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hm_fix="319:336">1950年,中国青年艺术剧院排演了一部新剧《保尔·柯察金》,导演是从苏联归国的女留学生孙维世,男主角柯察金、女主角冬妮娅则由一对明星夫妇金山和张瑞芳表演。</h3></br><h3> <h3>金山与张瑞芳主演的话剧《保尔·柯察金》</h3></br><p hm_fix="319:336">在排戏过程中,张瑞芳发现身为副院长的丈夫金山与导演孙维世相爱了,察觉真相的她忍着内心巨大的痛苦,在舞台上仍与丈夫扮演着一对恋人</h3></br><p hm_fix="319:336">当话剧在中国青年艺术剧院首场演出时,金山与张瑞芳已经离婚了,但为了剧情的需要,他们俩在表演时还是有一些亲密的拥抱和接吻动作,在当时,这种真实开放的表演让台下的观众们十分震撼,而作为导演的孙维世,则冷静地坐在台下,一边观看,一边做笔记,表情毫无波澜。</h3></br><p hm_fix="319:336">此时的张瑞芳,不禁思念起心底那个魂牵梦萦的影子:与她青梅竹马的初恋郑曾祜。</h3></br><p hm_fix="319:336">当年,是郑曾祜亲手为金山向她递交求爱信,把她托付给了好友金山,而如今,生性浪漫的金山又因戏生情、移情别恋,只是,此刻的郑曾祜已经去了台湾,与她分隔两岸,再也无法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安慰她的痛苦,关怀她的生活。</h3></br><p hm_fix="319:336">他们俩少年同学、情根深种,却因为战乱流离,一生有缘无份。</h3></br><p hm_fix="319:336">直到张瑞芳86岁那年,郑曾祜因中风离世,再也无法给她打跨洋电话时,张瑞芳才将这段往事和盘托出,她说:“这段感情埋在我心里很久了,从未提过,如今他走了,我也老了,是该对它有个交待的时候了。</h3></br><p hm_fix="319:336">此时,张瑞芳已因年迈,常常失忆认不出人,可看着老照片里的郑曾祜,她还清楚地记得与他之间发生过的一件件小事。</h3></br><p hm_fix="319:336">那一同骑自行车前往颐和园春游、在北海白塔下划船笑语的美好往事,像一张张深铭心底的木刻画,哪怕到了垂暮之年,仍在她心底清晰如昨。</h3></br><p hm_fix="319:336">张瑞芳是河北保定人,父亲张基是陆军大学的炮兵教官,曾任北伐军第一集团军陆军中将炮兵总指挥,北伐革命中战死于徐州前线,母亲廉维(原名杜健如)是一名地下党员,张家是我党早期的秘密会所之一</h3></br><h3> <p hm_fix="319:336">右一为张瑞芳</h3></br><p hm_fix="319:336">家庭的薰陶,让张瑞芳具有大气、坚韧、英豪之美,初中毕业后,她考入北平国立艺专的西洋画系,因品貌出众引人注目,还受到北平著名的“爱美剧团”邀请,开始参与演戏。</h3></br><p hm_fix="319:336">虽然仰慕者众多,但张瑞芳已经心有所属。</h3></br><p hm_fix="319:336">她回忆说,当时艺专在闹学潮,学生们想赶走顽固守旧的校长,于是推选了她和雕塑系的郑曾祜当学生代表,前去和学校的教务长谈判,教务长正是郑曾祜的父亲。</h3></br><p hm_fix="319:336">二人因此熟悉起来,张瑞芳的画室在郑曾祜楼上,上课时间,张瑞芳在楼上作画,郑曾祜则在楼下叮叮当当地敲打凿刻,到了吃饭时间,张瑞芳就用自己的高跟鞋往木地板上顿几脚,郑曾祜就立刻收工到门外等张瑞芳下楼一起去吃饭。</h3></br><h3> <p hm_fix="319:336">放学后,他们各骑一辆小单车,边走边聊,两人的家不在一个方向,郑曾祜总是绕上一大圈,把张瑞芳送到家门口,再转身朝自己家骑去。张瑞芳的妈妈十分喜欢老成懂事的郑曾祜,常让他们俩各自带着妹妹,一起去北海、颐和园,划船、画画,两小无猜间,二人已经萌生了美好的情愫。</h3></br><p hm_fix="319:336">后来,郑曾祜在重庆与张瑞芳见面,曾不无遗憾地说:“你知道吗?当初你娘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h3></br><p hm_fix="319:336">他们俩都只有十七八岁,如果不是后来的战乱,两家大人肯定会促成他们的婚事。</h3></br><p hm_fix="319:336">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家庭的影响让张瑞芳满怀救亡图存的壮志,她与陈荒煤等人组成了“北平学生战地移动剧团”,后又加入进步团体“民族革命先锋队”,战乱中,党组织决定让“民先”南下重庆。<br></br></h3></br><p hm_fix="319:336">张瑞芳来找郑曾祜,希望他也能跟着一同南下,郑曾祜会弹琵琶,也是“民先”需要的人材,而郑家是传统的书香门第,希望儿子好好读书、出国留学,不希望他参与政治,郑曾祜已经考上了清华大学,怕这样一走拿不到文凭,因此无法与张瑞芳同行。</h3></br><p hm_fix="319:336">临别前,郑曾祜请张瑞芳吃了顿饭,多年后,他迷惑地问道:“我那天请你吃的是烤鸭还是涮羊肉?我爸总怪我,不该请你吃烤鸭,吃了烤鸭,你不就飞了嘛,可我总疑心请你吃的是涮羊肉。</h3></br><p hm_fix="319:336">晚饭时,郑曾祜一口也吃不下去,送别心上人之际,他泪落如雨。</h3></br><p hm_fix="319:336">张瑞芳说:“他一个劲儿地哭,我当时不太伤心,以为过些日子还能见面,哪知道会走那么长时间,8年抗战呀!8年,这一走,就是8年。我们就那么分开了。”</h3></br><p hm_fix="319:336">二人分开后,郑曾祜不断给张瑞芳写信,希望她回去把书读完,拿到毕业文凭。他苦苦盼望着张瑞芳回来,却一直没有等到她的人影。</h3></br><p hm_fix="319:336">张瑞芳回忆:“有一次,有人模仿我的签名,留条子给他,说我已经回来了,你到某某处找我。他一看是我的签名,高兴极了,赶紧去条子上写的地址。可到了那儿,又有一张条子写着:我现在有事,你到某某处等我。等他好不容易到了指定的地点,又发现了类似的条子。然后,他就跟着一张又一张的条子跑了一天,也没见着我。最后,当他知道是别人戏弄他,我根本就没回来时,他一下就晕倒了。”</h3></br><p hm_fix="319:336">张瑞芳到重庆后,满脑子都是演戏,1938年,她在重庆转入国立剧专旁听表演戏,后成为中华剧艺社演员,出演了话剧《家》、《北京人》、《屈原》、《棠棣之花》等名剧,成为话剧界的“四大名旦”之一,在重庆家喻户晓。</h3></br><p hm_fix="319:336">而郑曾祜曾按父亲的意思前往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读电机博士,与张瑞芳中断了联系。</h3></br><p hm_fix="319:336">在两人分开的这段时间,张瑞芳与导演余如稷相识,余如稷知识渊博、会弹钢琴,她很欣赏余如稷的才情,二人书信往来一年多,订下终身,由郭沫若证婚,在重庆举办了婚礼。</h3></br><p hm_fix="319:336">可结婚后,张瑞芳才发现,生活中的余如稷性格沉闷,与书信中的洒脱自如完全不同,二人性格差别很大。</h3></br><p hm_fix="319:336">张瑞芳说:“他是个好人,但个性太冷,有点不近人情,我么又是特别重感情的人。”一次演出结束,张瑞芳收到家信,得知她弟弟去世,而余如稷只是“噢”了一声,皱了皱眉头,就也没有表示了,这让张瑞芳心底冰冷、十分不满,不久,二人就草草离婚了。</h3></br><p hm_fix="319:336">此时,郑曾祜来到重庆电力公司任职,重逢之时,张瑞芳已婚,失望之下,他娶了一个容貌举止酷似张瑞芳的女人,还在结婚前,对未婚妻声明:“我心里有一个人,你不要问,也不要管我的事情。</h3></br><p hm_fix="319:336">张瑞芳说:“我一直没见过他的妻子,但听说跟我长得很像,他妻子知道他心里的那个人是我。”</h3></br><p hm_fix="319:336">张瑞芳恢复单身后,郑曾祜却深深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去追求她,二人始终保持着君子之交,没再吐露过半句心声。</h3></br><h3> <p hm_fix="319:336">1943年,张瑞芳在排演《屈原》时,与电影明星金山在剧中分别饰演屈原和婵娟,金山此时刚与王莹分手,还在失恋的痛苦中,排戏时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张瑞芳。</h3></br><p hm_fix="319:336">巴金、曹禺、张骏祥、吴祖光等人都嘱咐张瑞芳:“金山确实是一位有才华的演员,可他生活上太浪漫,太随便,对他要保持清醒与理智,不能被他那如火的感情所迷醉。”</h3></br><p hm_fix="319:336">而金山与郑曾祜是好朋友,就托郑曾祜帮他送情书,帮他说媒。张瑞芳回忆说:“他那时痛苦极了,常常一边抹眼泪,一边把信交给我。真是难为他。”</h3></br><p hm_fix="319:336">想爱的人就在眼前,可郑曾祜不但无法去爱,还要帮好友交求爱信,内心的纠结和不舍,让他痛苦不已。</h3></br><p hm_fix="319:336">不久,张瑞芳和金山结婚了,解放后,夫妻俩一同进入中国青年艺术剧院。</h3></br><p hm_fix="319:336">自尊刚强的张瑞芳当即斩断与金山的情缘,申请调往上海,离开了自己的伤心地。</h3></br><p hm_fix="319:336">跟着家人前往台湾的郑曾祜,此时在台北市任电力公司工程师,后来又成为台湾师范大学的教授,不能再为张瑞芳平忧解难。</h3></br><p hm_fix="319:336">第三次婚姻,张瑞芳选择了一个朴实忠厚的男人:编剧严励,严励创作过多部经典电影,曾任上海美术电影厂副厂长,多才多艺、为人乐观</h3></br><p hm_fix="319:336">婚后,张瑞芳由于身体原因未能生育,二人领养了一个儿子,互相扶持,共同度过48年的坎坷岁月,直到1999年严励因病去世。</h3></br><h3> <p class="ql-block">1987年,台湾当局开放大陆探亲,郑曾祜利用到国外进行学术交流的机会,绕路回大陆探望张瑞芳,一到张家,看见张瑞芳的丈夫严励,郑曾祜就激动地走上前去,握住严励的手道:“哎呀,谢谢你照顾她,给她幸福。”而严励则哈哈大笑道:“我的爱人,我当然要照顾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人都已是七旬老人,两个心胸开阔的男人很快成为好友,有说有笑,十分投缘,反倒把张瑞芳晾到了一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时,大家才发现,原来严励竟然长得和郑曾祜十分相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青梅成灰、竹马老去,我爱上的人仍会有你的微笑和眼神,隔山隔海,隔着几十年岁月,相思今生不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老同学聚会的时候,大家催促这两个从来没挑明过心事的老同学拥抱一下,在众人的推拥下,郑曾祜和张瑞芳留下了今生唯一一张合影,照片上,二人眼中闪烁的,依旧是少年一般的羞涩之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台湾后,郑曾祜给张瑞芳和严励寄来两箱衣服,里面也有严励的两套西服,所有衣服尺码都十分合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此后,逢年过节,郑曾祜的第一个电话总是打给张瑞芳的。可有一年,张瑞芳拿起电话,那边却不说话,只是唔唔地哭,张瑞芳的心一下子拎了起来,询问了郑曾祜的家人才知道,原来郑曾祜已经中风,失去了语言能力,再也不能亲口问她一句:“你还好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一辈子,小郑为她流了很多眼泪,一直到再也不能为她而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86岁那年,张瑞芳仍在深深思念着早已过世的郑曾祜,她知道自己在世时间不久,希望能把这段心底深处珍藏的美好公诸于世,“对它有个交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尽管战火离乱、阴差阳错,让他们此生情深缘浅,但那颐和园的玉兰花、北海的塔影、艺专的单车,永远是他们心底珍贵的回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面对记者提问时,她答道:“人世间,有着太多太多的阴阳差错,但是生命有多长,爱情就有多长,我对他的牵挂伴随了我一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因为那是他和她曾经的青春,曾经的梦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