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祖母养大的娃

果果

<p class="ql-block">  祖母在世时,常给我讲起她的故乡—汉中市南郑县刘家坪,那里门前一年四季都有绿汪汪的蔬菜,房梁上挂着腊肉,有客人来要请上座,还要奉上现烧的米酒。只可惜因为当时的条件有限,祖母在有生之年能回故乡看看的机会并不多。</p> <p class="ql-block">  据祖母讲,我出生后才几个月大,母亲便因一场大病没了奶水,没有也买不起奶粉,是祖母把馍揉碎泡在开水里,再放一点白糖(那个年代里,白糖是稀缺物,是用在西安城里上班的姑父单位给配发的糖票买的,一年只有一、半斤),一点一点喂给我才养活了我。此后直到上中学之前的记忆里,我晚上都是睡在祖母炕上的。祖母会给我梳好头发扎上红色的绸子头花领我去走亲戚,会在夏天的晚上领我去邻村看戏,只是戏开锣没多久,待台上上演王侯将相恩怨情仇时,戏台下我早睡得天昏地暗,散场后怎么回的家都忘了。</p> <p class="ql-block">  我幼时顽劣,每次闯了祸害怕父母责罚,就躲去祖母身边。有一回骑自行车掉到水渠里扭伤了手腕,也是祖母赶紧带着我去找庞家姑婆(姑婆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接生圣手,会正骨),姑婆抓住我的手腕轻轻捏了几下,立马不疼了。</p> <p class="ql-block">  后来上了学。那时候的冬天似乎特别冷,房檐下麦草垛边老挂着长长的冰溜子。早上我嫌外边冷嫌棉衣冰硬,缩在被窝里就是不肯起来。祖母就在炕角生一堆火,把棉衣在火上烤得热乎乎再迅速给我穿在身上,让我靠在她怀里给我梳好头发,再捞过旁边盆里的热毛巾给我擦几下脸,把书包给我挂在我脖子上,说一声“好了”,我才睁开眼溜下炕不情不愿的往学校走。晚上睡觉时,脚冻得在被窝里半天捂不热,祖母一边嫌弃说“脚冰的跟石头一样”,一边把我抱在怀里给我暖脚。脚冻肿了,捂热后开始痒,祖母又给我轻轻的揉,直到我安然入睡。天亮后,祖母开始日夜赶工给我做一双厚实的新棉鞋,缝一双可以露出手指头写字的棉手套。</p> <p class="ql-block">  在祖母的眼里,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有什么好吃的都藏起来给我留着。我成婚后抱着孩子回娘家,祖母远远看见了就急急走过来,从口袋里摸出几个水果糖塞给我。门口吆喝卖豆腐脑儿,祖母唤我快出来,要给我买豆腐脑儿吃。</p> <p class="ql-block">图为2004年春,80岁的祖母怀抱我的女儿,照片是三叔父从北京回来探望祖母时拍摄。</p> <p class="ql-block">  那一年的寒衣节天下起了雪,祖母和我坐在她的炕上,一边哄着我的孩子玩耍,一边和我讲起她的幼年,讲故乡房梁上挂着的腊肉,还笑着说要我来看她时给她提油包子(吃食短缺的年代,油包子是走贵重的亲戚家才拿的礼),一月后,祖母无疾仙逝。</p> <p class="ql-block">  如今, 祖母逝世已整整二十年了,去汉中的条件也早已便利了许多,祖母泉下有知一定会时常回她的故乡看看吧?</p> <p class="ql-block">  我,想我的祖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