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刘安亮 李鹏程 整理</p> <p class="ql-block">蓬莱这地界儿,自然奇观让人惊叹,忽而红霞铺天盖地,忽而城市云雾缭绕,忽而彩虹倏然映现,忽而海市立于海面,蓬莱土著“长枪短炮”,拍而不倦,让人间蓬莱,成为世人向往的“仙界”。</p><p class="ql-block">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独特地理位置、自然造化和人文渊源,让这里名人辈出,群星璀璨,其间更出奇人志士,北洋政府曾经内务总长孙丹林,就是其中值得浓墨点染的一位。</p> <p class="ql-block">孙丹林,又名孙丹麟(1886.11—1971.12)字汉尘,蓬莱府后街人。</p><p class="ql-block">他的人生轨迹,与三位重要人物有关。第一位,同盟会山东主盟,革命先驱徐镜心。</p><p class="ql-block">孙丹林和黄县人徐镜心是同科秀才。1904年秋,考入山东大学。1905年,他由徐镜心介绍加入同盟会。1911年,武昌起义一声炮响,打开清王朝统治中华民族长达267年的封建枷锁,孙中山领导的民族主义革命,在全国风起云涌,十四个省纷纷独立,但山东却是一派甫起又落的局面,孙中山深知山东地处南北之间,举足轻重,事关革命全局,于是密派同盟会山东支部负责人徐镜心,做好山东再次起义的准备,徐镜心便先从烟台来到蓬莱,与孙丹林一起,策划登州起义。</p><p class="ql-block">孙丹林以柳仲乘华提士药房为据点,先期已在蓬莱发展二十多位同盟会会员,这次在药房进行策划时,他对徐镜心提出:通过袭击登州水师营,占领水城,然后迅速突入登州府城,可以减少伤亡,震动全省。</p><p class="ql-block">1912年1月10日,孙丹林在蓬莱做好部署后去大连,13日电告柳仲乘,起义军15日凌晨抵达登州。14日下午,与徐镜心一起胁迫所乘日本船只,改变航线直奔登州。15日凌晨4点,城里做内应同盟会会员,占据水城码头尖炮台,派出舢板接应。徐镜心派孙丹林率五六十人突袭水城,另一支占领田横山炮台,大部队在徐镜心带领下,夺取县城。</p><p class="ql-block">孙丹林率敢死队从码头尖炮台,迅速攀上城头,开启水城城门,直插水师营,生擒头领王步清,士兵全部缴械投降。孙丹林出水师营从北门进县城,做内应柳仲乘在城内遍插白旗为号。此时天已大亮,起义部队兵不血刃占领府城,登州府和蓬莱县衙部门全部投降,要害部门被接管,至此,登州宣告光复。</p><p class="ql-block">当天下午2时,宣布成立登州军政府,后改为山东军政府,办事机构设在登州考院内(现鲁粮宾馆处)。</p><p class="ql-block">徐镜心任总务部长,刘艺舟任外交部长,宋庚廷(宋庆之孙)任财政部长,柳仲乘任司法部长,孙丹林任秘书长兼军事参谋。</p><p class="ql-block">同盟会登州起义在山东产生重大影响,黄县、文登、高密、即墨、诸城、青州、寿光等地相继爆发起义,给摇摇欲坠的清政府以沉重打击,在距登州起义仅28天后的1912年2月12日,清帝宣布退位,正式宣告中国封建统治的终结。</p> <p class="ql-block"> 徐镜心</p> <p class="ql-block"> 龙口徐镜心纪念馆</p> <p class="ql-block"> “登黄光复”纪念章</p> <p class="ql-block"> 背面</p> <p class="ql-block">辛亥革命后,孙丹林先后任高苑、章丘两县知事,省参议员。在回忆文章中,对于此次职务安排,他“内心极不情愿”,但既然去了,任上的他,勤政爱民,打击烟赌及土豪劣绅,颇受百姓爱戴。</p><p class="ql-block">这期间他最大的收获,是在返程的途中,认识海归留学回来,蓬莱北沟上口高家高恩洪。两人感觉相见恨晚,高恩洪佩服孙丹林胆识和谋略,孙丹林敬慕高恩洪专业和志向,两人引为挚友。在直系军阀控制北洋政府期间,他把高恩洪推荐给了吴佩孚,让他担任交通总长和教育总长,后高恩洪被吴佩孚派去青岛做胶澳商埠总督,在青岛高与吴佩孚相互配合,排除艰难险阻,筹建起私立青岛大学,并任校长,后成为山东大学和中国海洋大学的前身。</p> <p class="ql-block"> 高恩洪</p> <p class="ql-block">第二位,是他的蓬莱少时同窗,北洋直系首领吴佩孚。</p><p class="ql-block">1919年,为反对国会选举徐世昌为总统,孙丹林应召,来到正在湖南进行南北战争吴佩孚那里,任直鲁豫巡阅使署秘书长。他与吴佩孚是少时同窗,在与军阀之间忽而刀光剑影,忽而握手言欢关系中,起穿针引线作用。他与孙传芳有很深友谊,孙吴之间的筹谋,都是由他出面运作周旋。中国军事理论奠基人,原国民党一级上将蒋百里,当时出任直系参谋长,他可否参与联系不得而知,但政治处处长白坚武是他去联络来的。</p><p class="ql-block">“五四”运动爆发时,孙丹林力促吴佩孚全力支持,起草电文,通电全国。吴与北京段祺瑞政府,一来一去电报战,震动全国,我们且来选取其中两则:</p><p class="ql-block">“大好河山,任人宰割,稍有人心,谁无义愤?彼莘莘学子,激于爱国热忱而奔走呼号,前赴后继,民草击钟,经卵投石,其心可悯,其志可嘉,其情更有可原!”</p><p class="ql-block">“青岛得失,为吾国存亡关头,如签字,直不吝作茧自缚,饮鸠自杀也!与其签字,贻羞万国,毋宁背城借一,愿率部备效前驱!”</p><p class="ql-block">当时,湖南学界曾感怀孙丹林作为,专门赠以“无名英雄”图章为念。</p><p class="ql-block">“五四”以后,吴佩孚在全国声望誉隆,政治地位不断上升,成为中国第一位登上美国《时代》周刊的风云人物,孙丹林功不可没。</p><p class="ql-block">1923年,北洋政府要拆掉故宫“太和殴”、“中和殿”、“保和殿”,改建议会大厦,身居洛阳吴佩孚,直接发电总统黎元洪和吴的亲家总理张绍曾:</p><p class="ql-block">“此不止中国之奇迹,实大地百国之瑰宝!百国宫殿,精美则有之,无有能比三殿之雄壮者。印度已逐蒙古帝,英人已灭印度王,而施爹利,鸭加喇,蒙古皇帝宫殿,至今珍护。英灭缅甸,阿瓦金殿,庄严如故。有此号为文明,反之则号为野蛮。若果拆毁,则中国永丧此巨功文物,重为万国所笑。即亦不计,亦何忍以数百年故宫,供数人中饱之资乎?勿希毅力维一大地之国宝,无任欣辛盼祷之至!”义正辞严据理力争,保全了600年故宫完整,这背后自然有孙的运笔,吴的审定。</p><p class="ql-block">直系执掌北洋政府期间,蔡元培、胡适等人提出组建“好人政府”,王宠惠任内阁政府总理,蓬莱人高恩洪,任交通、教育总长,孙丹林任内务总长,时称“蓬莱政府”。</p><p class="ql-block">孙丹林辞去内务总长后,吴佩孚曾保他任郑州商埠总督,常驻洛阳,孙坚辞未就,从此脱离吴戎幕。</p><p class="ql-block">孙丹林看人眼光毒辣透彻,他曾断定“吴无再起可能”,孙传芳任五省联军司令意气风发之时,他对孙传芳说:“盖世英雄当不得一个骄字,弥天罪孽当不得一个悔字,曾送吴的一句话,现转以赠你。”</p><p class="ql-block">北伐战争后期,蒋介石曾派黄郛到上海宴请他,托其去与孙传芳接洽,孙丹林以对吴不起,置身事外坚辞未往。</p><p class="ql-block">1937年,“七.七”事变后,孙丹林被国民党外交部任命为特派员,前往日本交涉,日本政府欲邀他出任伪职,他托词推却。后日本人强迫吴佩孚作傀儡不成,又逮捕其子孙桂梧,拘留一月,以胁迫孙丹林劝说吴佩孚。</p><p class="ql-block">吴佩孚去世后,孙丹林作为治丧委员会重要成员之一,亲力亲为为少时同窗办理后事,书挽联曰:“三十年道义订交,忆昔年湘水有灵,长沙射策,战逐鹿同舟共济,距料执手弥留,犹谆谆以国事相期,痛逝者行自念也!”</p><p class="ql-block">吴佩孚去世后,日本人变更计划,劝孙丹林继王克敏为委员长,孙不为所屈,被日本人秘密监视长达四年之久。</p> <p class="ql-block"> 李大钊</p> <p class="ql-block">第三位,马克思主义先驱,中共早期领导人李大钊。</p><p class="ql-block">1921年秋,孙丹林与共产党人李大钊相识并来往,他曾在北京万寿山与李大钊密谈,筹商推倒徐世昌,恢复国会。他介绍李大钊到洛阳会见吴佩孚三次。曾想要吴佩孚与共产党合作,但终未如愿。</p><p class="ql-block">1922年任北洋政府内务次长,内务总长,同年10月,黎元洪突然召开临时紧急国务回忆,拿出名单拟逮捕中共党员40余名,李大钊名列首位。众阁员皆不语。黎元洪问孙丹林有何意见,孙丹林不赞同,黎说:“维持治安秩序归内务部,何以对此有异议?”孙答:“思想自由,信仰自由,乃人民之特权,各国通例。研究共产主义,即刷新政治之贪污腐败,实现人民生活之自由,于国于民皆有裨益,何必取缔?”,黎说:“若有扰乱秩序谁负其责?”孙回答:“我以身家性命负完全责任。”黎元洪当即批以“缓办”二字。散会后,立即密告李大钊,建议暂缓活动并嘱暂避。。</p><p class="ql-block">胡适先生是新文化运动时期,李大钊的同行者和挚友。他在1922年6月19日《胡适日记》中记载:</p><p class="ql-block">“孙丹林(汉尘)来京,他要求和我们谈谈,故守常(李大钊)约我同他谈谈。</p><p class="ql-block">此人是吴佩孚的诸葛亮,吴氏得有今日,大半是他的功劳。吴氏用兵确有天才,孙氏说他全是从《三国志》、《水浒传》等书得来,但运用却全是他的天才。吴在政治上实在不过是一个婴孩,全靠孙氏及白惺亚的扶持。攻段(段祺瑞)之计,与去徐(徐世昌)之计,都是孙氏出的主意。</p><p class="ql-block">去年孙氏本劝吴氏,到湖北后,即回头与中央宣战,赶去徐世昌;吴氏不能听从,孙氏大愤,辞归蓬莱故乡;后吴氏在湖南大战,死的人过四万,为民国十年来第一场血战,战虽胜而吴氏声名一落千丈,吴氏大悔,再三去把孙氏请回来。</p><p class="ql-block">吴氏固是幼稚,但孙氏亦不是很有学识之人,不过比吴稍高一筹,故两人可以相助为善,但这种现状,究竟是不好的;盲人牵瞎马,当此日途暮远的时候,可怕呀!”</p><p class="ql-block">这也算留学归来熟知京城风云变幻的文化大家,对两位从登州府第走出来的志士,另外一个评判视角吧。</p> <p class="ql-block">后来北洋政府财政总长罗文干纳贿,引发倒阁风潮,又因直系衰落,正赶母亲去世,孙丹林由此脱离政界十余年。</p><p class="ql-block">1937年“九.一八”事变后,孙丹林曾应胡汉民、冯玉祥之邀,两到张家口,三至香港,商策反蒋抗日事宜。</p><p class="ql-block">国民政府期间,曾任上海兴业银行总经理,高恩洪任董事长。</p><p class="ql-block">1946年,孙丹林由重庆到上海,掩护共产党地下工作者陈云扬养伤,进行地下工作四年之久。</p><p class="ql-block">1949年,孙丹林由重庆微服脱险至重庆。蒋介石以孙系同盟会员,在北京不为日本人利用,授予“政府顾问”之衔。</p><p class="ql-block">国民党政府撤离大陆前夕,陈云杨约其去台湾,孙以年迈拒绝前往。</p><p class="ql-block">新中国成立后,孙丹林一直担任中央文史研究馆高级馆员,专注于历史研究,写过不少回忆文章。</p><p class="ql-block">1971年12月离世,享年85岁。</p> <p class="ql-block">孙丹林有三位很有出息的儿子,长子孙贯文,次子孙仲威,三子孙桂梧。</p><p class="ql-block">我们先从老小孙桂梧说起。</p><p class="ql-block">孙桂梧,上海复旦大学政治经济学教授,后在复旦大学世界经济研究所工作,中国民盟上海市委会文史委员,中共党员。</p><p class="ql-block">孙桂梧的爱人,是原民盟中央元老沈钧儒侄女,在沈家长大。</p><p class="ql-block">1946年6月,中共代表在上海设立办事处,因不准对外挂牌,人称“周公馆”,1947年3月,国民党行政当局封锁“周公馆”,人员撤离,民盟中央领导人沈钧儒接管房产,成为民盟总部机关。时任民盟工作人员的孙桂梧,负责具体的接管程序和事务。后来民盟也被封锁,孙桂梧接到指令:保存好全部盟员名单和所有重要档案,他很好的完成了任务。</p><p class="ql-block">解放后,孙桂梧在复旦大学教书,任教《政治经济学》。据学生吴中杰回忆:“孙先生上课时,鼻梁上架一副金丝边深度眼镜,口含一支雪茄,服装整齐,一副严肃的学者派头。”,吴中杰说:“但孙先生有一个小毛病,就是贪恋杯中之物,用他自己的话说,每天离不开二两猫尿。微醺之后,就管束不了自己的嘴巴,于是就由老革命变成老运动员。虽然没被公开点名,但他自己透露:那些龟孙儿子时常要批判他。”</p><p class="ql-block">后来顺理成章就进了五七干校,金丝眼镜和雪茄烟依旧,但有了一些落拓不羁和玩世不恭的味道。“在干校里挑大粪,自称为粪坛一霸,我被称为粪坛行走。虽然已经秋凉,但他劳动时依旧赤着膊,只穿一条短裤,着一双旧球鞋,皮肤晒成棕色。他洗马桶时自谓司马相如洗酒瓮。”</p><p class="ql-block">有人说吴中杰问题严重,让他不要接触,他不以为意,不忘师生之情。有人时,之乎者也与之调侃一通,无人处给他通点消息,指点问津,加以慰安。</p><p class="ql-block">可惜因为在干校劳累太过,回复旦后,就常年卧病,不能重登讲坛,后在许涤新任所长复旦大学经济研究所工作,任秘书。</p> <p class="ql-block"> 次子孙仲威</p> <p class="ql-block">接下来,我们来说说老二孙仲威,名孙桂恩,号仲威。</p><p class="ql-block">著名考古学家和书画家,上海文史馆馆员,上海美术家协会顾问,上海文物管理委员会顾问。</p><p class="ql-block">1917年2月20日出生,6岁随父旅居京师,当时故宫是孙丹林所任内务部管辖,由此他经常出入故宫,故宫中珍藏的无数文物、珍宝、字画,让他产生了无穷的兴趣。家学的渊源,勤奋的求索和得天独厚的条件,使孙仲威对中国文化,有着极深的素养和造诣。</p><p class="ql-block">他临摹故宫历代名迹,又拜旅京名画家蓬莱人于非闇先生为师,后又入张大千门下,而这两位先生,也可以借便利进故宫临摹古画,让画艺快速长进。中青年时期,孙仲威就已精通考古、绘画,学有所成,自具风格。</p><p class="ql-block">1934年考入西南联大法律系,一年后转入齐鲁大学法律系,列入国学大师顾刚、钱穆、叶圣陶门下,学习运用史料和民俗学,考证文史和古器物。</p><p class="ql-block">1942年为生计“下海”卖画,由王宠惠(北洋政府前总理)、张群(国民党元老)、于右任(国民党元老)、黄季陆诸人发起,两次为其举办个人画展于成都,又在川陕等地举办画展,名重一时。1948年,他去台湾举办个人画展,1949年飞返上海迎接解放,同年9月进上海博物馆工作。1951年,将自己收藏的100多件各类文物,捐赠给北京文物局。</p> <p class="ql-block"> 松荫高士</p> <p class="ql-block">1954年,囿于政治成见,精通考古学、民俗学,有着非凡绘画天赋的孙仲威,被安排在上海文物仓库劳动,一直干到1980年。</p><p class="ql-block">在这16年里,孙仲威创造了文物界的一个奇迹,抢救国宝10余万件,如春秋时代“梁其钟”,汉代韩信私印等。</p><p class="ql-block">当时,孙仲威的工作,大部分时间,是在露天的废品堆里,搬弄废铜烂铁。且不说酷暑严寒倍受辛苦,时有铜蜡烛签扎穿脚心,冷不防还能拨弄出根雷管来,遇热爆炸断人指臂。面对这一切,双腿伤痕累累的孙仲威全不在乎,反倒如鱼得水,得到无数快乐和惊喜。</p> <p class="ql-block">先说“梁其钟”,那天,仓库运来一卡车废铜,车身一倾,稀里哗啦,废铜如泥石流般飞泻而下。蓦地,孙仲威眼前一闪,禁不住兴奋起来!那不是一口周代的钟么,他冒着劈头盖脸打过来的杂铜,迅速冲上前去,抱住那口钟,连滚带爬抢回来。他定神一看那口钟,不由惊诧起来。原来,这正是那口满是铭文的稀世国宝梁其钟。抗战时期,为当时国民政府教育部长王世杰所收藏,密不示人。孙仲威做梦也没想到,与它竟然在废品堆里邂逅了。这尊梁其钟,现陈列于上海博物馆。</p> <p class="ql-block">凭借他多年的考古经验,他在尘土飞扬废品堆里,抢救出国宝重器“牺首尊”,国内首次发现的义和团旗帜,发现商彝、周鼎、汉洗、宋镜、唐镜,少数民族铜鼓和芒锣,西藏奶壶、水壶、欢喜佛。周代乐器、清代大炮、古猿人牙齿化石……由邓演达、周恩来、郭沫若主持校务军事政治学校校徽,这学校正是黄埔军校前身,该校徽现庄严陈列在中国历史博物馆里。</p><p class="ql-block">为抢救文化瑰宝,孙仲威十几年如一日,从市区到市郊,从仓库到废品站,常常清晨四点就起身赶路。“苦不敌乐”这句口头禅,是他乐此不疲的心境。</p><p class="ql-block">由于孙仲威先生全力投入和抢救,数以十万计文物国宝,得以重见天日,得其所归。他又不厌其烦地分门别类,贴上标签,如属吴国的文物,调拨给江苏省博物馆;属楚国的文物,调拨给湖南博物馆等等。</p><p class="ql-block">十万瑰宝,一笔多么巨大的财富!一件国宝常常价值连城,十万国宝又是一个多么让人惊叹的概念!因此,他受到上海市政府的嘉奖;当年,国家文物局局长王冶秋闻讯后,曾感动得一洒热泪。</p> <p class="ql-block"> 载酒觅春图</p> <p class="ql-block">孙仲威的水墨画享誉国内外,1987年访日期间,与日本南画画院长河野、副院长信田,就中日两国水墨画现状和未来,进行深入探讨,被称为“中国画坛之重镇”;1988年汉城奥运会,他的作品《水牛》,应邀展出,入选汉城奥运会画册。1991年,1992年在台湾举办画展,深得台湾画界赞赏,国民党元老张群、陈立夫收藏其作品。其作品还先后被法国总统密特朗、美国总统布什、马来西亚首相马哈迪以及著名学者李政道、李约瑟等人收藏。</p><p class="ql-block">他的佛像画,为国内主要名山古刹所喜欢,1988年为奉化雪窦寺修复,作佛画40余幅,台湾高雄传闻法师以154万元收购留存该寺。</p><p class="ql-block">1984年,日本东京出版社,出版孙仲威所绘《铅笔中国画》,1990年山西出版社,出版孙仲威《寺观雕塑壁画白描资料集》。</p> <p class="ql-block"> 山水画</p> <p class="ql-block">北有荣宝斋,南有汲古斋。在上海城隍庙最热闹的中心区域南侧,有一座汲古斋中国古茶器博物馆,藏品绝大部分来自孙仲威先生捐赠。上世纪八十年代,去日本举办个人画展时,与日本友人交流茶文化,日本有所谓“饮茶传统源于中国,茶道却始于日本”,这让他甚为不服,回国潜心研究古代茶具茶器,力图用实物证明,茶道发源地是中国。他访遍市肆乡间,收集到从春秋、晋代、唐代、明代,各个历史时期的茶器,并撰写专著《古茶器探微》,2000年,他结识汲古斋总经理杨育新,2005年底,博物馆免费对外开放,2006年1月4日,正在上海休假的,时任外交部副部长兼中日友好协会会长王毅,携夫人前来参观。</p> <p class="ql-block"> 风正一帆悬</p> <p class="ql-block"> 渊明逸致</p> <p class="ql-block"> 溪山鱼隐</p> <p class="ql-block">孙仲威曾收一徒弟,幼喜绘事,天资聪颖,1980年师从孙仲威,学习写生和临摹古画,后来成为国内外知名画家张无忌。</p> <p class="ql-block"> 左一张无忌,左二孙仲威</p> <p class="ql-block"> 雪竹图</p> <p class="ql-block">孙仲威一生淡泊明志,专心于祖国文化艺术的继承和发扬,培育人才,不遗余力。不依乃父而干禄,不由出国以敛财,尤为中外人士所敬佩。</p> <p class="ql-block"> 长子孙贯文</p> <p class="ql-block">最后,我们来说说孙丹林先生的长子孙贯文。孙贯文这个名字,今天已经不为人知了,不仅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的学生不知道,一些学者也未必知道。我们也只能从学人浩如烟海的文章中,撷出点滴回忆,大致形成他基本的人生轨迹和轮廓。</p><p class="ql-block">孙贯文,1915—1982,自幼受传统国学熏陶,勤奋好学,毕业于北平中国大学,师从陆和久、贺孔才,后在中国大学任教。</p><p class="ql-block">抗战期间,迁至成都京华大学、华西大学任教。专家时有恒之子时善刚回忆:“1939年春,父亲在成都开设未名书铺,以纪念鲁迅先生和未名社。文化艺术界人士及流亡的知识青年叶圣陶、萧军、孙伏园、曹葆华、孙贯文等人,常来找书和看望。”</p><p class="ql-block">抗战胜利后,孙贯文选择北归,进入北京大学文科研究所,参与管理资料室,整理石刻拓片工作。</p><p class="ql-block">1945年10月10日,《吴宓日记》记载:“上午8—10时,孙贯文来,久谈时局。按中国今成南北朝之势,河、淮以北,将为共产党占据,而隶属于俄;南方则为国民党之中国,而稟命于美。异日纵横相计,俄与英美大战,中国适成战场。”</p><p class="ql-block">1949年,北大文科研究所迁至燕园,孙贯文进入历史系任副教授,讲授古代石刻与古文字课程,长期钻研金石版本、古代铭刻等学术,逐步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中国古代石刻研究专家。</p><p class="ql-block">文革初期,孙贯文被下放农村。</p><p class="ql-block">1970年,根据中国社科院安排,孙贯文与张政烺、李学勤、于豪亮等专家一起,开始整理马王堆帛书和银雀山书简,这是他学术生涯一个重要篇章。他负责银雀山汉简《孙子兵法》的整理,心情非常高兴和愉悦,整理完成后,他给老友时有恒寄赠《谈兵》一诗,诗曰“学书学剑两无成,岁月堂堂去可惊。不信书声无用处,又从纸上学谈兵”。</p><p class="ql-block">随后,新中国考古学奠基人,中国社科副院长夏鼎,找到孙贯文,让他招收一生中唯一研究生,青年才俊张超入门,为新中国培养了新的石刻研究专家。</p> <p class="ql-block"> 夏鼐</p> <p class="ql-block">孙贯文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编写了《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历代石刻拓本草目》,收录汉至唐代中晚期石刻拓本草目4000余条,对北京大学图书馆藏的石刻拓本,进行全面鉴定,按历史年代顺序,列出详尽目录,断代排序,去伪存真,并对各种石刻进行情况介绍,如石刻年代、传流情况、重要特征、主要内容,以及历代金石著录,都有翔实严谨深入的考证和说明。一开始以油印本传阅,后由他的学生,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古代石刻研究专家张超先生做序出版,书后附孙贯文教授五篇学术论文和一部学术专著,是中国石刻研究的奠基之作。</p><p class="ql-block">与二哥孙仲威一样,他一生另一项成就,就是培养出他的研究生,后来著名中国石刻研究专家张超先生,让这个历史领域后继有人。</p> <p class="ql-block"> 孙贯文</p> <p class="ql-block">北京大学图书馆藏历代石刻拓本草目油印本</p> <p class="ql-block">蓬莱人倔犟耿直,像孙丹林这样,历经几代历史风云变幻,尚能保全真身,且游刃有余,也算蓬莱名人中的凤毛麟角吧。</p><p class="ql-block">一个人是否安稳幸福生命无悔,既要看他自身命运如何,也要看他后代发展轨迹。孙丹林自身建功立业,三个儿子两位教授,一位专家,人生算是圆满,这从他晚年意气风发照片中可见一斑。</p> <p class="ql-block">孙丹林一直奔波在外,关于他家族先辈的信息基本全无。在回忆文章中曾记述,他有一个族弟叫孙丹黻,举人,曾任四川邛崃县知事,山东夏津阳谷县知事,登州同乡会会长,济南中学校长,山东教育厅厅长,蓬莱临时参议会第一届参议员,民国县志有载。</p><p class="ql-block">黄爱杰博士通过《蓬莱县志》有关记载,发现孙氏家族还有孙丹献、孙丹滋、孙丹艧等人。</p> <p class="ql-block">后记:</p><p class="ql-block">在蓬莱人印象中,孙丹林参加过登州同盟会起义,做过北洋政府内务总长,其它都语焉不详。对于这样一位蓬莱土生土长的人中俊杰,真的希望能在蓬莱,找到一点有关他的实物印记,但却一直四顾茫然。</p><p class="ql-block">忽然有一天,在蓬莱历史文化爱好者群里,古董店老板王猛发了一张照片,说府后街有孙丹林旧居。今天下午,约了王猛先生,沿着老街小路,来到这幢建筑前。</p><p class="ql-block">据王猛介绍,这条老街曾做过布坊生意,人称“大地主”,近90岁老人李禄霖先生,笃定告诉他,这儿就是孙丹林故居原址!另一位知情人,书香门第之家,县志有载民国第二小学校长孙敬轩(孙严昌),也是老街住户,与他的儿子孙大谟,电话里深入了解,他告诉我们,孙丹林这座故居原来构造、大小和模样。</p> <p class="ql-block">孙丹林故居原址上翻建的房子</p> <p class="ql-block">位于这座有蓬莱不可移动文物标记的西关府后路115号,往西数第四幢。</p> <p class="ql-block">端详着眼前已被改造,目前没有住户的人家,心潮起伏百味杂陈,抚摸也许还是原来老房斑驳旧墙,如果这里经文物部门考证属实,挂上一个文物标记,不让曾经这样一个家族,无声无息踪迹全无,甄没于历史烟云深处,也该算是对历史和乡贤一份尊重和追思吧。</p> <p class="ql-block">资料来源:</p><p class="ql-block">孙丹林《山东辛亥革命之经过》</p><p class="ql-block">孙丹林《孙传芳与吴佩孚之貌合神离》</p><p class="ql-block">王晋邦《同盟会会员孙丹林事略》</p><p class="ql-block">孙桂梧《同盟会登州起义》</p><p class="ql-block">王海波《民盟代管“周公馆”》</p><p class="ql-block">吴中杰《复旦往事之干校风雨》</p><p class="ql-block">《胡适日记》第三册703页</p><p class="ql-block">王晋邦《书画家、考古学家孙仲威先生》</p><p class="ql-block">佚名《孙贯文与北京大学馆藏石刻拓本草目》</p><p class="ql-block">蓬莱古城照片提供:郑新迪(晚风)</p><p class="ql-block">鸣谢:</p><p class="ql-block">原蓬莱政协文史委主任蔡玉臻</p><p class="ql-block">蓬莱历史文化爱好者群 宫徽</p><p class="ql-block">蓬莱古董店经理 王猛</p><p class="ql-block">蓬莱历史文化爱好者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