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衣寄情】思索母亲的形象

森林之歌

我出生于三年自然灾害和大饥荒时期的1959年末。我的妈妈在孕育我的时候因缺吃少喝患上水肿病，又因缺医短药，生我后仅100天便离开了人间，致使我从小到大对妈妈一丁点儿的印象都没有。

小时候不少长辈都说我是个苦命孩子。当我问到他们我的妈妈时，他们有的说是我害死了我妈妈，也有的说妈妈是为了我而离开了人间，还有的说我是石头缝里爆出来的，没有妈妈。直到我懂事之后，才知道我没有了妈妈的真正原因。如今，我虽然已经年逾花甲，但是我仍在苦苦地思索着我妈妈的形象。

刚读书的时候，当老师教到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等词后，我回家后便问爸爸，我妈妈的样子，爸爸大声吼道：“别提你妈妈了好吗？不懂事的孩子。”我搞不清爸爸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去问大伯娘，大伯娘说：“你妈的长相有点儿像你八姨，但比八姨高大，她勤奋和善，为人很好，你爸爸很疼爱你妈妈。”大伯娘接着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以后尽量少在你爸爸面前提你妈妈，你提到你妈妈，你爸爸心里很痛苦，你妈妈走后，他一个人又当爸又当妈辛辛苦苦养育你们四兄弟，很不容易，他多么心痛你妈妈的离去啊！”

难怪，爸爸除了平日里拚命工作多赚工分，其余就是抽闷烟、喝闷酒，很少看到他有开心的时候。三个哥哥几乎没在爸爸面前提到过妈妈，亲戚朋友来了，左邻右舍来串门也没在我爸爸的面前提过我妈妈，或许大家都不愿意提到那伤心的事。

有歌唱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我是在缺乏母爱中成长的一根小草，但我是在父爱如山的爸爸那厚实的肩膀上长大的一棵小草。在那困难的时期，爸爸用特别的关爱，哥哥用异常的关怀，众多亲戚乡亲热情的关心使我得以长大成人。

我妈妈走后不久，有人劝我爸爸：“晚爹，你有四个儿子，这小儿子刚过100天，你一个男人带四个儿子太辛苦了，干脆给这小的找个好人家送人抚养吧。”我外婆和不少亲戚都赞同，外婆还帮联系了一个她熟识家境比较好的家庭。但当别人要来抱我走的时候，我爸爸不同意了：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起，太没用了，不能送人，我即便再苦再难也要把小儿子留下来抚养成人。

爸爸抱着嗷嗷待哺的我，小心奕奕地为我喂粥水，动作生硬地给我换尿布；大伯娘抱着我到左右邻舍产户家找奶水；八姨、外婆、大姑时不时前来看望，送来尿布、衣衫或送来两斤米煲米糊……就这样，我在众多亲人的关怀下慢慢地成长着。

我还小的时候，爸爸到圩镇上赶集，经常都会买两颗糖果带回来给我；每次家里杀鸡杀鸭，爸爸都会给我留个鸡腿鸭腿；每次爸爸去探亲戚都会叫上我和他一起去；晚上睡觉，我和爸爸同睡一床，天气炎热时，他会用那把常用的大葵扇帮我扇凉，让我快快入睡，早上准时起来去上学……

我的三个哥哥对我关爱有加。二哥平时出去拉大板车，回来时常常给我带回好吃的；三哥在专业队工作，有空时不是带我到山上采摘野果吃就是带我到河里坑沟里去捉鱼拣螺改善生活；比我大六岁的四哥，在我读五年级被学校评为学雷锋积极分子要到公社教委参加表彰大会时，他看到我总是穿他的旧衣服，便特意跟二哥三哥商量给我买了一件白背心和一条有裤袋的短裤，让我灿然一新、精神抖擞参加表彰大会。

我像那些因母亲难产离世而留下来的孩子一样，既没有享受过母爱，也没有妈妈的丁点儿印象。大伯娘说我妈妈的长相有点儿像八姨，因此，我对八姨异常的亲切。八姨和我们家同村，小时候两家相隔十多分钟路程。八姨还是我妈妈介绍给姨丈的，我们是亲上加亲的亲戚。姨丈在国营林场当会计，有工资收入，生活条件比我们家里好许多，我有时放学后会跑到八姨家蹭饭吃，也有时会问八姨我妈妈的这，问我妈妈的那。但一说到妈妈为了生下我而去世，八姨就满怀悲伤不想往下说了。

八姨每年春节前都会与姨丈到我家来作客，有时会给我们送来一块猪肉，有时会送来一个鸡，有时姨丈会给我爸爸几块钱，有时也会给我一角钱。总之，我觉得八姨、姨丈对我们特别好。

八姨平时去探外婆，只要我不用上学，她都会叫我和她一起去。在那个困难时期，我也很喜欢探亲戚，因为去到亲戚家会有好饭好菜吃。去探外婆，八姨也常常会提到的我妈妈，但有时总说会说我妈妈走的太早了，我连妈妈都没印象太可怜了……

我是一个缺乏母爱的可怜孩子，但我也从众多女性亲戚中获得不少的母爱关怀。而一生中对自己的妈妈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这是我人生的最大悲伤和遗憾。妈妈，如果您在天有灵，请您托梦给我，让我见见您的真容吧！妈妈，今生我们虽为母子，却是我伤害了您，让您过早地离开了爸爸和您的四个儿子，如有来生，我们有缘再成母子，我将以百倍的爱来补偿我对您的不孝和愧疚。我亲爱的妈妈，愿您在天堂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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