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台下

杨宏保

老王是一名退休干部，年轻时很敬业。二十多年前，他到某部门开会，会场座无虚席，鸦雀无声。主持会议的是该部门的一把手，人们一说起他，就会立马想起“铁面无私”和“六亲不认”这两句成语，仿佛这两句成语就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成了他的代名词。这次会议，这位领导慷慨激昂的讲了两个多小时，会议结束时，他抛出一个无比尖锐的问题：你们查不出线索是失职，查出线索不上报是渎职！此言一出，原本肃静的会场顿时躁动起来，与会者无不震惊。

老王更是芒刺在背，坐立不安。对于这位领导，老王早有耳闻，只是从未谋面，社会上有关他很多的传说，素以铁面无私著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尤其是这位领导最后讲的那两句话，直击老王的灵魂，几乎震碎了老王的三观，想不到这位领导竟如此严厉，对工作要求如此之高！老王暗下决心，回去以后一定加倍努力，决不能辜负领导的信任与期望！

会后，老王在本单位的安排下，马不停蹄的投入了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二十多天的努力，老王终于发现了一些线索，经过梳理汇总成几条，汇报了本单位领导。

不久之后，本单位领导把老王叫到办公室，对他说：“咱们报上去的那几条线索，上面已派人下来查了，结果这几条线索都牵扯到了我的朋友。虽然问题不大，但要面临问责和通报批评。我才找了某部门的一把手，总算把这件事摆平了。”老王听了，一脸错愕，惊讶的半晌说不出话来。说不清是纠结，还是沮丧抑或做错了什么，五味杂陈的心情一时难以用语言形容。

至此，老王辛辛苦苦查到的线索全都如泥牛入海没了消息，这样的结果对于老王来说，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如今的老王虽已退休多年，但这件事一直如影随形的困扰着他，让他食不甘味，坐不安席，无法忘却，又不能释怀，常常自责，闭门思过。

在这件事上，其实老王并没有错，按照领导的要求该查的线索也查了，该报的线索也报了，全力以赴了，履职尽责了，但他为什么就是看不开放不下呢？

问题就在于他懵懵懂懂工作了几十年，只顾低头拉车，从不抬头看路，根本不懂人情世故，也不知道什么叫人情世故。

老戏骨王志文说过一段非常精彩的话：“在江湖，台上讲的都是规矩，私下走的却是关系；嘴里喊的是正义，心里想的全是利益；表面上一身正气，背地里干的却是龌龊的交易。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表面都是演，都是装，背后都是算计，都是挖坑。不要崇拜任何人，绝大部分有头有脸的人都是坏人，他们不坏根本出不了名，纯粹的好人很难出人头地，很难底层爬起来。上流社会多半是下流之人，下流社会多半是清高之人，有本事的都不要脸，没本事的都要脸，要脸的最后都没了脸，不要脸的最终都得了脸。”如此现实的一段话，估计老王至今都没有读到，如果读到了，就不会耿耿于怀、纠结不已了。

张作霖曾说过一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什么是人情世故？所谓人情就是人之常情，说穿了就是人性；人情世故不是圆滑，是规矩，是做人的规矩。

曾仕强说:“制定规矩的，最不守规矩；规矩只不过是弱者的脚链，强者的工具而已。”

行走社会，你可以不圆滑、不世故，但是你不能不懂人情世故，自视清高，只会让你的人生道路越走越窄。

这个世界是由两套规则组成的，第一套规则:公平、仁义、道德；第二套规则是:价值、筹码、利益。

为人、处事、送礼是一门很大的学问，开窍早的人，早早地走上了人生巅峰。

90%的人一辈子也学不到，因为学校不教，父母不会，纸面上找不到；但只要我们有心，总能在生活的点滴中找到答案。

底层人看到的江湖是打打杀杀，中层人看到的人情世故，而顶层人看到的则是等价交换。

这正是因为不同层次的人，对人情世故的理解和把握程度不同，导致了他们在社会中的不同地位和命运。

自从发生了那件闹心的事情以后，老王的情绪一直低落，工作也不积极了，上进心也没有了，单位的事也不闻不问了，一副躺平摆烂的状态。领导也不用他了，对他避而远之。

到了退休年龄，老王匆匆办完手续回家，从此淡出了人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