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上下（53～54）

长岸一村

题记：平凡的人生活在不平凡的时代是喜是悲？不平凡的时代注定会波涛汹涌，这波涛中平凡的人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一个时代会渐渐过去，那时代的一个个平凡的人也正渐渐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五十三曾卫红主持新弘钢构工作后，赵东晓基本上没再踏足新弘钢构厂。也许是避嫌，怕影响曾建华管理，也许是有点心灰意冷。曾卫红上任后也是新官上任烧了三把火。1、针对挂靠的施工队出现安全和拖欠工资问题，全面清退挂靠业务。2、调整了奖励办法，减少奖励比例，压缩费用。3、明确以移动房屋为主要发展业务。同时强化管理，要求陈远德把所有移动房屋箱设计图纸整理上交公司。因为设计图纸是知识产权。这三个措施都直指业务一线。他认为新弘搞不好主要是业务没上去。他对广船国际合作并不热心。甘志明看到曾卫红这几把火，心想不愧传统国有企业出来的人，带有很浓国企风格。即使牺牲业务量也清退挂靠明显要减轻风险责任，同时也为以后再恢复，再定门槛、再划利益留下空间。压降奖励、收紧费用和收技术控制则为了收权。然而这样如果平衡不好，必然挫伤业务一线积极性。三把火烧下去，近三个月，业务不但没提升，反而明显下滑。原挂靠的钢结构工程业务项目直接找其他钢结构厂合作；自营工程项目因新奖励办法，导致李建强怒火中烧与曾卫红在办公室争论说这样规定将导致业务流失，然而曾卫红要求他要从政治高度理解公司政策，不能只顾小团体利益，最后差点骂战，不欢而散。移动房屋箱业务的陈远德倒平静，表态支持曾总任何决定，只是胡南生却认为设计主要是他们为主，不应该归新弘。最后达成共识是共同拥有这知识产权。移动房屋订单依然是断断续续，画饼的多，也依然没有贡献什么利润？只是稍为提了点价，但每个订单真正核算还是亏损，只能通过会计技巧处理勉强作出一些利润。也许曾卫红也承受到压力，所以积极去拓展业务，组织参加各种展览会，然而成果潦潦。这天甘志明早上巡厂回到办公室没多久，柳青荷就走进来说：“甘经理，曾总让你回来后就去他办公室。”甘志明看看柳青荷，一边收拾桌面摊开的资料，一边打趣说道：“青荷怎么好象清瘦了。没什么事吧。”柳青荷淡淡一笑说：“没什么呀，可能最近事比多吧。”甘志明笑着说：“没事就好，最近我感觉你似乎心情不太好。注意身体哦。”柳青荷点点头，有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回应道：“好的，谢谢。”甘志明低头收拾东西，没注意柳青荷表情，只是有点自言自语说：“好吧，我去找找曾总，他似乎很少主动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呢。”“我也不知道，刚才他到厂，经过我办公室门前让我通知你的。你知道他一直比较严肃。”柳青荷回应道。甘志明笑着摆摆手，没说什么就走出办公室上楼找曾卫红。甘志明上了三楼，走到边上那办公室敲敲门就推门进去。曾卫红正坐在大班椅上喝茶，看到甘志明进来还是脸无表情，指指办公桌前的椅子说：“哦，甘总，坐吧。”甘志明笑笑，走过去坐在椅子上说：“曾总有什么指示？”曾卫生皱着眉说：“唉，新弘不好搞，我跟王一平总商量好了，准备增加一个办公室主任分担一下你的工作。你看怎样？”甘志明有点愕然说道：“现办公室工作并不是很饱满，安全、环保、保卫有小彭，行政人事外联有小柳，党群工会有张书记，有必要增加一个主任吗？”曾卫红有点吱唔地说：“新主任是我们以前广重的办公室主任，刚退休，对厂的内务管理很有经验。小彭小柳还是年轻，有人带带也有利他们成长。这也是王一平总的意见。”甘志明听到曾卫红搬出王一平，也就不想说什么，就说道：“那好，他什么时候到位？我安排一下他的办公室和住的地方。”曾卫红说：“过几天他就到，你安排一下呗。对了，广船国际的项目上面否了。”“否了？为什么？”甘志明吃惊问道。“我也不太清楚。”曾卫红摊摊手说道。甘志明看曾卫红的态度，觉得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站起来说：“好，还有什么事吗？”曾卫红本想还说些什么，看甘志明已站起来也就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了。”甘志明也懒得再说什么就离开了曾卫红办公室。甘志明回到办公室让彭宇轩、柳青荷过来。当他们听到要增加一个办公室主任直接管他们时都觉得很惊讶。异口同声地说：“那甘经理你不管我们啦？为什么？”甘志明看着他们的表情，不禁觉得好有点好笑说道：“我不管有别人管呀，那不是正好吗？让你们感受不同的管理。”彭宇轩和柳青荷有点无奈，没再说什么。甘志明接着说：“别想太多，上面有上面的考虑，我们做好自己本份，执行就是了。小彭你把曾总旁边的办公室清扫干净配好办公桌椅，别外小办公楼三楼那几间招待室清理好一间给新主任住。有什么东西需要采购就让青荷去买，青荷你也检查一下。女孩子会细心一些。”甘志明说完看他们没说什么就说：“好了，去忙吧。”待柳青荷他们走后，甘志明陷入沉思。 五十四周五下午，甘志明专门回总部找赵东晓了解一下上面对广船国际项目的态度。局大楼大厅做了一个沙盘式的移动房箱模型，说明新班子确实对移动房屋箱业务比较重视。至于在大厅做个模型效果如何，甘志明感觉更多有做秀味道。甘志明乘电梯上到顶层，赵东晓办公室已从原来局长大办公室搬到电梯边一个小办公室。“我本来就想让你回来跟你聊聊，你倒主动提出来。坐吧。”赵东晓合起翻开的书，指指办公桌前椅子。接着去倒杯水给甘志明。甘志明坐下来，拿起赵东晓刚才合上的书，看到书名叫《败局》，就笑着说：“怎么有空看书了？还《败局》？”赵东晓把一杯水放在甘志明面前，笑着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嘛，失败的经验，比成功经验更宝贵、更真实、更令人受启发。”赵东晓坐回自己椅子上接着说：“说吧，是不是有很多问题。”甘志明也不客气，开门见山说：“是有不少问题，先说第一个问题，广船国际项目是不是不做了？为什么？这项目明显对我们的产能、厂区和码头的充分利用等都有很大帮助。目前移动房屋箱业务一直不能规模化生产，钢结构业务市场竞争激烈，而我们国企又不够市场化，不做广船国际项目怎么办？能撑多久？”赵东晓看甘志明说得激动就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先喝口水吧。”甘志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也就停下来不说话，拿起杯，喝了口水。赵东晓才接着说：“上面的理由只有一条，不想失去控制权。他们明确所有合作项目都必须我们为主。”甘志明惊讶地说：“这什么逻辑？不同的项目肯定要按实际情况来确定不同的合作方式，怎么可能必须要我们为主？”赵东晓也摊摊手说：“权力意识。”甘志明苦笑说：“我们现在是搞经济，搞市场经济，不是搞政治，不是搞外交。”赵东晓也苦笑说：“国企主要还是讲政治。我越来越明白这一点。《败局》中写到的健力宝李经纬，如果三水市政府有顺德市政府的魄力，把健力宝私有化，健力宝绝不输给美的，然而权力意识使三水政府选择与顺德政府不同的路，结局也就不同了。然而有多少有当年顺德政府那批人的魄力和格局？国有企业的体制、人性特点，决定了国有企业很难在市场化中获胜。”“人性特点怎么讲？”甘志明问道。“人都是逐利的。私人企业所有权很明确，所以令明的很明确—一切为盈利，所以他们用人更注重能不能办事，能不能给他赚钱，反而不太关心是不是自己人，是那个山头的。国有企业就复杂了。说是全民所有制，但谁代表全民？如何体现代表了全民？不明确，当权者因此更注重官位是否保存，下属是否听话，所以目的就比较复杂。真正一心为公，品格高尚者毕竟小数。这就是人性。人趁利避害的天性，自然就决定了其行为取向。不过这些深层的东西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们只是滔滔大河中的沙子，被裹挟而行，很多时候无能为力，只能做好自己。”赵东晓说道。“所以曾卫红他们安排完采购部经理，又要安排一个办公室主任，将权抓在手上。他们反而不会太关心我甘志明能力。是这道理吗？”甘志明又问道。赵东晓苦笑一下，没有回应。一时间办公室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点压抑。赵东晓看甘志明低着头，沉默不语就说：“小甘，我知道你很失望，我知道你是想做点事的人，现实却往往不是我们所想的。也许当初我邀你回来反而害了你。唉！”甘志明抬起头说：“赵处，这怎么能怪你呢。正如你所说，现实往往不是我们所想的。我想明确新弘的人事安排和广船国际项目情况，也好为以后作个打算。”赵东晓听出甘志明弦外之音，也没说什么。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下来怎么走，未来希望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