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明月霞光</p><p class="ql-block">图/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美篇号/6083125</p> <p class="ql-block">再过三天就是姨妈的忌日了。 </p><p class="ql-block">姨妈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二十年了，在姨妈离开的这些年里，我常常会听到母亲念叨着同一句话：“如果你们的姨妈还在就好了！”</p><p class="ql-block">每当这句话从母亲嘴里悠悠的飘出，我的心就会强烈的收缩一下，即便是在听过无数次之后。</p><p class="ql-block">我知道，母亲一直都在思念着她这个唯一的姐姐。而我，自然也就常常跟着母亲一同去思念那段有姨妈的岁月。</p> <p class="ql-block">母亲兄妹三人，姨妈排行老二，老大是舅舅，但因长年在外地工作和生活，所以一年里也回不了几趟家，更别说见面了，记忆中我是在舅舅退休返乡定居时才第一次见过他的面，后来又因疾病早早离世，所以我也只是见过数得清的几回面，如今对舅舅的印象似乎已经模糊。但对姨妈的印象，却是至深至远，因为我们姐妹四个的童年大多时间是在姨妈家度过的，我们和排行最小的母亲一并深受着姨妈的照顾和疼爱。</p> <p class="ql-block">姨妈没念过书，听母亲说也就是在生产队里念过几天扫盲班，但却成了一名全村拥护的生产队长，从母亲那满是敬佩的口气中，我便也跟着肃然起敬起来，因为听说村里那些没什么文化的刁蛮作恶之人自从跟了姨妈后便都服服帖帖没了怨言，虽然小时候的我并不懂多少大人们的事，但却从内心深处发出感慨：姨妈那一米五的娇小身材里到底是蕴藏了多大的能量？从那时起姨妈的能干彻底颠覆了我原本那个“本事大的人个头一定大”的歪理。</p> <p class="ql-block">记得小时候一到放假，我们总是在姨妈家待着不走。直到外出求学之前我一直是母亲和姨妈之间的通讯员，主要任务是不停的往返于两家之间传递庄稼的种子或秧苗，我家有的，我得给姨妈家送去，或者姨妈家有的，我得去替母亲拿回来，今天去拿个番茄苗，过两天再去送个辣椒秧，有时只是去传个话。替母亲给姨妈捎上一句话，或者替母亲向姨妈询问个事，无非也都是跟庄稼有关的，那条往返于两家之间的路，真是闭上眼睛都能摸到。</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70年代，温饱是老百姓每天面临的最大问题。虽然我们只有十来岁左右，但大大小小有近十来张嘴要吃饭。因为姨妈也有四个孩子，加上我们，一到吃饭的时候，一张宽宽大大的长条桌也就坐得满满当当了，即便主食通常是满满一大锅的大麦粥外加一大锅的烘山芋，我们依然吃得津津有味。</p> <p class="ql-block">我们多吃一碗，姨妈家就少一碗，这个问题我从没去考虑过，我们待着不走，姨妈也从不赶我们，任由我们如鱼得水般的玩闹，我常常跟在表姐后面去林子里采桑叶，那时姨妈家里每年会养好多蚕，或是跟着泼皮的表妹去河里摸鱼，有时也跟着表姐去练湖农场那已经翻过的地里“淘”山芋，每次都是收获满满，那时农场种田都是现代化的机器，连起山芋也是机器，翻好地后只派人跟着走一趟，看得见的就拿走，那盖在泥土下面的自然就进了我们的篮子，而农场是再不会有人走第二趟的。</p> <p class="ql-block">那段快乐的童年时光如今成了我一生中最最美好的回忆，原来快乐与贫穷和富有并不成正比。</p><p class="ql-block">只是， 后来的一场大火将姨妈家烧的干干净净，我们的快乐时光也就此告一段落。那场火灾究竟是如何引起的，至今没有搞清楚，只记得那时每家房子都是墙连着墙好几家，火是从邻家蔓延过来的，殃及邻里，姨妈家也被烧得一干二净，还记得当大人们赶到时，屋顶已经烧坍塌，是勇敢的二表姐从冒着浓烟的废墟中抢出了唯一的半麻袋被烧得半焦的稻子。</p> <p class="ql-block">于是，母亲开始将原本就不多的家中物品一分为二，将一半拿到了姨妈家，包括晚上用来小便的尿桶。这场天灾对母亲打击很大，她似乎觉得这日子已经到了尽头。</p><p class="ql-block">自那以后，有一年多的时间，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她总是哭着说：“一大家子人呢，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p><p class="ql-block">当然，我更不知道该怎么过，只是从此再不去姨妈家长待了，办完事便回来，不过依然充当着原先的角色，来回的次数比之前却是增多了很多。</p> <p class="ql-block">记忆中我从未见过姨妈流泪，不知道是她压根就没流泪还是没当着我们的面。 那段艰难的岁月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当年十来岁的我记忆已经模糊，我只记得姨妈整天都在忙碌之中。</p><p class="ql-block">后来姨妈开始了养蚕，我还记得跟着表姐一起去采桑叶的情景。据说因为养蚕姨妈开始有了收入。</p><p class="ql-block">当时的国营练湖农场却是颇有名气，自上世纪50年代以来，农场先后接待过包括肯尼亚总统莫伊在内的国家元首、国际友人、专家，同时还先后派出好多农业专家赴坦桑尼亚、肯尼亚、几内亚、喀麦隆等国家，输出农业技术，帮助发展农业生产。由此农场的自然资源造就了丰富的种植业，包括多种水果、鱼、虾、蚌类水产品，我也曾经跟着两个表姐去农场摘过梨，据说农场的梨有很多，所以从不用花钱。小小年纪的我只知道农场里有大片的农田、有很多的工人、农民，最主要的是那里的农民挣的不是工分，而是工资，就这一点，不知道羡煞多少农场外的人，从那以后，姨妈会在忙完自家的农活后赶去“挣外快”用来贴补家用，虽然我那时还小，但却知道姨妈肩上的担子有多重。</p> <p class="ql-block">不过那场火灾后没有几年，姨妈家日子便好于我家了。我知道这是姨妈、姨爹的辛苦劳作换来的。</p><p class="ql-block">上个世纪80年代初，穿的确良，是当时一大时尚，开始是女性穿，主要用来制作衬衣，以白色和蓝色居多，后来各种花型不断面市，给沉闷、单一的生活色调带来一丝光彩，于是便有人从牙缝里抠出钱来，纷纷置办，听说这就使得抽象而臃肿的妇女形象逐步向“女人”的本义回归，而男人们也不甘寂寞，也穿起了雪白的的确良衬衣，还把下摆扎在裤腰里。当大人们津津乐道这一切时，我们这些孩子总会睁大眼睛、竖直了耳朵，仿佛在听一个星外传奇，因为这一切在当时只有“上海人”才配穿，也才穿的起，而我们，实在是想都不敢想。</p> <p class="ql-block">当忽然有一日的确良面料来到丹阳展销，这一下便轰动了整个丹阳，没想到姨妈居然也带着我们去了市场，给我们姐妹四个各扯了一块料子回来，当新衬衫穿上身那一刻，我幸福得快要飞起来，感觉自己跟上海人已经没有了区别。</p><p class="ql-block">是姨妈让我们拥有了“上海人”一样的生活感受！我人生中的第一件的确良衬衫是姨妈给予的，也因此，那块布料的颜色花纹至今还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那件衬衫如今早已不知去向。</p> <p class="ql-block">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姨妈来我家， 一进门就从一个手缝的布袋里倒出一大堆面条，足足有七八斤重，她急急的对我说：“丫头，快把这面条晒干了，好留着慢慢吃，镇江的面条哪有我们家里的好啊！”我因是个乡下孩子，生活适应能力还是很快的，当时好像也并没有感觉到镇江的面条有多难吃，但我深知这是姨妈的一片爱心。如今镇江的锅盖面早已享誉中外，但每次吃面条时我依然会想起姨妈带给我的那袋面条。</p> <p class="ql-block">只是，就在我成家后不久，姨妈被查出患有“宫颈癌”，于是我和先生想尽办法在镇江的康复医院找到了当时最好的医生，手术很成功，两家人都如释重负，不曾想十年后，姨妈再次被查出患上“肠癌”，并见腹腔弥漫性扩散，医术已无回天之力，至此，母亲再一次陷入悲痛之中，直到姨妈离开我们，直到现在，母亲依然没有能从失去姨妈的悲痛中走出。</p><p class="ql-block">想着最后一次去医院看望姨妈时，不知自己病情的她拉着我的手一直笑着说：“还有十多天就是我们君君（我女儿的小名）的生日了，我还要去镇江吃酒呢！”，那一刻我唯有强作欢颜。</p> <p class="ql-block">然而最终姨妈也没能熬到那一天，于是这成了永远的遗憾，是姨妈的，也是我们的。</p><p class="ql-block">“如果你姨妈还在就好了！”母亲依然时不时吐出这句话。</p><p class="ql-block"> 如果姨妈还在到底会是什么样？我常常会随着母亲的话语一次次的去回想，去想象，母亲便会回我：“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我当然知道，如果姨妈还在，一切都会好于现在，母亲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p><p class="ql-block">只是，走了的姨妈是永远不可能再回来的。 而她的那份慈爱、坚强和对命运的不屈却一直都影响着我。</p> <p class="ql-block">今晚，母亲又提起姨妈，是关于三天后的事，于是，便有了这首《冬的夜》。</p><p class="ql-block">冬的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冬的夜</p><p class="ql-block">有巧克力般优雅的夜空</p><p class="ql-block">那忽而飘过的思念</p><p class="ql-block">带着沉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想你</p><p class="ql-block">就在此刻</p><p class="ql-block">那飘落的叶</p><p class="ql-block">为何带着颤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否是你</p><p class="ql-block">是你在轻吟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唯愿天堂没有病痛！</p><p class="ql-block">亲爱的姨妈，你可安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11.13.</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