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怒

老天真

阴云层层叠叠，冬日隐隐绰绰，风有点粗野，把树叶片片剥落之余，也把衣服件件套在人身上。上午，我刚刚下班，还没有来得及换下工装，一个不曾标注姓名的电话打来了，接通，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我问：“你是哪位？”她答：“我是花镇崛山那个事故的报案人，昨天那个事故，我还能不能再报案？…”我问：“为何？”她答：“可是，对方又找事来了。”……昨天的事，只过了一夜，我当然没有忘记。片刻，昨天几乎让我喉咙嘶哑的一幕幕，又瞬间出现在我眼前。昨天的事，对于对方来说，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余怒未消”。 昨天星期日，属于“神兽归笼”的日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晴不阴，不愠不火，但其实暗藏危机。今天事故很多，还是同一类型事故。这不，傍晚，指挥中心又传来一个交通事故案件：花镇崛山一辆轿车与电动车相撞。出境前先连线，我得再问问具体啥情况，好做具体应对策略。报案人是谁？就是开头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女士。我问：“你好，啥样的事故？具体在哪发生的事故？”她答：“我是花镇的，有辆电动车撞到我的轿车了…”我问：“车损大不大？有人受伤吗？”她答：“车损不大，人也没有多大事”我问：“事不大，你们能不能协商一下，今天我们处理的事故稍微多一些，你们要我们处理，可能要等一会儿”她答：“你们来吧！我们商量不成。”哦，到底是啥样的事故？我们不去还不能协商解决。我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终于处理完了前面的事故，我在夜幕降临之时来到了事故地点。不身临其境，不具体调查事故的前前后后，还真得无法想象，无法理解。 事故地点位于女士家门口，这是一个南北走向的临渠水泥路，宽4米。女士和她几个邻居为了停车方便，占用了渠沿，建了个长长的停车位。女士的轿车头南尾北逆向停在车位上，右侧轮子刚刚压住路边一点，仅占用了一点点路面。初到，我没有见到电动车，只见到右侧倒车镜和右侧车门受损的轿车，以及报案人轿车车主—那个女士。女士首先拿出来手机，让我看看事故发生时的视频录像。录像里，一个男孩骑着两轮电动车自北向南而来，边骑边看手机，突然失控，歪歪扭扭的撞向轿车，然后摔倒。询问了解过程中，我才得知电动车方也是同村的人，骑电动车的男孩还不到十八岁。男孩和他的两轮电动车未到，男孩的母亲、父亲和男孩的姐姐先来到现场。他们说：“既然你们交警来了，我就听你们的，你们说咋划分事故责任，我们就听…”我说：“人家这监控录像都在，你说你们应该承担多少责任？”可是，他们执意说相信我们警察，非要我当场判断责任。我以为他们是“相信”，谁料这只是他们的“客套”，或者可以说是“套路”。我说：“那要是看视频，你家儿子承担事故全责了…”我的话一出口，男孩母亲立刻变脸发飙，那点最初的“相信”荡然无存。“俺孩还受伤了，发生事故后，俺孩没有走，还拍拍他的家门，告诉他们发生事故了，而且，俺两口也来他们家协商赔偿的事了。还有，俺孩受伤，要看病，他们的停车位是违章建筑，难道没有责任？”谁知，她的“违章建筑”四个字一出口，立刻激怒女士和她的邻居们。瞬间，大约十个人加入战团，纷纷怒怼男孩一家人。报案女士家属更是怒火中烧，说他们并没有不管男孩，而是第一时间找来药水给男孩涂抹，并且让男孩给他的家属打电话，也不存在为难男孩的事。他们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完全有把我淹没的趋势。我试图控制局面，只有也提高我的嗓音。我先对男孩双亲说：“男孩出事故后，没有选择逃避，而是选择承担。首先说明孩品性善良，其次说明咱家属教育的好。”我又对轿车方说：“首先，人家也来找你们商量赔偿的事，说明人家也是想来解决问题的。其次，你们也给男孩抹药救助，也是善良的人”。“既然大家都是善良的人，都想解决问题，那咱就回到解决问题的路上来，不要再互相指责埋怨对方了。” 有经过进一步了解，我才知道，其实，双方也已经谈到赔偿问题了。轿车方找的4S店，报价一千多元。男孩母亲父亲找的花镇修车师傅，报价三百多。双方对于维修价格和维修地点存在争议，说着谈着，分歧裂痕越来越大。男孩母亲和姐姐虽然是两个人，但气势上绝对不属轿车方一群人。互相指责中，几度发展到冲突的地步。不拉架不行，拉又拉不开，我夹在双方中间，感觉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气息，连龙王来了也难熄灭了双方的怒火。我当然不能坐山观虎斗，不得不飙高音嚷到：“今天这本来相差这几百块钱的纠纷，你们非得想要把事闹大，你们就闹吧！我人少也拦不住了，但是我这里执法记录仪哩！我都给你们录着，我看谁家有钱。”我边说边把胸前的执法记录仪望他们眼前推了推。“互相不服，不让步，想走法律程序，咱就走法律程序。先是到事故科，十个工作日认定完事故责任，再不服，可以去许昌交警支队。然后，双方起诉到县人民法院。再不服判决，咱就去市法院二审。你们不怕事闹大，我也不怕”“不瞒各位，今天这已经是第三起未成年人骑电动车发生的交通事故了。第一起在咱花镇，一个十三四女孩骑电动车过路口时和另外一个骑电车的相撞，造成对方多处骨折。第二在顺镇，一个十二三小女孩骑电动车超过骑电动三轮车老汉后猛停，老汉为了躲避，车辆侧翻，老汉骨折。哪一个事故不必你们的损失大？”“咱应该庆幸事不大，花点小钱就能解决。咱以后吸取教训，保证不再发生类似事故”“就事论事，互相尊重和谅解前提下，咱把事故损失降到最低。咱以后出行时注意道路交通安全，比如骑电车不看手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最后在村干部的协助下，双方签字达成协议。骑电车方赔偿轿车方人民币七百元整，以后互不追究。我本来以为双方，特别是男孩母亲的怒火经过一夜，应该已经熄灭了。谁知，还有余怒未消。轿车方告诉我，第二天，男孩母亲又找到村干部投诉轿车方违章建停车位的事。无奈，村干部又找到轿车方。于是，才出现本文开头的轿车方的来电咨询。“心病还需心药医”，看来，我昨天费的口舌白费了。如何消除双方的怒火？干戈为玉帛，还真是个难题。女士说：“我还能不能再报警？真不行，我把钱退给她再打官司？”我说：“昨天的事已经结束，今天她又说你停车位的事，还得需要村里干部出面……”当然，双方都有交通安全意识，只是因为有了利益冲突，才会如此斤斤计较，甚至得理不让人。 “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我不知道如何让他们从余怒中走出来，尽快冷静下来，尽快恢复平静的生活。我是解决他们纠纷的外因，他们双方才是解决自己纠纷的内因。余怒未消，余怒有毒，生活不止眼前的几百块钱，既然咱昨天都在自愿基础上达成了协议，就应该遵守协议，把这事翻篇。我还是从交通安全作为切入点，愿他们都能从这次交通事故中吸取教训，从而在今后的出行中畅通平安。（文：老天真；供图：建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