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曲民间故事系列连载)‍ 邬阴阳传奇70 余愚

我本野草，见惯惊扰。

七十

邬道冲腿部受了伤，只好躺在担架上，由两个衙役抬着，与把总老爷、陈大头、班头大哥、军夏、军华、三先生等率领着败军撤回了向阳村任家货栈。

到了货栈，安顿了死者、伤者。这一次攻打贼窟，总共死了三个绿营兵，受伤的绿营兵和衙役二十三人，其中有五个重伤。邬道冲由一个衙役搀扶着，一一看望了伤者，见伤者躺满了两个屋子，有的正呻吟不断，三先生、邓军夏跑前跑后在给疗伤，邬道冲看着看着，不由得涌出了眼泪。他伤心、懊悔、自责，他不能原谅自己。本来，他姐夫军夏劝过他，要他小心、谨慎，敌情不明，对贼窟的内部机关又不了解，不可盲目、急躁，不可轻易用兵。然而，邬道冲自己心情浮躁，急于事功，把贼子很多年的经营看轻了，总以为不过是几个妖道用道术害人，最多也就是僵尸、墓虎之类的邪术，却忽略了它机关重重等防御设施，致有此败。

邬道冲任凭悔恨的泪水流着，竟是不吃不喝，军华再三再四相劝，但邬道冲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他说，道者，本是仁心，这么多伤亡，有悖道旨，有悖天心。原谅自己，是对教义的背叛，是对祖师的亵渎，对师傅的不尊。

“这话过了，打仗就有胜败，打仗就有伤亡，何况，敌在暗，我在明，敌在地下，我在地上，我们只能知己，却不能知彼，这才是失败的原因。”军华说。

“二姐夫说得对，是小弟偏执了，我们两次失败就在于不知彼，但怎样才能了解贼情呢？”邬道冲认真思索起来。

“我听你说过，八卦阵的要害之处，不是表面的那八阵，而是隐藏在暗处的第九阵，就是那个中军指挥台。只要捣毁了这一阵，那八阵就形同虚设了，里面机关再多，也发挥不了作用。”军华这几天把邬阴阳讲得八卦阵和奇门遁甲仔细想了一遍，又和眼下的坟场贼窟结合了起来，这样一想，就有了如此心得。

“可怎样才能找到那个中军指挥台呢？”邬道冲听了军华一席话，思路一下清晰起来，他望着房梁，既是回应军华的话，又是自言自语。

既然不能从坟墓下面的车路进去，是否可以转换一下思路，从山坡上的小洞进入呢？山坡上的小土洞显然不是进入贼窟正道，或许从此根本进不了贼窟，因为，那贼窟越往里越高大，而且还是直立陡峭的山崖，根本没有向下的路径。既如此，那么，这些小土洞就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对进入坟场的人进行袭击，如此看来，山坡上这些土洞必然曲里拐弯和指挥台相互连通着。指挥台既可以看到坟场的情形，又可以观察到贼窟大车路的状况，只有这样才能内外皆顾，通盘指挥。他们这次遭到弩箭和石块的攻击，都是山坡下的机关所为，因此，要想清剿贼人，必须从山坡上的小土洞进入，把指挥机关端掉，把弓弩手，投弹手全部拿掉，这样进入贼窟就顺利了。

邬道冲就这样一直想到天明，思路越来越清晰起来。他顾不得吃早饭，就把把总老爷、陈大头、班头大哥找来，向他们讲了自己的分析，终于把几位说服了，于是决定杀个回马枪，第三次进剿贼窟，端了贼人的基地，活捉安泰。

　　正当邬道冲信心坚定，准备出发之时，任府家丁来报告说，五花城又出事了，邬盼娣怀孕，遭到全五花城人的攻击，族长要纯正风化，杀一儆百。

邬道冲一听，就愣怔了半天没缓过神来。

他很清楚，宗法势力异常强大，决不会容忍未婚先孕的人，如果有人借此再兴风作浪，那他三姐盼娣就更危险了。不管是他姐盼娣也好，还是其他的什么女子也好，那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人为地绞杀一个生命，有违道家原则，他邬阴阳必须要管。可眼下，正是清剿贼寇的关键时刻，该先顾那一头呢？邬道冲激烈地思考着。

军夏、军华也知道了盼娣的事。二人进来对邬道冲说，盼娣的事是天大的事，容不得迟疑，不过，眼下还不会有危险，我二人先回五花城了，也好看住盼娣，以免她想不开出了什么事。兄弟你既已做了决定，就先去清剿坟场贼窟，这也是大事。盼娣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谢谢姐夫。兄弟这次一准能捣毁安泰的基地，活捉安泰。但我三姐那头我实在不放心啊，你们就带孟熊、猛虎、孟豹三兄弟一起去，再到夏殷堡把金大爷和王六子兄弟也带上。”邬道冲有些忧心忡忡地说。

“带这么多人干吗？”

“没什么，壮大声势而已。”

邬道冲目送军夏、军华他们走了，这才和把总老爷、陈大头、和班头大哥带领一百绿营兵又向沙泉沟出发了。

大约到了中午，他们才到了沙泉沟那个坟场。把总老爷让绿营兵围了坟场，邬阴阳则和陈大头、班头大哥率领太原巡抚衙门的捕快和绍兴府台衙门的几个衙役一起走上了山坡，他们为了躲开贼人的监视，一直向森林走去，到了森林边才又向下折转。邬阴阳看了贼人这个八卦阵，先选择了开门、景门、生门这三处，小心翼翼地找到了机关，然后打开了，就见出现了三个土洞。班头大哥就要指挥衙役进入，被邬阴阳止住了。他说：“班头大哥，且慢，里边有什么机关，我们尚不知晓，不可贸然进入。”说着，只见他抽出伏魔剑，又在上面贴了一道符，然后就念动秘诀，就见伏魔剑突然闪出万道金光，随着声“进”，就见化作一条喷火的白龙进入洞内。约摸一刻钟，又见白龙飞出，已握在了邬阴阳手中。如此在每一个洞口进行了一次。邬道冲说：“我们可以进去了。”

邬道冲首先在一个衙役的搀扶下进入了开门，陈大头带领两个捕快进入了景门，班头大哥带领两个衙役进入了生门。

陈大头和那两个捕快弯着腰，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行进，他们拐了四道弯，才见前面有了一所简易的土窑洞，洞里有五个贼兵，俱拿着弓箭，却伏在洞中，衣服都被烧化了，个个像煮熟的鸭子，但没有死去。陈大头自己又走出土洞，招呼众衙役一起进入土洞，把那五个贼兵都驮了出来。

班头大哥这一路，也是拐了几个弯，到了尽头，却见有一个梯子，他和衙役顺着梯子上去，又拐了两个弯子，才见有一所低矮的房子，房子里有七八个窟窿，每个窟窿里有一根绳子；窑洞的地面上有一豁口，能直接看到下面的车路，却没有人把守。班头大哥不解是何原因。正在思考之际，忽听上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支起耳朵再听却又听不见了，正自疑惑，猛然见后面有一土台子，一个衙役就站了上去，只听“咦”的一声。班头大哥忙问，那衙役才说，上面有一洞。顺着那洞往上爬去，却见有一人站在上面，衙役一把把那人就拽了下来，一看，原来是一个三清观的道士。

那道士说，上面是一个树洞，可以瞭望坟场。刚才有一火龙进来，十分厉害，因此躲入树洞，才逃过一劫。

“哦，原来这就是中军指挥台！”班头大哥如梦初醒地感叹着。

邬阴阳这一路，拐了许多弯，转了很多洞，来到到一个石檐的下方，向前俯视，深崖下原来就是一条宽阔的车路，而石檐左边则是一堆堆乱石。这就是乱石阵的由来。而瑟瑟发抖的十几个贼兵，见邬阴阳和衙役仗剑而入，哪里还敢抵抗，就都做了俘虏。

邬道冲他们出了土洞，就和陈大头、班头大哥会合一处，走下山坡，见了把总老爷，就把刚才的收获讲了，然后就和一百多绿营兵一起从坟墓那个口子进入贼窟。

一路上几乎未遇任何阻击，进行的十分顺利。

大家过了上次被乱石袭击的地方，又走了几十步，这才看清，这是一条宽阔的深沟，而四面都是悬崖峭壁。沟里俨然就是一个镇子，有很多房舍，一排排罗列左右。

就在大家进入街口的时候，忽从一所房子里拥出十几个大头婴儿，每个婴儿都赤身裸体，肌肤滑润白皙，他们旁若无人地嬉戏着，打闹着，向绿营兵运动而来。绿营兵莫名其妙，纷纷蹲下观赏了起来。

邬阴阳也感到奇怪，不知这是什么怪物，有没有恶意。忽然大家都闻到一阵奇香，而且还贪婪地嗅着，觉得十分舒坦，浑身麻酥酥的。邬阴阳突然觉得不对头，只见他大喊一声说：“快，屏住呼吸，赶快退后！”然而，绿营兵哪里肯听。有两个兵乐不可支地躺在地上观看。邬阴阳见绿营兵已被邪毒入侵，无奈之下，只得掏出铃铛向那些大头婴儿掷去，只听“叮铃铃”响起，看时，那些大头婴儿化作一道烟就不见了，留在地上的只是十几个小布袋而已。

而那两个躺下的绿营兵在香甜舒服中已然去世了。

邬阴阳忙着燃起了鲍姑艾，一一给绿营兵施针，好在邪毒入侵不深，只一炷便解了毒。

把总大声下令说：“冲上前去，敢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那些从房子里冲出的贼兵，见绿营兵个个勇武，挥动着明晃晃的刀枪，哪里还敢上前格斗。陈大头大喝一声说：“放下武器，可饶尔等一命，如敢继续反抗，绿营兵会把你们碎尸万段。”

那些贼兵本是从附近掳来的村民，哪里有什么战斗力，听陈大头一喊，便纷纷放下了武器。片刻功夫，绿营兵就占领了深沟要地，重要房舍，只是没有捉住安泰和王仁。据投降的贼兵说，安泰和王仁，在大军一进入时就在悬崖上挂了一个软梯，二人从软梯上逃到了森林里，此时已经不知去向了。

邬阴阳、陈大头他们这次清剿取得了全面胜利，缴获颇丰，有大批的甲杖武器，金银财宝，在贼人的库房里还找到了准格尔王爷敬献太后的生辰礼物——那块如同笸箩一样大的天然寿字美玉。

至此，准格尔王爷敬献皇太后生辰之礼在女娲沟被劫一案，终于告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