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杨宏勇

40年前的回忆 昵称:大山深处回头湾美篇号:40231966图片:（部分来源于网络） 那一年，他到回头湾小学当校长。从此，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中多了一个“小校长”的名词。说他是“小校长”，一则他年龄小，刚满20岁；二则学生少，四个年级，一共80多名学生；三是学校小。校舍是回头湾村民的祖祠，能容纳两个班。祖祠隔壁盖有两间简易房，也是学校的教室。运动场更小，满足不了80名学生的课间活动。另外4位教师都是本村的，吃住在家。 “小校长”是开学前一天接到任命的，和老校长做完交接手续，来不及细致安排工作，新的一天就到来了。晨钟伴随着启明星的升起阵阵敲响，它告诉村里的孩子——开学了！这是“小校长”最兴奋的一天。敲完晨钟便站在学校边等候他的学生，开启他新的梦想和征程。学生三三两两的来了。他们追逐着，吼叫着，嬉笑着，打闹着冲进学校，又在教室里，走廊上，场院边追逐着，吼叫着，打闹着，嬉笑着……他不敢想象，这就是自己的学生；不敢想象，一早上的等候，只等来了40来个学生；更不敢想象的是，此时，回家住的4位老师，竟然没有一个到学校。 两位公办教师应该是吃住在校的。“强龙难压地头蛇。”凡到回头湾的外地教师，没有熬过两年，都被他们折磨走了。面对乳臭未干的“小校长”，他们不屑一顾。他们在等待“小校长”碰个鼻青脸肿；在等候“小校长”低声下气的哀求。并非“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他涉世未深，不知江湖险恶，也不知这几位“地头蛇”心里想什么，准备干什么。在好奇与无奈中，他和学生做完了开学第一天的第一件事——大扫除。 接下来是开学仪式。没有旗杆，不必举行升旗仪式；没有家长送孩子到学校，不必开家长会；没有老师，不必按周前会制定的《议程》操作。仅仅列队，花了一个多小时。初入一年级的学生自然不知道“立正向右看齐”，六年级的学生分不清左右，甚至在老师的口令中比划出了“马步冲拳”，这其实就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他不能发脾气，因为他知道，这是很多人想要的。他不会哭鼻子，因为他知道，这也是很多人想要的。毕竟，开学第一天就能到校的学生，一定是对知识充满渴望的孩子。他知道，此时，无论讲什么，学生都听不见去，只是认真的说了一句:“明天，我们进行水平测试，早上考语文，白天考数学。”许多同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过学期结束考试，从来没有听说过开学就考试的。有几个学生想问个究竟，“小校长”告诉他们做好复习，准备考试就行。 “小校长”压力很大。年底，省政府将要对各村进行“基本普及六年制义务教育单位”验收。目前，回头湾小学的现状是:没有“科学实验室”“音乐室”“美术室”“体育器材室”“卫生保健室”……就连教室也不合格。更要命的是:适龄儿童入学率还没有达到60％，适龄女童入学率只有30％。六年级26名学生清一色的男娃娃！他曾经兴奋得一夜未能入睡，一次次在感谢领导的知遇之恩，一次次觉得自己任重道远。后来很长时间才知道，临近开学了，谁都不愿意当回头湾小学的校长，才用到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备胎”。 老校长告诉他，十多年了，回头湾小学没有一个学生考上初中。有想法的家长早把孩子转到其他学校了。学校的工作不要和村公所领导沟通，这些领导早就憋着一肚子气，正需要找个人找个时间发泄。学生的事也不要和家长沟通，这些家长早就憋着一肚子气，正需要找个人找个时间发泄。工作的事不要和这几个老油条商量，他们除了勾心斗角，就是挑拨离间！越商量越没有办法。下午放学的时候，他告诉六年级的学生，吃了晚饭，无论是去割草还是找柴，都要约他。 吃了晚饭，六年级的学生果然骑着马背着草篮来约他了。他们特意给“小校长”准备了一匹烈马，“小校长”随即跨上马儿和同学们一起向山坡飞去。同学们看到“小校长”精湛的骑马技术，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告诉同学们:“读小学的时候，我也是这样，除了到学校瞎跳就是割草找柴捡牛屎，最快乐的事情就是骑马……“到了初中以后，我才知道，世界很大，除了割草放牛骑马，还可以开汽车、开飞机、开火车……于是拼命学习，考上了师范。“到了城市，一下子觉得自己走进了另一个世界，看到了农村看不到的新鲜事物，找到了农村找不到的快乐……”同学们听得很认真，也很无奈。他们说:“不是我们不想学习。可是，我们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考上初中啊！”“小校长”笑了，笑得同学们一脸茫然。他说:“只要你们认真学习，我一定保证你们考上初中。”同学们依然一脸茫然。“小校长”再次大声喊到:“我说了，只要你们认真学习，我一定保证你们考上初中……”这群孩子此时还不知道，“小校长”刚刚教毕业的那个六年级学生全部考上了初中。 “小校长”说到做到，就在开学第二天做了水平测试。因为其他教师一致反对，测试是在操场进行的。二三年级测试的是二年级的知识，四五六年级测试的是四年级的知识。阅卷结束后，他没有把试卷发给学生，只是告诉大家:成绩非常不错。 就在这一天，外地转来了两名学生。显然，他们是奔着“小校长”100%的升学率而来的。“小校长”接受了，他要让回头湾的孩子明白:回头湾小学并不差。第二天又转来了十多位。第三天一下子来了三十多位。这一次，“小校长”没有接受，他要让回头湾的孩子明白: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来回头湾小学读书。从第四天开始，回头湾辍学的孩子，毕业后没有考上初中的孩子，一次没有入学的孩子……小到六七岁，大到十八九，几乎都到了学校。班级由原来的4个班变成了6个班。六年级毕业班竟然到了60人。回头湾小学学生人数第一次突破了200人。“小校长”按年龄和模拟考试成绩重新把学生分成了六个年级。回头湾村适龄儿童入学率第一次达到了100%。 村公所领导来了。他们把村里闲置的加工房整理出来做教室，把自己的办公室、宿舍整理出来做“实验室”“美术室”“音乐室”……不少家长也来了。他们送来了桌子，凳子，黑板……本地老师彻底服了，开始认认真真地工作。 “小校长”承担了五六两个年级的教学任务。这一年，他们从四年级的知识补起。课后补，周末补，假期补。年底，回头湾小学顺利通过了省政府“基本普及六年义务教育单位”验收。学期结束，六年级60多名学生全部考上了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