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长篇有声书《萍踪乐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下定决心要成为一个作曲家开始,张乐萍就开始白天开拖拉机,晚上写曲子,干劲十足,一晚上写七八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说起来都有些好笑,一晚上写七八首,写的都是些什么呢?具体他也不记得了,开拖拉机快了慢了的节奏他能写成曲子,远处传来人们劳作的声音他能写成曲子,路上一个人疲惫的背影能写成曲子,砖瓦厂烟筒里冒出的黑烟白烟他也能写成曲子,清晨清脆的鸟鸣,儿童无忌的笑容,工人黝黑的脊背,乌云涌动的黄昏……每天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谱成曲子写下来,那一段日子真的是一切皆音符,好多人都坚持写日记,而张乐萍他坚持写音乐日记,目的只是为了提高音乐的写作能力。写得好与不好没关系,就是每天坚持写,每天都想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后来张乐萍教导学生们时提起这段岁月:“你不那么练,哪里来的基础功夫,你不那么练,你哪里来的音乐素材?”</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对呀,人们在朝着目标向前奔跑的时候,是需要这样清晰的专注和充沛的干劲的。这段看起来有些无知和可笑的时光,恰恰给张乐萍积累了大量的作曲经验,是厚积薄发里的强者,张乐萍很感激自己拥有这段岁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曲子写多了没有人分享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也无从判断自己究竟是什么水平。那时候家里有很多报纸,比如:《人民日报》、《湖南日报》、《参考消息》......是发给作为村支书的父亲的,张乐萍没事也拿来看,报纸里通常都会有文艺版或者文艺天地之类的小框,里面有些诗歌散文一类,张乐萍将里面的诗歌改成歌词为之作曲,写多了就决定投稿,首先给这些报纸投,后来发现报纸上不发歌曲作品,就向全国许多地方的文化馆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国家百废待兴,发展政策里有一个口号是要支持新生事物,支持新生事物的发展。他越想越觉得这样做很好,这是符合国家政策的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于是他挑选了自己觉得还不错的曲子,郑重地在信纸上誊写好,装进信封,把封口的胶水抹的匀匀一层,邮票贴的端端正正,几乎怀着虔诚的心情在做这件事。随着一个个厚厚的信封寄了出去,他的希望飞向了远方。</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然而希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事实证明写得还是不行,因为一直都没有发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然没发表,但是他都收到了回信,那些回信里热情地对他的来稿表示了欢迎,肯定了他的能力,支持他继续创作,会给他寄一些他们的稿纸来,就是那种上面写着单位名称的方格子或者横条稿纸,以资鼓励。在信里人们一般亲切地称呼他乐萍同志,有一位苏老先生,不知道是不是书法名家,用毛笔字给他写过一封极其漂亮的回信,写了很多鼓励的话,可惜没有留存下来。还有人称呼他乐萍阿姨,祝她创作大丰,再创佳绩等等,很是有趣,这一封封来来往往的信封,铺成了他平凡生活的音乐点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要说起他的作曲学习,也是实在艰难,没有理论基础,连一本作曲的书都买不到。来信谈到如何进步都是让你多到人民群众中去,并没有人和他谈作曲,每天音乐来源就是收音机,音乐感悟就是日常生活,张乐萍多么渴望有人能给他讲一些专业的知识啊,但是这谈何容易呢,音乐资料和专业知识在当时的稀缺,是整个社会性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然学习上困难,作品也没有发表,但是张乐萍没有气馁,就这样一年,两年,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封接一封的信往全国各地寄过去,创作没搞成功,倒是在村子里把自己搞出名了,大家都在问张乐萍在干什么呢呀?怎么北京的、部队的、什么文化馆的、编辑部的那么多地方的人给他写信?知道他在搞作曲之后更觉得了不起了,作曲是什么工作?我搞文化工作,那他一定很厉害吧,不然人家为什么给他写信?还寄东西,哎哟了不起哦。大家也不知道他信里写的是什么,有没有作品发表,就凭这些来信就给他加上了文化人的身份,还有人问他作曲是不是赚到了不少钱,让他哭笑不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家里人其实也不理解,张乐萍究竟都在干什么对他们来说更真实一些,所以他们倒不会觉得他了不起,对他们来说作曲就等于唱歌,唱歌就是人们忙碌之后的消遣,可有可无,怎么能在消遣上花这么多时间呢?这又不像稻谷种下地就有收成,天天写那么多do re mi横杠竖杠,拉二胡吹笛子,这不是把时间都荒废了,把人都荒废了?所以他慢慢地感受到了一些家庭阻力,他一拉二胡母亲就喊他去干活,父亲也不赞同他的行为,从那看自己去寄信时挤着的眉心就能看出来,只是因为他并没有耽误自己开拖拉机的正式工作,也不会专门斥责他。家里人和很多亲戚不理解,但是家族里的大姐姐张训珍很支持张乐萍,她从小就在外面读书学医,很有见识,嫁的老公是广东人叫黄卓柳,两个人都是文化人在外面工作,在家里很有威信,是弟弟妹妹们的学习榜样。她给张乐萍的父母亲和亲戚们夸奖张乐萍有上进心,有理想,这是很好的事情。经常回来还看看张乐萍,鼓励他给他打气,非常支持张乐萍作曲和投稿的事情,好几次张乐萍觉得自己走不下去了,想放弃了,都是在她的鼓舞下重拾的自信。</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期间还有一件事情,就是高考恢复了,但是这件对全国来说意义重大的事情在张乐萍生活里只溅起了一点波澜,当年学习的时候学校就没教什么,自己又空了快三年了,几乎什么都不会,第一年匆匆考试的结果自然是没过,后来当然也后悔怎么不想着再考一年,但是第二年没考就是没考,时光不可追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高考失利让他心中又多了一丝苦闷,但这些都不能阻挡他持续作曲,他心里始终燃着一团音乐的火,让他觉得自己是真正地活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依然会在工作中找找哪里有戏台子哪里有演出,路上遇见的外乡人会带他一程,作为交换,对方要唱一首自己家乡的曲子,乡里有花鼓戏表演了他会义务去帮忙,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作曲,张乐萍的音乐梦,就在这段充满柴油味的岁月里一直飘着,没有落地,但也一直没有消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