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九九四年,在大靶场,一班长的遭遇让我们感到痛心和惋惜,在一次日常的军事训练中,他不幸挨了一枪。</p> <p class="ql-block">一班长,长得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皮肤黝黑,声音洪亮,看到他,我脑海就浮现出影视剧中李逵的形象,在心里我给他起了一个外号——“李逵班长”。新兵连的时候我就关注到他,虽然不同属一个连。</p><p class="ql-block">新兵连集训时,全营的新兵同一个训练场,他带一新兵班,整个训练场他的声音最大。他给人的感觉有些粗鲁急躁,对新兵的训练要求特别严厉,训练场总能听到他训斥新兵的声音。在训练场上,他好像有永远用不完的劲,生龙活虎不知疲倦,但却苦了他带领的那群新兵。</p><p class="ql-block">训练时,我时不时地瞄向那群由他带训的新兵,我心中暗暗庆幸自己不是他的兵。另外,我发现他特别“关照”队列里的那位排头兵。那位排头兵或许悟性差些,经常被他单独叫出来,给他开小灶。排头兵也许以为班长针对他,偶尔会有些情绪,继而换来班长更多的严厉与要求。</p><p class="ql-block">后来,我知道那个排头兵与我是同乡(同一小县)。训练之余,与他照面就寒暄几句,熟络之后他也会发一下牢骚,骂他的班长千百回了。</p> <p class="ql-block">新兵连结束,下连队了。我本属炮兵连,但经过考核我的算术不通过(因炮兵日常的训练需要精准的核算),我被“抛弃”了,将我调配到机步连,即“李逵班长”所属的连队。我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被分到他的班里。”</p><p class="ql-block">所幸如愿,我被分到五班。“李逵班长”任一班长,班与班之间的日常训练,各班长之间是互不干涉的。我那个同乡可怜啊!下连队后分到一班,班长仍是“李逵班长”。一班里同乡的个子也是最高,依然还是排头兵,我心里想起那句:“枪打出头鸟”的老话,这老乡日后恐怕有他可受的了。</p><p class="ql-block">果然,日常训练中,一班长如故给予同乡更多的关注。一班长也许是“望兵成龙”吧,看我同乡像可造之材,希望早日将他塑造成优秀的士兵。但我的同乡在背后却叫哭连天,颇有怨言。</p> <p class="ql-block">某天下午,在大靶场我连进行射击训练。</p><p class="ql-block">在距离标靶2百米处,完成瞄准射击后,队伍提着枪继续往前推进。一字排开,队形很宽,每个士兵步伐的大小有差异,脚下的路况也不同,原本毕直的横线队伍慢慢变成小波浪形。本轮训练是由指导员指挥,一班长看到队形开始变形,于是也上前发口令调整队形。</p><p class="ql-block">队伍边走边调整步伐,一班长在队伍的右边侧着身紧随。他性格或许有些急燥,又或许是想压制好队形,行进间他不觉就超出了队形。他已走在我们队列的右前方了,而且还面向着我们,他随着我们前进,一边往后倒走。</p><p class="ql-block">忽然一声枪响,那种声音我记忆犹新。那声枪响与往时不同,声音拉得很长而且特别尖锐,最后在一声沉闷中消失。有枪走火了,队列步伐瞬间静止。这时,只见一班长倒在地上,弓着身体双手捂着肚子,口中在叫着:“指导员救我,中枪了。”我和几名战友围上去查看情况,只见他脸上没有太多痛苦的表情,双手捂着的腹部也不见有鲜血渗出,我还以为他在搞恶作剧呢!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时指导员附下身抱起他,几名战友协助抬着他,往靶场后师部医院飞奔而去。</p> <p class="ql-block">连长脸色铁青,在集合队伍,验枪退弹,各班长收集班里战士剩余的子弹。连长平日响亮的嗓音此时变得异常低沉,每一字音都像在咬牙切齿间蹦出来一般。</p><p class="ql-block">这时已弄清楚,是我那同乡的枪走火了。同乡因为害怕,脸色灰青眼神呆滞。队列中他傍边的战友,都向他投去复杂的表情。</p><p class="ql-block">此次训练草收场,回营途中每个人都心情沉重,带队的班长连口令也没有心情喊了。往昔回营途中,队伍里飞扬的那首《打靶归来》,这次没有唱起来。</p> <p class="ql-block">事后得知,一班长经抢救无生命危险,但伤情严重。</p><p class="ql-block">击中他的那颗子弹,先后穿过两层皮带的铁扣,高速旋转的弹头带着铁扣及衣料进到腹中,肠道损伤严重。其实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首先靶场离医院很近,送医及时、另外巧的是子弹是从他的两个腰带头击入,然后带着衣物卷入。所以才没有造成贯穿伤以及大量的出血,(两个腰带扣头减弱了弹头的穿透力,衣物无意间堵住伤口)。</p><p class="ql-block">许多事真的冥冥中早已注定,为什么中弹的会是一班长?为什么走火的是那位同乡手中的枪?为什么那颗子弹像长了眼睛似的,会挑着腰带头部钻?更为巧合的是一班长,他的武装皮带头刚巧与腰带头重叠。</p><p class="ql-block">在靶场的时候我心里还想:“这小子不会是故意的吧?报复他的班长?”其实真的想多了,行进中单手提枪(不是握枪),如何击发?目标距离再近,不瞄准的情况下能如此精准?</p><p class="ql-block">只是意外加上诸多巧合罢了,也得亏一班长有那强健的体魄,才能扛过这颗夺命的子弹。一班长体魄强壮,军事技能优异,如果没有这次意外,或许很快就脱颖而出成为“兵王”,前途一片光明,但被这一枪破灭了。</p> <p class="ql-block">事后,指导员受到了处分。指导员快转业了,不能背个处分到地方工作啊!指导员在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中,坚守阵地时遭受敌军炮火的轰击,听力受损,对于指导员的处分连长心有不忍,他坚持自己是军事主官,要求上级将这个处分给自己。但部队不是讨价还价的地方,讲实事求是的,奖惩分明。</p><p class="ql-block">我那位同乡,因是枪支意外走火,责任不在于自己,确实也没有惩处的依据,最后在连队默默的无声地走完他几年的军旅生涯。一班长,几年里再也上不了训练场,他大部份时间在医院调养身体,直到退役。</p> <p class="ql-block">图片取材于网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