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黔英烈士大苗山支教二三事

谭斯培

苏黔英烈士大苗山支教二三事 融水拱洞乡中心校石校长来信说要在全乡宣传苏黔英烈士支教的事迹，同学们都很高兴，很赞赏和支持石校长的做法，由于各办学点离得远，了解的事不多，而且已过去近60年了，只能凑起零星的素材而成此文。 苏黔英烈士生前像 1965年到1966年广西教育厅组织柳师教育工作队到大苗山、大瑶山开展为期一年的的支教工作。教育工作队近200多人的队员大多是19岁左右的雄姿英发、具有青春活力的热血青年，他们响应国家号召，义无反顾地打起背包奔赴苗族和瑶族同胞居住区，在那里他们深入到各区、乡和深山里的村寨办学。 图为大苗山拱洞区办学点分布图 　　他们用知识扶贫，克服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图为良双片支教老师在拱洞集中开会回支教点的照片，从拱洞回到支教点要蹚过二十四道溪流！ 　　其间在大苗山拱洞区广哨乡办学点的苏黔英同学于1966年在工作岗位上不幸因病殉职。 苏老师突然逝世的消息震惊县、区、乡各级政府、教育界和广哨苗族同胞，为了让广哨苗族同胞世世代代都不忘苏老师的办学功劳和恩情，广哨苗族同胞要求将苏黔英老师的遗体安葬在当地，广哨苗族同胞的要求得到上级的批准，也得到家长的同意，广哨苗族同胞用最好的杉木为苏老师打造一副最贵重的棺木，将苏老师厚葬在广哨寨口，让走过路过的苗汉同胞能经常看见受人尊敬的苏老师 后来广哨乡政府认为苏老师的墓建在村口让苏老师太寂寞，乡政府决定在苏老师的墓旁建一个新寨，新建公路通过苏老师墓前，现在苏老师的墓居于全广哨乡的中心位置，并将苏黔英老师的墓打造一新，建造了新的墓碑，墓碑上书刻“苏黔英烈士墓”。 　　出殡那天，大家怀着悲哀、崇敬的心情，参加了苏老师的葬礼，参加葬礼的人们抬着几十个花圈，后面跟着连绵数百米长的人群。 　　每年清明，学生、群众、干部都会在苏黔英老师墓前组织追思会，颂扬苏老师的功德。 　　 同学们也多次专门组团队到广哨苏黔英同学的墓去祭拜。 1966年文革时期，龚树维、周志刚、林煦升、蒙荫松、李宗唐五人组成徒步长征到遵义的红色接班人小队，他们特意选择经广哨入贵州路线，专程到广哨祭祀黔英同学，这是教育工作队离开苗山后，同学们第一次组队祭祀苏黔英同学，当时没有相机，遗憾地没有留下照片。 　　这是同学们第二次、也是文革后首次祭祀苏黔英同学后的留影 　　2016年柳州市电视台摆古栏目播放柳师师生和拱洞乡、广哨村寨领导、群众和学校师生在清明期间大型祭祀苏黔英烈士的情况 　　当时请来了当地最有威望的主持人主持祭礼 　　杜广堂同学代表同学们感情深厚地朗诵了祭祀诗 　　当年教育工作队的领队老师尹许生和支教队员龚树维、陈俊、杜广堂、秦宏球、朱汉华、黄铎芳参加祭祀 　　这是2018年11月第五次祭祀的情景 　　苏黔英同学在大苗山勤勤恳恳为苗族人民办学的光辉事迹永誌我们心中，她全心全意为苗族人民服务的崇高品德是我们永远学习的榜样。 让我们回忆苏黔英烈士在大苗山支教时的二三事。 琴笙和鸣，悦耳乐声促办学 山里村寨办学点的人员安排，原则上是男生一个人在一个办学点，女同学两个人在一个办学点，苏黔英同学和唐惠同学分配到广哨乡办学点，她们俩个人所分在的广哨乡没有学校，乡政府安排了两间民房做学校，大的一间权作教室，小的一间作为老师办公室兼宿舍。 在大苗山的少数民族居住区开展支教工作可不容易，一是语言不通，二是苗族同胞的习惯是要小孩帮做家务、农活，不愿让小孩读书，而且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所以动员女孩入学更是难上之难，三是经费和教师不足。唐惠和苏黔英两位女同学每天晚上打着手电串村走寨到各家各户去宣讲读书的好处，苦口婆心地动员家长送小孩去上课，几日下来毫无成效，每次出去动员带着一身疲劳回来，望着空空如也的教室，两人不由委屈得相对而泣。 一日晚，两人又一次出去做动员工作，此次工作仍一无所获，正带着悻悻然的无奈心情回学校时，一阵欢快的芦笙吹奏声、鸣鸣的苗笛声、苗歌的对唱声传来，这些声音吸引了她们俩。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群“达佩”、“达享”在家围着火塘嬉耍。苏黔英突发奇想，对唐惠说：既然苗族青年喜欢音乐，你的秦琴弹得那么好，我们不妨从音乐着手，加入他们的“音乐会”，与他们搞好关系，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哦！唐惠一听有道理，两人决定回去合计一下，明晚就这样干！ 第二天晚上，她俩揹着秦琴不请自到地加入了“音乐会”中，受到大家的欢迎，他们忙不迭地让坐，并邀请她们演奏。唐惠同学当仁不让，运用她娴熟的指法，先来一首《南泥湾》，优雅的琴声听得众人如痴如醉，赞叹不已，跟着一曲《彩云追月》更是天籁之音，令全场鸦雀无声，静心欣赏，“咣”的一声全曲奏完，掌声大作，喝彩声一片。此次不谈小孩读书事，专以琴乐交朋友，看来首战成功了！ 从此唐惠、苏黔英的双人“秦琴乐队”奏出音韵悠扬的琴声在广哨各家各户余音绕樑，她们以秦琴牵线，与广哨苗族同胞成为无话不说的知己，动员学生入学的事，自然会得到群众鼎力相助，好消息顺势而来，开始来了一两个学生，后来三、五个，最后一共来了23个，100%完成了动员小孩入学读书的任务，唐惠、苏黔英不由击掌祝贺，欣喜地拥抱在一起。 松果飘香，兴趣学习有方法 学生是来上学了，可是新问题又来了，一是他们是家长送来的，自身没有学习的欲望，也就没有学习的动力。二是大多数小孩连数都读不了，更惶论教授数学运祘了，如何上课呢？这些问题令苏黔英和唐惠两个没教学经历的教师一筹莫展，头痛不已。如何使学生学有兴趣、如何使学生学有成效是她们经常思考和讨论的问题。 一天放学后，她们俩沿山间小道边走边研究教学问题，正当穿过一片松树林时，唐惠身上被一东西砸中，东西跌落在地，两人往地上望去，“啊”，松果！ 　　于是两人就地收集松果来玩，也正好散散心，她们一会堆积成塔，一会摆放成心形，……。最后各人把松果摆放成一个三角形，为确定各人的松果三角形用了多少只松果，在松果三角形下还摆一个松果数字。当松果数字摆下最后一颗松果时，此时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一点通，不约而同地想道：用松果教学。两人立即丢下松果，携手快步回学校讨论用松果教学方案去了。 一天下午放学前，苏黔英和唐惠老师向学生布置了作业：回家捡松果，第二天上课把松果带到学校来交给老师。 第二天正式启动“松果教学法”的方案： 第一步，每个捡得松果并带到学校的学生，都要轮流上讲台展示，从竹篓中拿出第一颗松果放到讲台上就报数“1”，其余同学在老师带动下也齐声喊“1”，老师写出数字“1”；拿出第二颗松果放到讲台上就报数“2”，，其余同学在老师带动下也齐声喊“2”，老师写出数字“2”；……。于此下去，直至拿完松果报完数写完数，再轮到第二个学生。这样的做法，就是让学生将实物（松果）与数一一对应，形成有几个松果就对应数到什么数的深刻印象，反之亦然。根据捡得松果的多少，分别奖励本子、铅笔、橡皮等，学生饶有兴趣地参与到学习中。 第二步，利用松果教加、减法。 在松果与数字对应关系熟悉的基础上，我们可以教加法了。1个松果，写上数字“1” ，添加一个松果，又写上数字“1” ，合起来就是两个松果，写上数字“2” ，告诉学生“添加”就是“加”，用符号“+”来代表，合起来就是“等于”，等于符号就是“＝”，老师顺手把这些符号加上去，“现在我们一起读一遍”（老师用教鞭点着字）：1加1等于2。经过反复的不同加法的练习，学生已经学会了加法的运祘。以后每次上课，我们都要请几个学生上黑板去解题，祘得又快又准的学生给予小奖品。 经过不断地练习，学生对抽象的数字己烂熟于心，自然熟能生巧，有时老师刚写完题目，有的同学己脱口而说出运祘结果了，教学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 教减法时，学生学得轻松，老师也教得轻松多了。 上课时，她们俩尽量用苗汉双语教学，为此她们不错过任何学苗话的机会，在水井打水、洗衣时，在插秧、剪禾时，晚上在走寨串户家访时，在与学生交谈时，都认真学习苗话，这样既融洽了学生和家长的关系，又促进苗汉双语教学顺利开展，（尽管苗语还不是很溜熟）。 黔英和唐惠同学在课余还和学生玩遊戏，教学生童谣加表演很受学生欢迎，如《两只老虎》 汉：两只老虎 苗： 哦哒锅嘘汉：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 得快。苗：哦哒锅嘘，哦哒锅嘘，坐哆响，坐 哆响！汉：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 奇怪，真奇怪。苗：抵达马暖款乃，抵达马暖叠，哥羊 托松接，哥羊托松接 当时只注重动员适龄孩子入学的人数，没顾得上教学方法的实施，好的教学法除了提高学生学习兴趣，也是巩固入学率的重要方法之一，苏黔英和唐惠研究出的“松果教学法”堪称优秀的教学法之一。 寓教于乐，因材施教。 双语善诱，春风化雨。 助人为乐，真情帮扶五保户 1965年融水还没有通区、乡的公路，我们教育工作队去白云、拱洞、大年区是乘江轮到江口，然后就揹上被包靠两条腿走路到区、乡的办学点。 在融水红水乡和白云乡之间横亘着一座黄奈坡，到拱洞和大年支教的同学必须爬越此坡。黄奈坡虽名为“坡”，但海拔接近1000米，周边常年云雾缭绕，坡高路险，10公里的山路空手无负担都要走1个小时，更何况我们背上有被包，手上要拎锑桶和日用品，一些体弱多病的同学只能望坡兴叹，一爬三歇息。好在事前支教领导层早有预案，派出体格强壮的同学龚树维、罗国兴、周志刚、蒙荫松、林旭生、刘明德、苏敬文等在沿路帮助。在爬黄奈坡时，有一个身材瘦削的女生格外引人注目：只见她一根扁担挑两件行里，看到走不动歇息的同学，硬把同学的被包挂到自己的担子上，她的乐于助人的行为受到众人的交口称赞，这个女生就是我们的支教英雄----苏黔英。 苏黔英同学受母亲的影响，精于女红，不但自己的事自已解决，还常帮助同学排忧解难。 一次各办学点同学齐集拱洞学习，休息时大家走街串巷，朱汉华同学穿一条暂新的的确凉长裤走在拱洞街上，突然被走在后面的黔英同学叫住，“朱汉华，摸摸你裤子后面”，这一摸，汉华同学不禁脸发红，原来裤子后面爆线，开了一个大口，苏黔英同学说：赶快回去换裤子，拿来我帮你补。一条破裤到黔英同学的手，三下两下就缝补好了，此亊虽小，汉华同学却至今难以忘怀。 陈俊同学倜傥洒脱常穿一件对开毛线外套，可是衣服袖口不知什么时候毛线松脱，这可是一件叫男生束手无策的尴尬事，此事被黔英同学发现了，让陈俊同学脱下毛衣，带回广哨钩织，织好后请乡邮递员送回陈俊办学点，拿到勾织如新的毛衣，陈俊同学可高兴了。 巧手飞针线， 修缝善意浓， 情深如姐弟， 一片爱心融。 有一次李宗唐同学陪蔡泽南老师巡察各教学点，受了风寒，浑身难受，腿脚都有点浮肿，下不了床。当时恰逢拱洞区支教同学集中开会，宗唐同学有病的消息被自愿帮厨的苏黔英、唐惠同学知道了，她们专门到拱洞街的店舖走了一转，好不容易买得一支面条。当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鸡蛋葱油面条送到宗唐同学床前时，他，一个在大山走夜路都无所畏惧的男子汉，竟感动得热泪盈眶。 在学校旁边有一户五保户，她年老体衰，生活自理方面有些勉为其难，黔英、唐惠同学知道后决定帮帮这个老婆婆。毎天放学后，苏黔英和唐惠就到老婆婆家帮忙，她们俩分工明确，黔英同学负责到水井挑水装满家里水缸，唐惠同学负责屋里屋外的清洁卫生；然后就是摘菜洗菜，烧火做饭，在这过程里和老婆婆说话聊天兼向老婆婆学苗话。闲遐时，唐惠演奏秦琴，黔英击拍放歌，婆婆喜笑颜开，婆婆家里充满幸福和欢乐。 她们俩经常把柳州、拱洞带来的好吃的食物给婆婆分享。婆婆院里有一棵柿子树，果实成熟时一树黄灿灿的，此柿果虽小特甜，故名为“小金柿”，是广哨名果。婆婆请人采摘“小金柿”总要给黔英、唐惠留一份，她们三人亲如一家，一时传为佳话。 君子贵人贱己， 先人而后己。 ——《礼记·访记》 写后感 琴笙和鸣，韵传千古； 沥血蒙启，恩忆故人。 惊鸿一瞥，永世铭记，相识知趣，云月相连。 支教辉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歌唱丰碑。 埋骨何须桑梓地， 人生无处不青山。 　　这是拱洞区柳师教育工作队全体支教老师集中在拱洞学习时的留影。 柳师教育工作队全体支教老师阅尽大山秋、冬、春、夏四季风光。忘不了，集中回点时蹚过溪水时的愉快情景；忘不了，采买生活用品行走在高山岭脊时的欢笑；忘不了，在山路旁杨梅树上采摘杨梅时的悏意；忘不了，老婆婆对戴“老年眼镜”的年轻人的疑惑；忘不了，剪禾休息时苗族同胞的香软的糯米饭和烤得焦黄喷香的禾花鱼；忘不了，一个学校一个老师一个班，这一个班是十个学生里含有四个年级的复式班；忘不了，苗、瑶同胞一声不响放在教室前送给老师的蔬菜；忘不了，幽幽的笛声、悦耳的笙歌；……。 我们老师经过了一年大苗山或大瑶山艰苦办学的历程，每个人在各办学点都出色地完成了支教任务。这次支教工作是我们进入社会前的一次人生磨炼，將成为我们一辈子最宝贵的社会财富。后来我们大多数支教老师都成为柳州市中小学的骨干教师，有的还担任了中小学校的领导、有的还成为教学名师、有的还成为高级教师、有的还成为特级教师、有的还成为大学教授和政府官员。 大瑶山、大苗山有意义的支教工作将永留在我们支教人的心中，将永远镌刻在广西、柳州教育史册里。 苏黔英老师是我们支教队伍中的佼佼者，她用信念做灯，点亮山区孩子们的人生；她用真诚做光，照亮山区教育的黎明；她用生命做笔，谱写对党的教育事业的忠诚！ 苏黔英烈士永垂不朽！ 此文由龚树维、唐惠、朱汉华、陈俊同学提供素材，陈俊、李宗堂同学提供像片，陈品美同学、石校长对写此文提供帮助，在此一并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