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于新疆（之二）

南山秋雨

四

游历了喀纳斯、禾木村，走奎阿高速，从阿勒泰到奎屯，夜宿奎屯。次日，走独库公路，从奎屯去最美草原那拉提。
独库公路，北起石油重镇独山子，南至丝路古镇库车，全长562.25公里，是穿越天山，连通北疆与南疆的战备公路。六十年代，中苏交恶，老毛子磨刀霍霍，欲开战。在战争一触即发的大背景下，独库公路1974年8月动工，解放军数万官兵汇集天山，筑路大军力克千难万险，奋战9年，1983年9月全线通车。此间168名筑路官兵为国捐躯。为缅怀筑路英烈，在独库公路专门修建了乔尔玛烈士陵园。独库公路是一条战备路，英雄路，也是一条浓缩了新疆各色地貌景观的大美公路。
行走独库公路，有种无论何地都不曾有的，“十里不同天，一天走四季”的体验。
独库公路横贯天山南北，在深山峡谷中穿越峡谷、冰川、湖泊、草原、森林、戈壁，跨越十多条河流，翻越四个冰雪达坂。一条路，一天走过夏酷冬寒，阅尽不同海拔高度的绝色美景。一路上，无数的绚丽壮美和险峻冲击视觉，崎岖盘旋的公路上，撒满惊叹与震撼。
我们自驾走独库公路的北段和中段。上午，从天山北麓的独山子进入独库公路。车抵独山子，阴云浓厚，天气却很炎热。车入天山，天上下起了淅沥小雨。天气很快由盛夏转为深秋模式，象川剧变脸一样的快，寒冷逼迫着人不停地加穿携带的衣裳。
车行至一峡谷观赏点，停车登上路边一高处。谷中疾风苍劲有力，夹着雨滴打在身上，刺骨的寒，冻得人打寒战。眼前的峡谷呈V字形，两侧山峰突兀陡峭，直插云雾端。俯视脚下深谷，斗状的谷底是条窄河，湍急的河水翻卷着白色浪花，银光闪烁。
车在山间盘旋，一路向上，驶入独库公路的天瀑地段。仰望过去，只见公路侧上方，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上，一股瀑布飞流直下数千丈。云雾绕满峰顶，那瀑布犹如天外之水挂前川，气势恢宏。雨助天瀑，飞瀑更盛，水雾迷离。天瀑如脱缰野马，嘶鸣着直泻在路面上，车轮压过，飞溅起层层水花。
随着深入天山腹地，雨紧一阵，松一阵，风雨交加。车在天山中盘绕，一会儿盘上冰雪达坂，皑皑雪山近在咫尺，路边的阴壑面积满了厚厚的白雪，气温骤降，雨也变成了飞雪；一会儿绕入河谷，清白冰冷的河水，青草萋萋，草地上一群群牛羊，一个个洁白的毡房，远近密布茂盛的森林，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安详、和谐、自然、灵性、生动。
独库公路在天山腹地的群山间迂回盘绕，翻山越岭，跨冰雪达坂，过谷底河流，海拔落差起伏极大，于是便有了“一天走四季，十里不同天”的变化。也正是环境恶劣多变，山高路险，独库公路每年只在6--10月开放通车。
刚进入独库公路，眼前是一派繁忙的施工景象。公路的上方，正在修建独库高速公路，遇山开洞，遇壑架桥；公路下方，在深谷中正在修筑水坝，为奎屯引水工程。独库高速修通，峡谷水库蓄水后，独库公路是否会退出历史舞台，不得而知。独库高速会大大缩短穿越天山，往返南北疆的时间，但绝没有独库公路独特的景色与魅力。因为高速路失去了独库公路的千回百转，没了与美景的交融，没了数万军民用9年时间铸在路上的魂。
很幸运。我们上午从独山子上独库公路，亲历了冷暖四季，下午刚到那拉提，5点多钟就发生了塌方，公路被迫临时关闭。两边的车辆被困雨雪途中，在夏季的寒冷中等待着清淤通车。最遭罪的，当是那些单车负重的骑行人，公路上几无遮风避雨的去处，只得任雨雪无情洗刷。但愿路上的绝色美景能给他们增添一点慰藉和温暖。
出那拉提，走连霍公路，我们往赛里木湖去。南天山与北天山之间的平谷，这就是被称为“西域湿岛”和“塞外江南”的伊犁河谷，新疆最美最富饶的地方。
沿伊犁河行在连霍公路上，平谷被辽阔的草原、无垠的庄稼果园、片片森林覆盖，伊犁河蜿蜒在绿野间。伊犁河谷是雪山间的江南，伊犁河两岸水草丰美，清秀隽永，透着浓烈的江南水乡韵味。但河谷远处连绵巍峨的雪山又让辽阔的绿色河谷多了几分的厚重和威严。行走在伊犁河谷，近处的茫茫苍绿，远处起伏的高山白雪，一路伴你同行。那景，那色，那风，那味，无不醉人。

五

路上的风光，包罗了新疆万象。行走过新疆，才知道新疆的地大物博，无尽的宝藏，动魄的魅力。然而，如此幅员辽阔的好山好水却险些丢失。而今，国人蜂拥新疆，能目睹它的壮美，必须记住左宗棠的名字，一位“抬棺出征”，收复新疆的晚清民族英雄。
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晚清内忧外困。1865年，英国和沙俄傀儡浩罕国(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陆军司令阿古柏出兵入侵新疆，盘踞新疆大部，建立了“哲德莎尔汗国”，并勾结英俄意图分裂新疆。沙俄明目张胆地支持阿古柏，并于公元1871年打着代大清收复领土的幌子出兵侵占了伊犁，甚至把伊犁划为俄国领土。
疆土被分裂的危难之际，晚清政治家、军事家，陕甘总督左宗棠力谏朝廷出兵灭寇，收复新疆。北洋大臣李鸿章等一批重臣却竭力反对，认为：新疆地大人少，每年要耗去三百多万银两军费用在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划不来，再者，若与沙俄开战，几乎不可赢。左宗棠据理力争：新疆乃国之西北门户，如放弃，非但甘陕有麻烦，而且蒙古、山西从此也将不得安宁，就连北京城将来也会受到很大的威胁。
左宗棠深谋远虑，朝廷最终接受了他收复新疆的谏言，并于公元1875年任命他为钦差大臣，领军收复新疆。此时，已六十五岁的左宗棠不顾年老体弱，亲自筹军、筹饷、运粮、换装先进武器出征。他率领湘军抬棺西征，驱寇讨逆，仅用了三年时间，便收复了除沙俄占领的伊犁以外的新疆失地，“哲德莎尔汗国”阿古柏被打得溃不成军，东躲西藏，最终被迫自杀。沙俄在左宗棠抱死一战收复新疆气势的威慑下，被迫通过谈判签订《中俄伊犁条约》，乖乖地归还了侵占的伊利。
左宗棠“抬棺出征”收复新疆的壮举，无疑是中国近代史上最辉煌的战绩，名垂青史，光耀千秋。新疆的收复，于当时，乃至现今，在政治、军事、经济方面都有着极其重要和深远的意义。
细思而寒。想想，如果丢了新疆，中国便失去了连接中亚、中东，进入欧洲的陆路通道，哪会有今天的西部中欧班列，中巴经济走廊，绕开马六甲海峡直入印度洋的海上通道。我们将被堵在马六甲海峡以内，石油进口和经贸的海上通道便受控于人，一旦发生战争，通道被封锁，国之安危将无从说起。
如果丢了新疆，如左公所言，我们便失去了西北门户，无险可守，非但甘陕有麻烦，而且蒙古、山西从此也难得安宁，内陆也将受到很大的威胁。
如果丢了新疆，我们也将失去大片的石油、天然气、煤炭、金属矿藏资源地和可耕地，能源自给率降低，直接影响国家的能源安全、粮食安全和经济发展。
如果，如果，还有很多的如果。总之，后果不堪。
今天，能在新疆辽阔的大地上自由地行走，领略三山两盆独具魅力的风光、风土人情，切不可忘记那位以死报国的湖南籍民族英雄左大人，值得国人永世敬仰的左宗棠。

独库公路

中巴经济走廊示意图

中欧班列示意图

左宗棠收复新疆示意图

边陲小城布尔津

布尔津额尔齐斯河

乌鲁木齐大巴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