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散纪（一）

清风明月

故乡散纪（一）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前段时间回故乡，遇见七婶。七婶腋下夹着一捆草，问她干啥了，她说：“在西坡放牛，顺带给鸡媷点草。”

七婶说的西坡，就是如今颇有名气的迎宾山。迎宾山南北走向，位于村庄的西对面，故乡人不习惯叫它迎宾山，还是习惯叫它西坡，也称它“钟龙山”，也有叫“钟灵山”的。

就像一个人同时拥有几个名字一样，紫云湖西岸那个突兀而透气的西坡，也同时拥有了几个名字。我也称它西坡吧。西坡，顺口而亲切，那是我小时候常去放牛的地方。

西坡的东面是紫云湖（我们不叫紫云湖，我们叫水潭，或者水库）。紫云湖东岸就是我们的村庄，今天叫紫云山村。“紫云山”，跟“迎宾山”一样，是当地开发旅游景点而起的名字。村庄原名叫山神庙、荒草寺。小时候家里没有钟表，早晨，当太阳照到西坡半山腰的时候，下地干活的人就该回家吃饭了，学生该上学走了。西坡，曾经是山神庙人的计时工具，跟古代伟大的日晷的作用是一样的。

西坡的东坡，山势陡峭。山脚多树，半腰多權木，權木丛里藏着十几棵桃树，那是我等放牛娃娃们披荆崭棘摘桃裹腹的乐园。再往上到山顶，是光秃秃的石头崖，陡峭险要，崖上寸草不生。因为荆棘丛里的那些桃树，我们认为西坡比其它山坡有趣多了。

西坡的西坡分南北两段。

南段地势较缓，满山坡都是洋槐树，槐花开时，花的香气在几里外的小学教室里都能闻见。可惜现在没有洋槐树了，代之的是齐腰的荒草和權木。那时，南段山脚有几孔窑洞，窑前的一条长长的土坡路，人们便把那个地方叫土坡。窑洞里面住有人，据说是林业站的人，管着西坡的槐树林。记忆中有一件馋人的事，是林业站的人吃的肉。那次我感冒发烧，母亲背我去梁窑看病，路过土坡，从窑洞里弥散出来一股浓烟，浓烟飘到土坡路上，我闻到了烟里的香味，我说这烟真好闻，母亲说，那是人家在炒肉。那烟里的香味，入心入肺，闻到的瞬间，我甚至觉得我的头也不疼了。我天真地想，要是能吃一口他们锅里的肉，我的病不吃药就好了。

西坡北段，从上到下是陡的石崖，石崖是牛马一般大的石头堆砌而成，层层撂撂，奇形怪状，有的整齐像一块方凳，有的静卧如虎打盹，有的凌空似鹰展翅------。北段的朝北的地方是悬崖，与对面的石崖遥相呼应，形成了幽遂峻峭的紫云峡，这是故乡的另一个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