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漫忆之八一一吃的见闻（二）

老梁（大石老倌）

一、吃 猪 肉

读小学时，正值三年困难时期，虽然是小孩，但挖野菜、捉（拾）麦头、耙蕃莳生等活都干过。学校为了改善师生伙食，养了一头猪。各班轮流割猪草喂养，猪长得又大又肥，有几百斤重。快放寒假了，一天老师告诉我们明天学校杀猪，每人带碗筷来，有猪肉吃。这真是个天大的喜讯！那时，只有过年过节时才能吃到一点肉，明天就能吃到肉，同学们手舞足蹈，高兴得直跳。

第二天上学路上，叮叮当当的碗筷敲击声此起彼伏，尤如一支高兴交响曲。小孩子的表情藏不住，马上就有肉吃，一个个蹦啊跳啊，眉开眼笑。走到学校门口，突然听说猪昨夜被人偷走了，大家一下子惊呆在那里。

我们想过各种猪肉美味，做梦也没想到猪会被人偷走。快到嘴的猪肉说没就没了，心情仿佛从天跌到地。稍倾，抱怨声、咒骂声、哄闹声四起，有的还抹起了眼泪。

一头几百斤重活蹦乱跳的猪到底那里去了？这么多年过去，至今还成谜。

二、镬 头 清

今天，知道“镬头清”的人可能不多了。所谓“镬头清”：就是煮粥时，在水刚烧滚一会儿，米还半生不熟的时候，从镬里捞出一碗或半碗米粒，另外烹或蒸成干饭。这是缺粮时期烧大米饭的特殊做法。我的家乡山多土地少，是个缺粮区，常年一日三歺都是吃粥和杂粮，吃大米饭是个奢望。“镬头清”一般是劳动要出大力气时才享用。

我父亲在外工作，兄妹五人，就

我算半个“劳动力”。十多岁时，上山砟柴或到集市卖柴，乃至后来到生产队劳动做重活时，母亲常常捞碗“镬头清”给我单独吃。一镬粥捞了一碗“镬头清”后，锅里就清可见底，奶奶、母亲和妹妹们就只能喝点薄粥汤了。

那时妹妹们还小，看到饭都想，话虽没说，脸上的表情却看得出来。母亲就说这是给做生活人吃的，她们就只好去喝粥汤。

现在吃饭，有时想到吃“镬头清”的事，不由自主地想起母亲那张充滿慈爱的脸，还有妹妹们那双渴求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愧疚还是什么。

三、集 体 吃

集体化时，生产队里每年都有一个我们十分期待的日子，就是集体吃。每当秋收冬种结束，一年的收益基本定局时，生产队都要搞一次集体吃，类似今天一些单位的年终总结、聚歺。吃前，队长和会计简单通报一下全年的收益情况，余下就是放开肚皮，大吃一顿。

集体吃，只有生产队里的劳动力（即有底分的人）才有资格参加。莱饭一般就两样，猪肉和炒垂面饭。那时大部分家庭都养猪，饲料是谷糠、猪草、蕃莳藤之类，养上年把才宰杀，自然长大的土猪，肉特别香。集体吃都早早定好主顾，当天杀，当天吃，肉新鲜。垂面是家乡特产，也请队里会做的人家“特制”，在和、揉、抻、挂、晒面等环节上多下点功夫，质量特好。掌勺的都是队里的行家，烧炒垂面饭时，“三蒸两捞”，程序多多，最后用葱和萝卜丝还有隔壁锅里的猪肉汤拌炒。猪肉、垂面饭一摆上饭桌，这香气呵，“啧啧”，现在想起都还流口水。

炒垂面饭是家乡红白喜事中必备的一道莱，这些年来不知吃过多少次，可始终难寻记忆中“集体吃”时的美味。静下心来想想，除了猪肉与粉等原材料不及当年外，其实美食也好，美味也罢，都会因时因境而异。少吃多滋味，多吃坏肚皮，饿上几天，吃什么味都美，皇帝老儿“珍珠白玉汤”的典故就是明证。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