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往事

王建强

模范红五团，笔者服役的部队。

作者：王建强

　　一九七一年一月，我参军来到了位于长春市西安大路的具有光荣历史传统的部队——模范红五团。从学校到部队，那一年我十五岁。五年的军旅生活，使一个懵懂少年蜕变为经受了风雨磨炼的男子汉了。青春是短暂的、也是美好的，将青春奉献给军营，青春将更加绚丽多彩，将更有价值。部队的生活如同缓缓的静静的河流，不时会泛起朵朵浪花，那浪花有时会悄然地轻轻地拍打着你的心灵，唤起那遥远的记忆。

位于长春市西安大路的军营。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部队的生活是非常艰苦的，许多生活问题都需要自己解决。正是因为要解决部队的过冬问题，我们连队来到了辽源市挖煤。在小煤窑挖煤，其艰苦和危险是难以想象的，这对每一个战士都是严峻的考验。一日，矿井上的警报突然响起，那刺耳的铃声令每个人的心紧缩起来。井上的战友们飞奔到井下，掌子面传来了战友们的呼喊声，狭窄昏暗的巷道充斥着刺鼻的煤粉味。井下发生了大塌方，我们班长张国元战友被埋在了煤中，在随后的抢救中，矿上的专业抢险队赶来，张国元战友还是壮烈牺牲了。

牺牲的张国元班长。

雨季到了，井下成了水帘洞，水泵整日轰鸣将积水排出。连队小煤窑的上方是日伪时期踩空的巷道，地面塌陷形成了面积很大的坑。连日的大雨，大坑汪成了湖泊，这给井下的生产造成了巨大的威胁。那一天，我们班接班来到了工地，战友们紧张的在井下忙绿着。和我们在一起的矿上退休的一个老工人察觉到，巷道的积水越来越深，顶棚因压力增大而发出的咔吧声越来越响，就果断的决定立刻撤离到井上，只留一个战士看水泵。大雨更加猛烈的肆孽着，看水泵的战友也紧急地撤离到了井上。就在看水泵的战友从井下上来几分钟，一声沉闷的轰隆声从水坑传来。我们急忙从工棚中冲出来向水坑望去，但见水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上升腾起一柱水雾。同时跑到井口一看，像泥浆一样浑浊的雨水已经涌到了井口，整个井下巷道瞬间就淹没在了水中。

在辽源施工时一个班的战友。前排右一为作者。

一年多的挖煤结束了，连队的每一名战友都经受住了血与火的考验，此番经历让他们更加深刻的认识到战友情谊的珍贵和生命的意义。

　　一九七三年春季，连队决定我参加师三项队为期七个月的集训，集训队的驻地在东北师范大学的院内。集训队为三个班，每个班都是各个团连队抽调的培养对象和骨干组成。七三年我已是入伍两年的老兵了，我在特务连警卫排，训练的强度远不如步兵连的战友，来到师三项队集训，心中难免有点忐忑不安。东北师大的院内空空荡荡，很少看见学生的身影，学校还没有恢复正常的教学秩序，学校的操场也就成了我们的练兵场。

和当年师三项集训队的战友团聚了。

投弹是我的长项，平时训练成绩都是优秀，最好成绩是五十七米，这已远超了优秀的标准。我平时的射击成绩为良好，射击成了我的弱项。几次考评都没能提高成绩，这给了我很大的压力。师集训队射击训练增加了夜间射击的科目，因为连队射击训练并没有这一科目，这大大增加了射击训练的难度。夜间射击要求一百米卧姿，靶子为半身靶。没有月光的夜晚，漆黑一片，百米开外难见靶子的影子，靶心的小灯泡像萤火虫一样在间断地闪烁。军事训练和掌握各种技术和技能的道理是一样的，不仅要练的刻苦，还要用心揣摩，摸索规律，把理论和实践结合起来。最终我总结为，夜间射击要做到快速捕捉到闪烁的光标，去掉风速和微弱的虚光的干扰，调整好射击瞬间的呼吸，果断的击发。
　　七个月的集训结束了，我顺利地通过了各项考核回到了连队。我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士兵，集训加深了我对部队生活的体验，这种体验使我认识到一个士兵的内涵和责任。
一九七四年冬季，部队野营拉练开始了，这时我已被抽调到了师战士宣传队，宣传队随部队一起开始了野营拉练。随宣传队同行的还有师篮球队，篮球队在驻地和地方的球队比赛，宣传队则进行慰问演出。

拉练期间，宣传队的战友和驻地的文艺骨干一起排练。

一次，我们来到了吉林洮南县的一个村镇，乡亲们听说有解放军宣传队的演出，早早就赶了过来，他们扶老携幼将演出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演出的场地非常简陋，室外冰天冻地，室内寒气袭人。但是看到乡亲们的张张笑脸，眼睛中流露出的欣喜的目光，战友们心中的暖流涌遍了全身。我们在军营的舞台上、在工厂的车间里演出，都感受到了战友和工人们的热情。在农村简陋的环境中为乡亲们演出，更感受到了乡亲们的情意，拉近了我们和乡亲们的距离。在热烈的氛围中，我们的演出结束了。我们即将离开这个村镇，继续野营拉练的行程，这时村中广播站的大喇叭响起了欢快的乐曲，那正是我们的小民乐队演奏的乐曲“子弟兵和老百姓”的现场录音。小村庄渐渐远去，在风雪交加中，那欢快的乐曲依然回荡在我们的耳边。

宣传队的小民乐队。

一九七五年冬，我们班接到命令奔赴到吉林白城市附近的桃南水库，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部队冬训，全团驻扎在桃南水库周围，团军务股长晚上从连队返回时失踪了，经过几天的寻找仍然没有下落。部队和地方扩大了寻找的范围，终于有了发现。在水库中央的冰层中发现了一支手枪，查验结果正是军务股长的手枪。从现场的情况看，发现手枪的地方正是水库中的一条河道，河道上方的冰层较薄，人走在上面就有冰面破裂落入水中的危险。军务股长极有可能并没有绕着水库行走，而是从水库的冰面上这条近道返回驻地。由于天黑不辩冰情，冰面破裂落入水中，手枪随手掉下从而冻在冰层中。

赴洮南水库执行任务时全班战友，前排左二为作者。

部队决定在发现手枪的地方进行打捞。大连警备区调来的几位潜水员很快就来到了现场，我们班的任务就是配合潜水员进行打捞。因为是寒冷的冬季，打捞工作还是非常艰苦的，我们在冰面上搭起了帐篷，帐篷里备有火炉供潜水员取暖和休息。潜水员装备的是重装潜水服，看起来如同航天员，长长的供氧管连接在人力供氧机上，我们的任务就是负责供氧机的工作。水下的温度很低，能见度也很差，潜水员水下作业十几分钟就得上浮换人。很快，在水下发现了一个手电筒，这样就确定了军务股长落水的事实。然而，随后的打捞并没有新的发现，搜寻的范围不断的扩大，在厚厚的冰层下面，极寒的天气，都使得打捞工作愈加困难和危险。十几天的水下搜寻无果后，打捞工作不得不停了下来，我们随即撤离了现场。

　　春暖花开，气温转暖，洮南水库冰层融化了，军务股长的尸体浮到了水面，这一备受关注的失踪事件最终有了确切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