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场·银河·雪山·古堡

秀才

　　11月1日，星期五。按计划去山里度周末，同去的还有艾莉的小闺蜜番茄一家。

　　第一次住亲子酒店，吃过下午茶，跟孩子们在活动室玩，大人小孩可取所需，有打乒乓球的，有看书画画的，有溜滑梯的，也有聊天的。对我来说，户外更有吸引力。

酒店坐落在奥地利第罗尔州，阿尔卑斯山的环抱中。周边是起伏的牧场，草色碧绿。再往上是森林，墨绿的树冠中有少部分已开始变黄，仿佛森林长出的白发。再往上是雪山，雪不多，滑雪季才刚刚开始，能到那个高度滑雪的都不是新手。身边开过的公交车上喷着滑雪的图案，很抽象，有点像巫师骑着扫帚把儿。从酒店往上走不远就是登山的缆车，缆车分为三级，现在第三级才有雪。在缆车附近有些商店，大多商品都是滑雪用品。到了这里，汽车就到了尽头，再往上，或乘缆车，或徒步。

　　亲子酒店确实贵有贵的道理。晚饭后，把三个孩子托给酒店，五个大人在夜色牧场上看星星。我至少十年没见过银河了，仰头望去，天空很深，星星很近，仿佛是一盏盏悬着的灯。星云，像一片神秘的光团，让我忍不住把手伸向天空，想将天幕放大、再放大。我们讨论着星座，却无法对应到繁星中的哪一颗或者哪一组。若到山上看肯定更好，可惜没有手电筒，不敢贸然涉险。我贪婪的凝视天空，下次再见银河还不知是哪一天。

　　第二天上午，番茄爸爸上山滑雪了，我们托了孩子，在山里徒步。往上走不远，有瀑布，雪山融水清冽异常。两条瀑布人字形汇成一条小溪向山下流去。左边的瀑布很高，几叠下来，很随意的把下面的石头切割开，让几棵树在几乎没有土的石缝里苟延残喘。右边一条很小，因为上方有一间小屋，反倒显得更好看更有故事。说它是瀑布也可，说它是溪流也行，水就那么蹦蹦跳跳的一级一级的下来，声音欢快活泼。

　　穿过草场，另一面山坡上阳光明媚，我们各自找个长凳坐下。看蓝天上飞机拖出的白线，看缆车从头顶划过，看着雪顶反着刺眼的光芒……心想，这才叫度假，所见即所想，不在眼里的，也不在心里。

　　下午茶时间，阳光房的顶子收起，变成了露天。这样好天气是没人愿意宅在酒店的，所以这么一大片享受日光浴的躺椅，只有我们几人。户外是孩子们在游乐场疯玩儿，远处是雪山蓝天。这里有诗有远方，也有酒有故事。在阳光温柔的抚摸下，困意渐渐袭来。

　　四点，酒店的游览车带我们去了山下的村里。三百斤的司机大哥太强悍了，拖拉机头带着两节车厢，多窄的路，多急的弯都不在话下。在村里的一个路口，一辆汽车停在路中间，心想这下过不去了吧？这位大哥，一侧轮子在路上，另一侧轮子碾着村民的台阶，愣是开了过去。

他打开一间车间一样宽敞的大木房，臭味扑面而来，里面有奶牛、矮种马、兔子，心想真是天下牲口一样臭。孩子们，好像没了嗅觉，完全不在乎的跟着、听着，还要去摸摸……

　　返回酒店路上，看到刚才飞向山顶的直升机正原路返回。番茄爸爸说滑雪季每天都会有直升机救援（您猜一次救援需要花多少钱？）。于是女婿问“你去年受伤也是直升机送下来的吗？”，他说他轻伤，坐索道送下来的。对于生活在南德和奥地利附近的人来说，受伤算不了什么，不滑雪比受伤更痛苦。于是，商量着艾莉和番茄学滑雪的事……身边走过装备齐全的人们，有八十多岁的老人，也有学龄前的孩子。

　　周日返程，途中绕道进山去探访了塔茨贝格城堡。城堡重建于1500年，它孤独的耸立于山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很难想象这里会有游客。它曾是马克西米利安一世和中世纪欧洲首富富格狩猎的行宫，自1848年以来成为恩岑贝格侯爵的私人领地。至今城堡一楼仍旧居住着他的后裔，楼上开放参观。它是哥特式晚期和文艺复兴早期时期神圣罗马帝国高山地区典型的宫殿建筑。

　　宫殿呈回字结构，朝外的部分，白墙灰蓝屋顶，看着朴素、简洁而又低调。朝里的一面，则是暖粉色调。尖尖的塔楼，拱形的回廊，无不精雕细琢，每一块石头都显露出工匠精神。走廊有壁画和两排鹿头，拱形的穹顶让人感觉非常舒适。从走廊向外看，是楼的内侧、远山、蓝天。从房间向外看，可以俯视河谷、牧场、森林。楼南侧向下是峭壁，加之坚实厚重的墙壁，以及房间内的逃生密道，无不显示出城堡曾经的作用。内有狩猎厅、族谱厅、兵器厅、女王厅、小教堂……等许多个区域。

　　最吸引我的是宫殿里的木器，保存下来的木制天花板，全部是榫卯结构，没用一颗钉子，历经几百年完好如初。所有门都独一无二，且两面不同，精雕细刻。最让我动心的，是其中的一个橱柜和两张桌子，上面所有的花纹、装饰，雕花，都是不同颜色的木头拼接而成，无一处不是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细节处越看越让人着迷……

　　城堡只有德语和英语的讲解器，多亏番茄妈妈，为我下载了全部中文讲解，使我得以和他们同步了解城堡的前世今生。讲解员即兴解说时，我就一句也听不懂了。说到讲解员，不如说他是个管家，城堡内圈是走廊，外圈所有的房间都是相连的，他开一扇门走入一个房间，便随手关闭身后的门。他又像是牧羊人，领着我们这群羊，从这一间到那一间，不会漏下一只羊。我们也像温顺的羊乖乖的人跟着，谁也没有机会逆行或停留。所以，想等没人了拍照片完全没有机会。

临出城堡才得知我们是如此幸运，我们赶上了2024年最后一天开放，下次开放是2025年4月。另外还赠送了冰淇淋，这让孩子们特别开心。

　　参观完大家都饿了，因为我是素食者，只点了饺子。绿皮的是奶酪陷，白皮的是菠菜馅，油炸的大饺子是奶酪菠菜馅，味道还不错。因为是度假，大家放慢了生活节奏，并不太催促孩子们。所以，等我们绕出山回到大路上，夕阳已经映红了西方的天空。经过因斯布鲁克，进入德国，天已经黑透了。高速公路上，左侧来的车亮着白灯，正前方去的车闪烁着一片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