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保姆 之 彩环的婚事

恰恰

彩环经常说，她那时太年轻，有点痴，不然就不会给她哥换媳妇了。

那一年，彩环正好十八岁。大哥眼瞅着就要奔三十了还没有媳妇，不过那也是爹娘意料中的事，因为大哥有点愚，村里人都叫他痴巴。大姐二姐已经出嫁，家里还有二十一岁的三姐没有婆家。爹娘要三姐给大哥换个媳妇。这在农村是稀松平常的事。两家换亲，总有一个赚便宜的，跟着一个吃亏的。三姐心知肚明，死活不同意，说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换亲。看到爹娘为难，十八岁的彩环自告奋勇，说，俺三姐不换，我来换。

两家的兄妹，两对新人，同一天结的婚。彩环嫁过去之后才知道，丈夫也有点痴，只上到小学一年级，上了三年，也没升上二年级。好在丈夫干活不惜力气，脾气也温顺，日子还算过得去。第二年，彩环生了个女儿。

嫂子嫁给大哥后，一直没有怀孕。一年多后的一天，嫂子突然失踪了。不久就传来消息，说嫂子在县城有人了，不回来了。

爹娘得到这个消息，气愤极了，把彩环叫回家，说，什么时候你嫂子回来，你就什么时候回婆家，我们不能让他们白占这个便宜。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彩环想女儿了就在家里哭一场，爹娘当作看不见也听不见。

后来，嫂子回来和大哥离婚，彩环也和丈夫办理了手续。从此他们一拍四散。

住娘家的日子不好过。村里总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的说彩环不该回来，自己的日子过得还行，凭什么和嫂子斗气。还有的说，彩环的嫂子真不是个东西，结了婚不要孩子就是早打好了谱的，彩环不该那么早就给人家生孩子。反正，村里说什么的都有，后来，彩环都不愿出门了。

彩环的爹娘托人给彩环找新婆家。彩环的年龄正是好时候，可对方一听彩环是离过婚的，就没有了下文。终于，有个远房表姐给彩环找了一个对象，对方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面皮也白净，和彩环同岁。双方一见面，婚事就定下来了。

但是婚后不久彩环就发现，丈夫不爱下地干活，就爱喝个酒。也买不起什么好酒，十块二十块的白酒，一顿就是大半瓶。中午喝了晚上喝，晴天喝了雨天喝，一年到底，猪圈西墙根堆了一地酒瓶子。彩环吵闹也没用，公公婆婆也管不了。彩环一气之下跑到县城去打工，在一家饭店当服务员。可偏偏这时，彩环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三个月了。孕期反应厉害，根本闻不了饭店的油烟味，无奈之下，彩环只得回到婆家。

彩环生儿子那天，丈夫又喝得满脸通红，喷着酒气去了医院。彩环气得月子里就没有多少奶，孩子靠喝奶粉长大。

儿子两岁那年，彩环提出离婚，丈夫说什么也不同意。彩环只好把儿子托给婆婆，一个人跑到几百里外的省城做保姆。后来彩环到法院起诉离婚，丈夫还是不同意离，法院又给调解，这事就这么拖着，算起来有四年了。如今儿子上一年级了，每次打电话都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家。挂了电话，彩环总是偷偷去卫生间摸一把眼泪。

彩环经常说，她那时太年轻了，有点痴，不然就不会给她哥换媳妇了。

（记于2004年1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