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曲民间故事系列连载)‍ 邬阴阳传奇68 余愚

我本野草，见惯惊扰。

六十八

当天，大家就在五花城住下，到了三更，翠红就催促芳芳、引娣、招娣起来做饭。邬亮和他老婆知道儿子有大行动，一晚上没有睡觉，给大家准备了很多干粮，这会儿拿着干粮也过来了。邬亮老婆见儿子邬有正在吃饭，就站在面前定定地看着。儿子邬有长大了，胡须在下巴处黑突突地冒了出来，是该有个家了。红杏那丫头如过了门，再过三五载，我老婆子也要抱孙子了，想到这里，不知不觉就眯着眼睛笑了。

“妈，你老看着我，还让不让我吃饭了。”邬道冲见母亲站在自己面前，不说话，只看着，就面带愠色说。

“好好，不看了，不看了，你们吃，你们吃。”邬亮老婆说着笑眯眯地走了。出来门，又见红杏和翠红正在整理大家要带的干粮吃水，就又站住了。邬亮老婆也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看得红杏不好意思起来，转身跑回屋去了。

“婶，你看你，把我家小姐看得不好意思了。”翠红说着，扑哧一声笑了。

“灰女子，你就替婶子多尽点心吧。婶子念你的好。”邬亮老婆乐了。

“婶子，你放心。”翠红一边做营生一边笑着说。

二虎头老婆正巧从屋里出来，见邬亮老婆说话，就站住了，那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就掉了下来。

吃完了饭，道冲他们整理好行装，一出门，见二虎头老婆在那里掉眼泪，邬道冲说：“二嫂子，糟害你了，你保重。”说着就大步出了大门，却见红杏站在门口等着，红杏低眉顺眼地说：“道冲哥哥，你可想好了！”邬道冲边走边对红杏挥挥手说：“回去吧，没事的。”说着就和大家一起向东南而去。

约摸中午时分，他们到了沙泉沟，见陈大头、班头大哥和把总老爷带着百十号绿营兵已经先到了。彼此寒暄过后，邬道冲便和陈大头、班头大哥、把总老爷商量说：“天色尚早，又不起风，我们正好在此埋锅造饭，等大家吃饱了休息好，再和那些贼子较量，如何？”

把总老爷气鼓鼓地说：“墓虎已灭，几个坟堆几个僵尸又能如何？我绿营官兵一起动手，土工掘进，直达贼窟，便可大功告成了。”

邬道冲笑了笑。

“把总老爷有所不知，那些妖道经营多年，内部定有机关，贸然进入，怕要徒增伤亡了。”班头大哥说。

邬道冲看着陈大头说：“陈爷你看？”

“照邬先生的意思来！”

邬道冲见绿营兵吃了饭都躺在树荫下，有的已经酣睡有声，其他人也在丢眉打盹。正午的太阳还是火辣辣地让人受不了。邬道冲站起来看看太阳，又看看周边的树梢，竟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一点起风的意思。邬道冲虽然亢奋，但也只得坐下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就听见树叶子哗哗响起，邬道冲一激动，抓了一把土站起一扬，只见尘土都向南边去了，他又失望地坐在了地上。

又过了一个半时辰，才见风转向了，正是所需要的东南风。邬道冲一见此风，一个激灵便跳起来，立即招呼兵勇向坟场进发。

一到坟场，绿营兵便把坟场围了。邬道冲腰系铃铛，一手紧握伏魔剑，又来到上次那个坟堆旁，用手抓住一块石头一提，就见那坟墓缓缓升起，再用力一推，一条车道便呈现在眼前。

邬阴阳上一次就是在这里失败的。坟墓下那个车道，看上去是生门，实际却是死门，上次就是因此而上了妖道的恶当。为什么这次邬阴阳还要在这个坟堆上做文章呢？他并不是要重复上当，他并不打算由此攻入贼窟，只是要引诱僵尸出来，先把僵尸毁灭，让妖道失去护卫屏障，然后才准备深入魔窟进一步清剿。这就是兵法上所说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果然，妖道上了当，以为照猫画虎就可轻松取胜，一如上次一样又让僵尸出场了。

邬阴阳、陈大头、班头大哥、把总老爷他们听见山坡上又是一阵刺棱棱的声音，接着就见山坡上开了许多口子，僵尸一个个就冒了出来，蹦蹦跳跳就冲官兵而来。邬阴阳见僵尸来势凶猛，那袖口不断冒出的毒雾，闻着即死，十分厉害。他便指挥大家徐徐后退，引诱僵尸进入了网区。

僵尸的毒雾虽然厉害，但此时刮着东南风，那毒雾都向西北方向去了，有些直接刮进了贼窟之中，反对贼兵构成了伤害。邬阴阳见如此情形，只是冷笑，竟也不用法器，而是指挥孟熊仨兄弟，屏住呼吸，来了几个鹤翔九天的动作，就见一张大网从天而降，一下就把所有的僵尸全兜住，然后，钢绳一紧，八个僵尸便成了瓮中之鳖。

那些僵尸虽被网住了，却仍然释放毒雾，人不敢靠近。邬阴阳一见如此情况，只得抽出伏魔剑，向僵尸一点，随着咒语声，就见那些僵尸突然冒出一股黑烟，形体便瘪了下去。众人过去看时，却是一堆僵尸的行头，中间一块木板，木板上各贴了一道符。

所谓僵尸原来不过如此。

大家见邬阴阳毁了僵尸，就都围拢过来，又是欢呼，又是拍手，手舞足蹈，狂欢不止。班头大哥喝令大家安静下来，说：“现在还不是庆贺的时候，我们还须一鼓作气深入贼穴彻底剿灭贼人，到那时，我们才能松一口气。现在且听邬先生安排！”

邬道冲见大家安静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就先让军夏和三先生领了几个衙役支锅熬药，以备突然情况发生，又让数十个绿营兵到坡上查找进入贼窟的洞口，其他绿营兵已然围着坟场，不得丝毫松懈。自己则和陈大头、班头大哥、把总老爷、邓军华、孟熊、孟虎、孟豹一起四处巡查。

到了山坡上，见绿营兵找出了五六个洞口，但洞很窄，仅容一人通过，看了几处皆是如此。大家一商量，都认为这些洞口如此窄小，若大队官兵进去，只能鱼贯而入，只要贼人一把弓，一支枪就可守住，官兵再多也无用武之地，只能被穿糖葫芦了。看来，大队官兵要想进去，只能走坟场那个口子了，那毕竟还是一条车道。

于是大家又返回坟场，决定从此杀入。

把总老爷一见如此情况，就下令让绿营兵举着盾牌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邬道冲却止住了。只见他抽出伏魔剑，又在剑身上贴了一道符，然后念动秘诀，喊一声“进”，就见那剑发出寸光，闪了闪便成了一条飞龙，龙口又吐出火焰，倏然便从洞口去了。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邬道冲念念有词，又喊一声“出”，就见一条飞龙直向邬道冲而来，众人吓得直向后退，眨眼看时，伏魔剑已在邬道冲手中了。

“把总大人，小道怕洞中隐藏伏兵 ，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故而才用伏魔剑进洞，即使有伏兵，也会被伏魔火焰震慑，而失去抵抗力。”邬道冲说。

“佩服，佩服，邬阴阳真是能人！”把总老爷就命绿营兵进洞，说着自己和邬道冲、陈大头、班头大哥他们一起进入了洞穴。洞穴很低，人须低头而进，走了一会，洞穴渐渐高大宽敞起来，路上也没有贼兵抵抗。

绿营官兵先前绷紧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他们拖拉着枪和盾牌，说说笑笑，像逛集市一样轻松。突然间，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射出了无数的箭矢，一下就有七八个绿营兵被射倒了；其他人则乱嚷嚷地抱头鼠窜。邬道冲一见如此情况，知道贼人预先有了准备，他急忙想用铃铛抵住，然而，却看不见贼人在哪里放箭，即使看见了，铃铛也无济于事，因为那铃铛只能针对法术才有效果。

把总老爷却大呼一声说，举起盾牌，冲过去，就有办法；敢有后退者，定斩不饶。绿营兵听见把总命令，于是就鼓噪而进。还好，不一会，就冲过了危险地段，眼前更加豁亮了，只见头顶怪石崚嶒，有无数黑魆魆的洞口，像蟒蛇之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人攫入口中；下面则是较为平坦开阔的土路，路上面只有八个碎石堆。

邬道冲一见石堆，就高声说了一句：“不好，快撤！”话犹在耳，便见狂风骤起，一时飞石扬沙，上面又有石块向下砸来，上下两面夹攻，官兵衙役被打得哭爹喊娘。邬道冲急得直跺脚，忙用铃铛把狂风止住了，然而，上面的石块像飞蝗一般向官兵打来，只见绿营兵瞬间就倒下了一片；陈大头会腾挪术，他左跳右躲，总算没有被石头击中；邬道冲的法器能止住妖风，却对上面的石头无可奈何，转眼间就被一块石头击中，扑地而倒，众人看时，却是腿上受了伤，动惮不得；班头大哥则躲在岩石下，逃过一劫；孟虎、军华也受了伤。把总老爷躲在一块大岩石下面指挥大家撤退。

好不容易才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大家却怵那箭雨阵，不敢再往前走了。现在伤亡很多，带着这么多伤者亡者，怎么能过得了那箭雨阵呢？邬道冲被一个兵丁背着，只见他泪流满面，伤心欲绝，但把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带出去，才是他最大的责任。他流着泪说：“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不能再有伤亡了；为今之计，我们只能用盾牌搭起一个安全走廊，大家在盾牌下徐徐而退，万不可拥挤！”

“好办法，不愧是邬阴阳！”把总在束手无策之际，听邬阴阳这么一指点，顿时喜上眉梢，于是就令官兵按邬阴阳的办法撤退。

这次撤退，虽然上面箭雨乱飞，但官兵们还是安全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