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僚窑的驻队干部(小说)

登高望远

<p class="ql-block">阁僚窑的驻队干部(小说)</p><p class="ql-block">张万强/文/图</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人民公社时期,阁僚窑村来了个驻队干部,都喊他老侯。老侯的全名叫侯其祥。看上去五十多岁,上身经常穿一件四个兜的中山装,兜里插着一支钢笔,肩上挎着一个褪了色的军绿挎包,平时一脸严肃,不善言谈,酷似电影《闪闪的红星》里的胡汉三,眼睛大的吓人,双眼皮,厚厚的嘴唇,有点猴相。</p><p class="ql-block">老侯面恶心善,实际交往起来给人的印象是很随和平易近人,同大人、孩子都能处得来。老侯驻阁僚窑五队,地处山区。过去是十年九旱。</p><p class="ql-block">那时候的村委会叫大队支部委员会。驻村干部叫驻队干部。那时候的驻队干部确实是能同群众打成一片,做到“三同”,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p><p class="ql-block">老侯刚驻队时群众都敬重他三分。老侯很接地气没有架子。以至于大队支书家长得像瘦猴,挤眉弄眼,人送外号“斜字炮”的8岁小屁孩,也常拿他开涮。</p><p class="ql-block">一次队里在村头犁地。村里干部群众都在哪里打坷垃、耪地边、整地。他仗着父亲是村支书耍起了人来疯,当着队长等好多人的面公然和老侯过不去。</p><p class="ql-block">因老侯姓侯长就一副猴相,他拿着一根布条绑着一根树干当鞭子甩,在老侯面前不停地吆喝着:”大家都来看、都来看玩猴来……”,而且嘴里还不停地学着镗啷镗啷的打锣声。</p><p class="ql-block">气的老侯直翻白眼:”你看这孩子、你看这孩子……”老侯说着话沖着支书示意。</p><p class="ql-block">老支书也不舍得打,只是轻描淡写地重复着一句话:“爬一边去、爬一边去。”</p> <p class="ql-block">队长只是笑而不答。气得一旁的群众牙根直痒痒。人怕不理树怕没皮。直到后来没人搭理他,才悻悻离去。</p><p class="ql-block">过去有句古话叫,“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斜字炮”不仅长得瞎,不仅皮肤黢黑,还是是个斜视眼 ,学习还是个鸭子差,门里大王,稀屎皮。</p><p class="ql-block">这小子也命苦,老支书不到六十就死啦。老支书死后再没人罩着他啦,也没有人管得了他,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啦,而且学会了偷鸡摸狗的邪门歪道。</p><p class="ql-block">那一年因偷盗邻居家的耕牛被派出所抓去。这小子也不豪横了,听说派出所抓他时把扣子一戴,吓得浑身直哆嗦还尿湿了一裤子。</p><p class="ql-block">出来后,都以为这孩子这辈子完啦,没想到这孩子好妻命,去外村看场戏却带回来个大姑娘,没几年明里暗里一拉溜生了几个孩子。</p><p class="ql-block">再说老侯也是农村出身,生产队的活并不陌生,干起来得心应手。打坷垃耪地边、拽耧耩地,打麦扬场等无所不能。</p><p class="ql-block">我认识接触老侯是个星期天,学校放假父亲为了想多挣点工分,让我参加集体劳动。活不重就是跟在父亲耙地的后边打土坷垃。</p> <p class="ql-block">老侯看我一疙瘩劲不得法,就跑过来接过我的镢头给我示范。打土坷垃得斜着身子打有劲还不容易伤住自己。你并说还真是,这农业活并不是没啥学,而是农业活有啥学,学到一百都不咋着。</p><p class="ql-block">老侯刚驻队时住在村场房屋内 ,吃饭是在大队支书家里。时间一久有人提意见说他住在支书家里搞特殊。无奈队里又把他派饭到俺家里,说俺娘人干净,茶饭头好。</p><p class="ql-block">集体没地方住,就住在我家河畔地新打的宅基,刚盖起的两间厦房里。我和我哥住里间他住外间,反正队里给开工分。况且那时候驻队干部也不白吃饭,每顿饭都要适当付给点粮票 这也是上边定的规矩。</p><p class="ql-block">但每次人家给粮票时陪同吃饭的父亲和我哥都会礼让一番,你来我们这里工作是给俺做贡献的 ,再收你的粮票说不过去。执拗不过,后来老侯就选择吃了饭默不作声,把粮票扣在碗底下就走啦。</p><p class="ql-block">因为是驻队干部我们家也不敢怠慢,好生伺候着。有好吃好喝都尽着人家吃。不过那时候也没有什么好吃的。那一年我们队由于天旱破天荒一人分到了6斤小麦,红薯有了点好收成红薯干全被沤成了黑画脸。就那也不舍得扔,好红薯干同坏的搭配起来一起吃。</p> <p class="ql-block">在这样的条件下想吃个白面馍、吃碗白面条就是奢侈。我娘就跟我哥说:</p><p class="ql-block">”咱吃什么都行,不能让驻队干部跟着咱上顿红薯汤下顿红薯馍。遭罪。想办法也得给人家改善一下伙食。”</p><p class="ql-block">我哥当时是队里会计找队长说了,把队里仅剩下来那点溜场麦给磨了,适当给老侯改善一下生活。说改善也就是吃个包皮面条、吃个花卷膏馍,喝个白面疙瘩汤。</p><p class="ql-block">我娘心善不定期把家里喂养的两只母鸡积攒下的鸡蛋拿出来给人家煎着浇面条吃,那时候家里也很少吃菜,喝稀饭时就是配点生萝卜丝、韭花咸菜。</p><p class="ql-block">谁知道老侯心眼实得很。那年冬天,队里在向公社申请救济粮食时,却得到了老侯的反对,谁说五队老紧张,骗谁能骗住我,我在哪里驻队我不清楚,有白面吃着能饿死人。后来在村干部的竭力反对下,尽管他的意见没有被采纳,却把五队队长和村民们气的可不轻。真是个白眼狼,吩咐我娘以后可不能对她特殊照顾。咱们吃啥就让他吃啥。</p> <p class="ql-block">那以后,老侯在队里的威信一落千丈,老侯后来知道前情后,非常羞愧地说:“怪我太缺乏对群众生活了解啦。以后你们吃啥我就吃啥不能对我搞特殊,那样让我良心上过不去……!”</p><p class="ql-block">自那以后,俺娘也不敢对老侯特殊照顾啦,红薯汤红薯馍,人家咋着咱咋着。没多少天老侯开始夜里哼哼唧唧乱叫唤。我哥问他咋啦:“老侯说胃病又犯啦,夜里老流酸水还难受。”</p><p class="ql-block">我哥说:“那就赶紧看医生吧。”</p><p class="ql-block">老侯说:“没事长瓤子病,吃点药就好啦。”老侯还私下和群众交流说,五队的夏粮生产必须赶上去,这红薯面吃时间长了真受不了。”</p><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我们村的驻队干部除了同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外主要任务就是贯彻落实上级指示精神,业余生活就是开会组织学习读报。安排队里生产生活。由于受地理环境恶劣的影响驻队干部没有多大的作为七十年代后期国家还在割资本主义尾巴不允许集体搞副业,我们队的几个年轻干部不甘于受贫,就偷偷搞起了小石灰窑生产和我们村传统的瓦盆制作。经过一段时间努力,村集体经济确实得到了发展。老百姓的生活有了很大起色。</p><p class="ql-block">但好景不长很快受到了公社的通报批评 被迫下马停产。甚至生队长因赌博也被举报停职 。对此,有人怀疑是驻队干部老侯干得事,也有人怀疑是队长的仇家通风报的信。因为在此之前,一个与队长不对付的主,买卖婚姻。女方收了男方500元彩礼,受到全乡大会点名批评。</p> <p class="ql-block">从哪以后队里又发生过很多不愉快的事再也不见老侯回来,直到八十年代我到公社工作时,在公社食堂碰到老侯两次,老侯看上去人模样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每次都是一个人低着个头,滴流个碗去打饭。我们两个尽管曾经有过交往,由于年龄悬殊没有共同语言,形同陌路。后来经了解我才知道,老侯自从部队转业到公社工作,一直都是个一般干部,始终保持着与世无争与世无求的做人原则,踏踏实实,任劳任怨,默默无闻地工作着,直到退休回到老家,安享晚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