻，奇峰诡石，竞险争高，古木危泉，摇心动魄，而雨压云埋尤增深杳，衡之太华又开神境。三十六年乌江散耳 俯视文珠台图轴 　　题识: 独坐最高峰，俯视文殊台。阴壑（多飘风，山雨横空来。境闢米虎儿，摹拟愧不才。仿佛云梦居，吁嗟诚快哉。癸卯五月散左耳 山水图轴 　　题识: 村南村北雨霏霏，寒浪无边接翠微。有客远来行未倦，米家书画一船归。六三年八月林散之写于玄武湖畔和县统战部学画持此以报乌江散耳 庭柯 山水图轴 山水图轴 　　题识: 守黑方知白可贵，能繁始悟简之真。应从有法求无法，更向今人证古人。云卧千山时欲起，春回万木自推陈。眼中生活手中笔，风物年来又一新。论画一首癸丑夏日林散之 太湖一角 热风吹雨洒江天 太湖东山一角 秋林策杖图 　　题识：岁惊心两鬓斑，嗜痂孤习已阑珊。千秋之业异何用，一艺成名实大难。酸苦只同山客语，甜邪聊供世儿看。春蛇秋蚓无情思，眼见霜林又染丹。题为介屏同志，一九五三年鸟江林散之。 山水图 黄山纪游图 　　题识：携儿挈女不辞远，黄山山上重来。前尘如梦旧庶在，胜迹几度徘徊。此日大好，风和日丽，万壑向余开，人间天上，扶筇同入青台。三十六峰非旧，正摇青曳紫，重作安排，大时代精神面貌，模拟自愧无才。儿女太憨，神移目不转，狂呼快哉！谁云如画，画成终是凡胎。黄山纪游念奴娇题，王彬同志存正，六五年十月林散之作于玄武湖畔。 山水图 黄山图 山水图 山水图 黄山纪游图 山水 江上客思图 　　题识：又认从前迹，惊心教屡种。豪情念殆资，真境悟空灵。江上几人在，舟中客思停，回头时指点，印我旧年青。丙辰五月画于江上村，七十九叟散耳。 峩眉记游图 秋山红叶图 　　题识：群树湿秋光，江声咽大荒，数帆归去晚，冷透岸花香。茂元同志留念，蜀江记游，六三年五月，林散之左耳。俊才同学述，茂元此作已二十年之久，光阴故去远可叹也，散耳。 江上秋峰图 　　题识：江上秋峰夜夜心，故人消息来年深。不知近日诗多少，应向寒林红处寻。戊午秋日，聋叟八十一岁画。 　　林散之不以书家自居，而是以诗人称，他自谓“诗第一、画其次、书次之”，一册《江上诗存》存诗三十六卷两千余，可见其用功之勤、着力之深。他所作诗的内容非常广泛，包括写景、叙事、议论、言志等。他浸淫唐诗，归乎宋诗，力避生涩虚空，追求明白易懂，不见雕巧之迹。 　　正因为以诗人自居，有一颗诗心，他的草书才充满诗情和书卷气，他的草书作品绝大多数是自作诗，这置于近现代书法创作中也是很有代表性的；正因为他是一个画家，他善于用笔用墨，敢于突破，引画法入书法，他的草书才能够达到“润含春雨，干裂秋风”的境界。如果为书法而书法，是诞生不出林散之的，正如他自己的诗“以字为字本书奴，脱去町畦可论书”，这对于书法界文化普遍缺失的当下尤其具有启发意义。 　　林散之不仅是一位书法家，更是一位充满智慧的哲人。他的书法创作，融合了他对人生的深刻思考和对自然的热爱。在林散之看来，书法不仅是技艺的展现，更是内心世界的表达。只有心境平和，才能写出充满韵味的作品；只有与自然和谐共处，才能在笔墨中展现天地的浩渺。 　　林散之的作品常常给人一种静谧与力量并存的感觉。这种感觉，正是源于他内心的平静和对世界的超然态度。他的草书作品，既有如山川般的稳重，又有如流水般的灵动，展现出一种内外兼修的艺术境界。这种境界，正是他人生智慧的体现。 　　林散之的书法不仅在艺术上有着重要的地位，更在文化传承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的作品和思想被后来的书法家广泛研究和借鉴，成为现代书法学习者的重要参考。 　　林散之不仅注重技法的传授，更强调心法的培养。他认为，学习书法不仅要临摹古人，更要从自然和生活中汲取灵感。正是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他培养出了一批优秀的书法家，使得中国书法在现代社会中得以继续发展和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