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忆苦思甜饭

旭日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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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几个中学同学聚会，找了个农家山庄，席间上了一些马齿笕、荠菜、蒲公英、麦蒿、红薯杆、白花菜、地耳等野莱，主食上了杂粮窝窝头、芝麻叶相子面籽，大家吃得津津有味，都说好吃，找到了儿时的感觉。

今天饱食终日的人们，鸡、鸭、鱼、肉已经吃的不香了，相反粗粮、野菜倒成了香饽饽，成了一种追求纯天然绿色健康食品的时髦。

以前野菜就是野生的，不管播种、只管采摘。如今野地里、山坡上挖完了，要满足消费的需要，野菜人工栽培的、大棚里种的就越来越多了，野菜也就不野了。 

现在的厨师把采摘来的新鲜嫩绿的各种野菜，经过氽水、煎炒烹炸蒸等厨艺处理后，即能烹调出色泽诱人、清香爽口的美味佳肴来，令食客唇齿留香、回味无穷。谈笑间，大家不约而同的回想起学生时代吃忆苦思甜饭的往事。

吃忆苦思甜饭，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文革”期间进行革命传统教育的一项重要内容。该活动旨在通过真实体验新中国成立前劳苦大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受剥削，受压迫的苦难生活，来证明新社会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

记得我第一次吃忆苦思甜饭，是初中二年级五四青年节。那时我在随县吴山公社中学上学，学生大多为住读生。吃忆苦思甜饭的头一天，班主任提前告知我们走读生，明天学校集体吃忆苦思甜饭，不准缺席，要自己带碗筷参加。

五四青年节当天上午10点，全校师生在操场上开纪念大会，在举行了学习毛主席最新语录、校长讲话、新团员入团宣誓等一系列活动后，接着请了一位苦大仇深的老贫农上台做忆苦思甜报告。

老贫农满怀悲伤地说，在那万恶的旧社会，他家上无片瓦，下无寸土，靠着给地主打长工度日，过着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苦难生活。报告讲了很多他在旧社会的苦难经历，中心意思是“旧社会是怎么怎么苦，地主老财的心是如何如何的黑”，讲到动情处，老贫农声泪俱下、泣不成声。我们在台下也有人情不自禁地跟着流泪，特别是一些女同学泪流满面。整个会场极为安静，全校师生们沉浸在无比悲伤之中。那时的人们都很单纯，感情都很纯朴，悲愤是发自内心的。

这时，有老师带头喊口号：“不忘阶级苦！”全校师生跟着喊：“牢记血泪仇！”等口号。这口号响彻云霄，极具感染力，让师生们心潮澎湃，义愤填膺，一股不忘本、跟党走，誓将无产阶级革命专政进行到底的凛然正气油然而生！

口号声停后，会场上高音喇叭又响起《不忘阶级苦》的歌声，全校师生又跟着唱：“天上布满星，月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伸，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千头万绪涌上了我心头，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这歌声再度把忆苦思甜会推向高潮。　　

不知不觉中，时间巳到午饭时候，这时老师宣布，大家带上碗筷吃忆苦思甜饭。我们又以班为单位，排着整齐的队伍到学生食堂打忆苦思甜饭。

记得那天的忆苦思甜饭，主食是每人二个用麸子粉、豆腐渣、红薯梗、玉米面混合后蒸的窝窝头，外加一碗马齿苋、荠菜、芝麻叶等混合煮的汤。缺盐少油，与平时吃的白米白面大相径庭，极难下咽。但大家还是忍住不出声，强制自己吃了下去。时至今日，那次吃忆苦思甜饭的感人场面，仍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难以忘怀。

那个年代吃野菜、窝窝头，人们往往会将其与饥寒交迫的旧社会联系起来。当年的吃忆苦思甜饭，不仅仅是在于教育我们痛恨万恶的旧社会，还在于饮水思源，在于感恩，在于感受当下美好生活的来之不易。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野菜，正以其特有的风味越来越多地走上了城里人的餐桌，野菜也没有往日那样苦了，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喜欢和追捧。

今天巳过上小康生活的中国人，大鱼大肉吃腻了！相反吃粗粮、野菜倒成了时尚。几乎各种能食用的野菜，都成了盘中的绿色美食，让人们为之趋之若鹜。今天的粗粮和野菜也远远地超出了它本身的价值。更多的人吃的不是野菜本身。而是一种特殊享受，一种怀旧情怀。

无论是都市的“乡巴佬土菜饭庄”，还是乡下的“农家乐餐馆”，在大饱口福的食客中，有相当一部分食客还是达官贵人。他们是那些平日吃厌了鲍鱼、鱼翅、龙虾、燕窝的人，现在开着车、花着钱，上山下乡去尝尝粗粮、野菜做的“忆苦思甜饭”。

不同时代的“忆苦思甜饭”，味道似乎有天壤之别。虽然同样是野菜和粗粮做成，却存在着明显的苦与乐的反差。以前吃“忆苦饭”是为了“不忘过去的苦”，如今吃“忆苦饭”则是为了“寻找今天的乐”。以前吃“忆苦饭是”要组织“动员”。如今吃“忆苦饭”是要自己寻觅。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让人唏嘘！

（图片来自网络，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