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石峁，聆听远古的声音

石先生

　　走近石峁，聆听远古的声音

文/史权

走近石峁遗址，一下子便会让人切身感受到，一阵阵触动心灵深处的震撼。石峁，这一片厚重的历史瑰宝，竟然承载了华夏民族一段永恒的记忆。

陕北高原清亮的阳光，倾洒在石峁遗址乱石砌成的古老城墙之上，那些斑驳的石块仿佛被唤醒了生命的灵性，升腾起一股炫目的岁月光晕。空旷辽远的连绵山峦，瞬间与时针一起凝滞，还有那天空片片浮云，定格在光怪陆离的石苔沧桑之上。

石峁遗址静卧在陕北神木的秃尾河畔，犹如一位沉睡数千年的巨人，随着人们纷至沓来踏来的脚步声开始渐渐苏醒，慢慢讲述起一段悠远而神秘的远古故事。

遥想4000年前的石峁人，简陋的苎麻披身，兽皮缠腰，长发飘飘赤足奔跑于草丰林茂的陕北高原之上。石峁部落人群经过多年的持戈战伐，狩猎耕种，繁衍生息，逐渐扩大着占领的地盘。慢慢壮大为北方黄河流域、陕北黄土高原，早期一支大型人类族群部落。他们也许根本不识黄帝炎帝，不知有夏有商，更不懂什么龙山、仰韶文化，唯只求部落人群间能够报团取暖，共同面对着其他部落人或山野凶猛野兽的入侵，勇敢进行你死我活的征战和杀戮，才是唯一能活下来的生存之道。

站在石峁的遗址前，这里是自石峁遗址发现挖掘以来，最先向游人开放的外城墙东门城楼。眼前整齐堆砌的石块痕迹，有的巨大如磐，有的小巧零碎，全都明显是由人工堆叠，构建起一座辉煌的城池轮廓。谁承想，这些古老城墙、马面、瓮城，门楼、兵屋，住宅、庭院等熟悉古代城池建筑元素，早在距今四千多年前的陕北石峁，便就形成了较为完整的城池体系。据考，石峁遗址是在新石器后期，夏王朝早期的一座大型城池，其总面积约425万平方米。规模远大于年代相近的良渚遗址、陶寺遗址、三星堆遗址，成为目前已知华夏历史遗址中，规模最大、功能最完善的城址，也可以说是中华城池建设的鼻祖。

就在石垒城墩底部，出土了整齐埋藏的48颗年轻女人头颅骨，这些人头骨明显留存着人为砍歽火焚的痕迹。这种情况在已知的所有华夏遗址中，都未曾有过出现。很难猜想这是一种部落之间战争获胜的炫耀？还是先民们某种祭祀仪式的需要？这些排列的森森白骨，随着远古深埋千年岁月沧桑，如今终于重现人间。我沉默微微闭目不忍直视，不曾想耳边却仿佛从遥远的古代传来，一种穿越时空的挣扎嘶喊，如诉如泣、嘶哑而纷乱。进而又湮灭在威武雄壮的部落首领，高声宣告石部落诞生的雄浑声音，以及部落众人的一片“嗷嗷”欢呼。

且将远古人类部落战争的残酷抛却脑后，独看石峁城完善的防御体系就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那高大浑厚的城墙不仅可以阻挡外敌，也是让人们不再受野兽侵袭的屏障。城墙墩台上设立的瞭望台，就像一只只警惕的眼睛，在这里驻守的赤膊持械的汉子，可以时刻关注到来自远方的动静，一旦有敌来袭，便将烽火燃起，警报马上便会在城中传开。诱敌深入的瓮城，坚固无比的城门，更是先民们智慧的结晶。秃尾河环绕在城池脚下，潺潺的河水波光粼粼，也是敌人难以逾越的天堑。这一道道防线，守护着整个石峁城寨的安宁，在这还处于原始人类动荡的时代中，石峁部落能多年屹立不倒，仿佛在向世人展示出了，一种华夏祖先文明智慧的威严。

石峁古城的先民住所，还多属于半穴居的格局，地面上部全用石块砌严，只留有低头弯腰才可进入的小门，晚上从内部用石板一堵，十分地安全。先民们用坚韧的脊梁和勤劳的双手，从周边的山川中采来这些石块，或肩扛手提，或许用简陋的工具拖拽。在烈日下，在寒风中，他们挥洒着汗水，一块一块地垒砌起石峁的根基。那是怎样的一种民族信念，让他们不畏艰辛，为了守护一个家园，为了成就一个部落的梦想而努力。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是他们对生存的渴望，对未来繁荣发展的期望。

沿着沧桑的石峁古城漫步，想象着石峁城鼎盛时期的画面。身着苎麻兽皮的石峁人来来往往，四周街道民居纵横交错。就在外城东门的墙壁上，还涂画着由红、黄、黑、橙等颜色绘成的几何形图案，这些最早的壁画，可能只是一种人类爱美的装饰，也可能是华夏早期文字的雏形。石峁壁画是所有龙山文化遗址中，发现壁画数量最多的一次。这种几何图案，也是北方一种比较传统流行图案。这些壁画均以白灰面为底，之前就曾在其他古遗址中也发现过。

石峁遗址不仅仅是一座古城遗址，它更像一部活着的史书，每一页都写满了北方石峁部落先民们的传奇。站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我仿佛能感受到石峁人灵魂仍在四周飞翔徘徊，耳边不时还传来晦涩难懂的“呀呀”絮语。既像是欣慰？又好似是好奇？更犹如一种远古与现代的彼此灵魂沟通。

石峁遗址又区分着外城区域和内城，内城处在遗址西南方山坳，已出土有大型陶鹰、高级殉葬墓，大型人面石雕等重要文物，据考是这里曾是部落首领居住之地，人们称之为皇城台。考古人员对石峁遗存物进行碳14测定，初步确定石峁皇城台的建造年代，大约是在公元前2200年-1900年之间。如今皇城台虽还在继续仔细考古挖掘之中，可已经初现庄严之规模。

千年石峁的风，猎猎吹过神游的耳畔，吹过无数岁月的沧桑，吹过古老的皇城辉煌，也渐渐吹开了石峁神秘的面纱。

石峁皇城台的宫殿，应该就是这座城市的权力核心，也是石峁人精神荣耀的象征。就在宫殿前的广场神道上，曾出土了一尊圆柱形双面神面石雕。雕刻图画十分精湛，既似人又似神，惟妙惟肖极具夸张想象力。

我恍惚的眼前，仿佛展现出一幅古人祭拜天神的壮观画面。一名手持七星骨柄的巫师，围绕着巨大的神面石雕转着圈儿，指天画地间口中“咿咿呀呀”念念有词。石峁部落一众子民，在首领们的带领下膜拜于地，期待“天神”降下神旨。也许“天神”发布的这个决策，将会影响到整个部落的命运，关乎着部落的生死存亡和发展方向。部落中许多难以决策的大事，就在这种神圣的形式下，获得统一。部落首领的眼神坚定而决绝 ，借以“神旨”展现出的睿智，从而获得众人的崇拜和敬畏。

令我心中感到疑惑不解的是，还处于新石器时代的石峁部落，使用工具又多以原始的木、石、骨、玉为主。在没有任何金属铁器的情况下，他们又是怎样篆刻成这许多传神的石雕？难道远古也有天外来物，或者异星球UFO赠予？

沧海桑田，千年石峁，经历了无数的自然灾害、战争瘟疫，又逐渐从繁华走向衰落。人们纷纷逃离家园，曾经热闹的街巷变得寂静无声，城墙宫殿也在风雨中坍塌。黄沙莽莽，风侵雨蚀，草丰林茂的黄土高原，变得沟壑纵横，千疮百孔。石峁像一位孤独的老者，湮没在历史长河的尘土中，仍在默默独自守望，期待能有重现天日的那一天，再次见证往昔的辉煌。

石峁山头新修的盘山公路，犹如一条黑色的玉带，紧紧缠绕住历史苍痕的影踪。日出日落依旧，石峁古城经历了无数时代的轮回，这里静静矗立的每一块石头，在时光的余晖中闪耀着斑驳的光芒，那该是历史的光辉，是石峁永恒的魅力！

石峁遗址的博物馆，就坐落在山下秃尾河畔的高家堡镇东。外观用巨石堆砌的特殊造型，呈现出一派祥和沧桑古朴之风。石峁遗址出土的众多珍贵文物，就都保存在这个可以免费参观的博物馆内。

走进石峁遗址博物馆内，在一片光怪陆离的灯光映衬下，犹如穿越进入了四千年前华夏石峁人生活部落，真正趟入滚滚远古历史长河。

在广袤高原的森林里，在清澈流淌的河流中，那些身着麻衣兽皮的华夏汉子，或狩猎、或捕鱼、或耕；那些城内作坊的工匠们，随意发挥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用心制作成稳定的三足陶器，精心雕琢着各种美轮美奂玉器。就在他们粗糙的手中，成形出一件件独特的艺术品。模仿天空飞翔的陶鹰栩栩如生，仿佛要腾飞而起；刻有神秘符号石雕，承载着他们的信仰，或许是对神灵的祈祷，又或许是对丰收的期盼。妇女们在自家的屋前为一家老少缝制衣衫，小小的骨针在她们手中穿梭。丈夫俘获野兽的皮毛，苎麻织成的麻片，在她们灵巧的手中变成一件件遮羞御寒的衣物。孩子们在街巷中嬉笑玩耍，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石峁遗址的上空，迸射出一派欣欣向荣、勃勃生机！

如今静静躺在玻璃柜里，那些充满远古元素魅力的石刀、石镰、石斧、石钵；由墨玉和玉髓磨制的玉钺、玉人、玉铲、玉璇玑、玉璜、玉璋；用野兽骨头制成的骨针、骨箭头，骨祀用具；一块块阴刻或浮雕的神面、人面、神兽、动物和、符号石雕；一件件精美的陶鹰、陶盆，陶罐，陶碗……石峁的先民们可能从未曾想过，这些他们亲手制作使用过，摩挲了无数遍的简单生活器皿用具，会在四千多年后的今天，能被摆进如此富丽堂皇的博物馆内。

面对四千年石峁珍贵文物，我们缅怀、我们敬仰这些原始古老的祖先；我们探索、我们畅想人类文明起源的无尽奥秘。中华民族从远古中走来，先民们用智慧和勤劳开凿出民族精神的源泉。虽然历经数千年磨难，他们却凭着坚韧不拔的生命力，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中，创造出灿烂的中华文明。但愿在这些古老历史文明的滋养下，让我们在悉心研究和传承中，更能得以新的延续和发扬光大。

自从1976年石峁遗址被发现以来，先后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世界十大田野考古发现”、“二十一世纪世界重大考古发现”，2019年又进入了“中国世界文化遗产“申报名单。还在继续开发挖掘的石峁遗址，如今已经成为了全国4A旅游景点，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定会成为陕北地区的5A级旅游景点。

沉睡了几千年的石峁遗址，在黄土高原风不停地吹拂下，在滚滚黄河水高亢的咆哮中，终于渐渐苏醒了过来。记得电视剧《木鱼石的传说》主题歌中唱道：“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精美的石头会唱歌，它能给勇敢者以智慧，也能给勤奋者以收获……”散落埋藏于石峁石城的万千沧桑石头，集数千年风雨雷电、日月光华，如今重现天日，正在开口娓娓道出，远古石峁千年之谜。

切身感受陕北石峁，静心倾听从远古传来的声音。让我们在传承千年华夏文明的同时，努力去追寻中华民族根源的那一抹璀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