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作者 王平安</p><p class="ql-block"> 美篇号 464536611</p><p class="ql-block"> 图片来自百度和自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读者说，你老写啥【武斗】、【标语】、【大辩论】和【牛鬼蛇神】等题材阴晦的狗血桥段，年轻人根本看不懂，难怪你文章会被平台限流。再乱写就可能封号，甚至上门“查电表”。</p><p class="ql-block"> 话虽如此，可我们六十年代这番人除了打弹弓、玩弹壳；抽陀螺、扇啪气；吹肥皂水泡泡、啃玉米甜杆、用火钩子粘凉鞋外，就是与这些断续的“运动”伴生而过。如果不让写，那这代人的历史就是一片空白。</p><p class="ql-block"> 仅回忆，不评论。在庚续历史这事儿上，我不接受反驳。</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牛鬼蛇神”？这词今天听起来格外生癖、拗口，可当年却是全民挂在嘴边。</p><p class="ql-block"> 《人民日报》发表著名社论：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霎时全国鼎沸，各阶层跟风振臂高呼：“知识越多越反动！打倒臭老九！”</p> <p class="ql-block"> 原本春光明媚、生活有节奏的大院，一夜间气氛透骨奇寒，满地黄叶乱飞，天降惊悚无妄之灾。</p><p class="ql-block"> 以往受人敬重的教授、高工和那些海外归来的高级知识分子几乎无一漏网， 全数尽揪，被打成“牛鬼蛇神”。</p> <p class="ql-block"> 我和马夫儿子黑蛋、车班司机儿子梁平和政治部姜干事儿子姜星几男孩，涕拉着青鼻涕，站在“铁皮房”与平房院之间柏油路看热闹。</p><p class="ql-block"> 反天罡的学员们押解戴高帽，浇墨汁的“牛鬼蛇神”，鸣锣游斗。</p><p class="ql-block"> “哎，那小个儿的不是2班陈XX他爸吗？”</p><p class="ql-block"> “你没看到住1号楼的日语陈教授了吗？他老婆也在！他儿子比咱们大。”</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还小，但印象深刻，常常尾随看热闹。几拨各单位的干部“造反派”、学员“红卫兵”，举着“某战斗队”旗帜、戴红袖箍，按图索骥抄家――主要是海归教授、“解放”干部和有历史问题的教员。他们烧书籍、扔衣服、砸花盆，抄得个鸡飞狗跳、家徒四壁。</p><p class="ql-block"> 我们跟好奇跟随着学员挨搂抄家，搜找奇装异服、尖头皮鞋和老画刊、旧唱片、西餐银刀叉等，号曰：捡洋落、发洋财。</p><p class="ql-block"> 下图可不是演戏。</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何谓"牛鬼蛇神"？</p><p class="ql-block"> 《辞典》解释：牛鬼，牛死后的魂；蛇神，蛇精死后之魄，属妖魔鬼怪。比喻虚幻怪诞，形形色色的坏人。出处，唐·杜牧《李贺诗序》：“鲸呿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为其虚荒诞幻也。”</p><p class="ql-block"> “运动”中“牛鬼蛇神”特指：反动学术权威、专家、学者、祖师爷和有历史问题的旧军官、旧知识分子、生活腐化的旧资本家等。</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代中期百废待兴，急需人才。军委、国务院下达第60号特别调干令。大院从各高校、拘留营、劳改场和其他部门陆续选调多语种的教员 ，其中包括一些具有较高专业水平的爱国华侨。</p><p class="ql-block"> 驻扎张家口时，大院分成三部分，七系在西山坡、八系在红星院，机关和其它主力单位在东山坡65军军部对面的日本老兵营。</p><p class="ql-block"> 当时我家住在低级军官的1号平房院。除3号院是“首长院”外，其它2、4、5号平房住的都是平头百姓――司政后普通军人住宅。像“铁皮房”、“红星院”、“教授楼”和靠近北大门的“专家楼”是“牛鬼晚神”、“反动学术权威”聚多之处。</p><p class="ql-block"> “东风小学”有好几个同学的父母被打成"牛鬼蛇神"，本文因保护隐私我不能一一透露出来，怕不啻又揭起结痂的伤疤。</p><p class="ql-block"> （图文无涉，仅供参考）</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据事后知道，最先贴大字报和揪斗、殴打教授的是几个手眼通天、有京城高层背景（如某军种和某兵种司令和国务院某秘书长儿女等，我知道一些名字但不便写出）的“联动”学员。他（她）们离经叛道，肆无忌惮冲击院办揪“小爬虫”，用皮带抽打教授。</p><p class="ql-block"> 前两年，大我几届的退役大校王XX曾说：“在门诊部北边的教授楼门口，我亲眼看见罗XX用带金属扣的军用腰带抽她的老师XX，听屋里“嗷”地一声惨叫。还有后来当了主任的张XX气势汹汹带学员去抄家、对教授拳打脚踢。九十年代那教授平反后，一直向总参实名举报他。”</p><p class="ql-block"> 郝XX是总理单线联系的军方高级特工，以国军少将身份潜伏敌营，屡获重要军事情报。某天，我游完泳回家，正好看到一群男女学员涌进楼道，踹开门不由分说捺倒郝教授，扯掉领章、帽徽，居高临下宣布他为“牛鬼蛇神”，太太被强行剃成阴阳头，把老赫的短发头剪成秃瓢，拧双臂驱赶到大院东南角的马圈强制劳动。</p><p class="ql-block"> 何谓“阴阳头”，即将长头发留着，另一半剃光。是一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做法。知识分子无辜躺枪，或许是源于“一阴一阳之谓道”。</p><p class="ql-block"> （批斗现场给“牛鬼蛇神”剪“阴阳头”）</p> <p class="ql-block"> “牛鬼蛇神”被赶到马圈统一住宿，男女分开，搭地铺、架蚊帐军事化管理，上厕所喊报告，吹晨号起床，推车掂锨清扫垃圾，晚上统一靠墙坐学习《人民日报》社论。</p><p class="ql-block"> 著名学者季羡林教授曾㝍《牛棚杂忆》，以回忆反映了“牛鬼蛇神”的“牛棚”生活。著名作家冰心也回忆曾在“运动”中陷入万劫不复，进过本单位牛棚。</p><p class="ql-block"> 同学黑蛋悄悄告诉我，第一批揪出的“牛鬼蛇神”关进“牛棚”――马夫老黑的马圈。黑蛋说教授们渴喝马槽水、饿吃马饲料――豆饼和黑豆。老黑爱马如命，从不肯家人吃一粒马豆，但他敬重教授，没骂人，假装没看见。马圈没电，老黑悄没声给送去一盏“气死风灯”。</p><p class="ql-block"> 在形势与政策压力下，各单位如惊弓之鸟，生怕哪颗炸弹爆了祸害大家同归于尽，不敢再安排教授的课程。</p><p class="ql-block"> 早晨5点，“牛鬼蛇神”被监管人员吹哨催促起床，不让洗漱、穿旧军装集合排队，两人一组，扛着一根粗原木绕着家属区"回"字形柏油路反复转，不停高唱《语录歌》，见人就喊： “我是牛鬼蛇神，我是反动学术权威。反攻倒算有罪！”</p><p class="ql-block"> 每天扛木走路不下一个马拉松。</p><p class="ql-block"> （有个记性好的发小把这首歌完整回忆写出来）</p> <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院里的随军家属和半大男孩们跟在“牛鬼蛇神”队伍后面起哄、补刀。他们看热闹，恶作剧的往老教授脸上、身上丢石头、吐口水。</p><p class="ql-block"> 徜若哪个年轻干部心情不好，顺路就从摧眉折腰、循墙而走的“牛鬼蛇神"”里揪出一老者，按倒在地狠踹猛扇，打得教授口鼻喷血。发泄够后，该人便扬长而去。</p><p class="ql-block"> 人性的泯灭，对智慧的污辱，不知道“牛鬼蛇神”的家人看到或者知道，会有多扎心。</p><p class="ql-block"> 以今天普罗大众和键盘侠的认知，感觉三观炸裂，情绪直接破防，匪夷所思。甚至有人轻则骂我“吹牛、玩梗”，重则诘责“造谣生事，蛊惑人心。”</p><p class="ql-block"> 别价，这么跟你说吧，我又不是“愤青”、“喷子”、“恨国贼”。我是“标准的红二代”呀。</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有些知识分子倔强， 咬定“士可杀不可辱”，那阵子大院自杀成风。</p><p class="ql-block"> 总理写信从海外劝归的著名教授章XX（太平洋都挡不住他扑面袭人的才气），凌晨爬上锅炉房几十米高的烟筒，仰天长啸后一头栽进冒着黑烟的烟囱。待锅炉房工人用长铁勾子拉出来时，已成黑炭段。</p><p class="ql-block"> 天空显得格外的低沉。</p><p class="ql-block"> “哎呀！快来人呀，有人跳楼了！”，那段时间经常有路人大声疾呼求援。</p><p class="ql-block"> 从北院机关办公楼三层厕所破窗跳下来的是国民党时期的驻外武官徐XX，他屁股着地未死成。 办公楼下灌木丛，好长时间都留有一个坠地时屁股墩出的凹坑。</p><p class="ql-block"> 密码专家严X，智商高达200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身上的故事远比电视剧要曲折。某晚，他堵塞了自家里煤炉烟道，全家窒息死亡。我依稀记得，公布的说法是他家采野蘑茹吃，中毒不治去世。</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牛鬼蛇神”自杀方式多种，跳河、上吊；割腕、吃药；坠烟筒、摸电门，但还是跳楼的多，简单快捷。其余没死的人都怂了，个个弓腰低头呈认罪状。</p><p class="ql-block"> 灰蒙蒙天气，干树枝被狂风刮得呼呼响，吹落残英满地。鸟鸦扑打翅膀飞起来，又栖落不远处“呀呀呀”叫。恐怖又寂静，冰窑般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正是：</p><p class="ql-block"> 风扫残云古槐空， </p><p class="ql-block"> 叶落铺地路径封。 </p><p class="ql-block"> 残荷孤鸟寒瑟瑟， </p><p class="ql-block"> 未雪惊觉已严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