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妈猪过了一关又一关

晴雯.

2024，是妈妈猪中风的第9年，这位承接了老公生命延续活下去的老太太，踏入了她生命的第83年。这一年，她受的苦太多了这一年，她坚强地挺过来了 4月份的时候，全身皮肤过敏，手脚头皮都在不断地掉皮，又痒又痛，难受的她说不出来，只能整天拿唯一能动的手在床的围栏边不停地磨着，以缓解她的痒，又告诉我们她难受的迫切性。一般的涂药膏已经缓解不了了，影响睡眠，只能去医院住住吊针消炎，一住就是十天，一直很难痊愈。难为马医生了，被我们逼着从心脑血管科的医生转行当皮肤科医生，毕竟她是一个有才华的聪明的有担当的医生，遇事解决事就是她的行医作风，虽然慢了点，但是毕竟，有效果地出院了。 五月份 从医院回家才不到两个星期，忽然一天她的嘴巴忽然就合不拢了，怎么搞都合不上，她也说不出来，只能指着自己的嘴巴在哭诉。我们以为是又中风了，又紧急拖着两大车的行李搬家回到马医生的势力范围，她也从家赶了回医院来处理，刚刚开始判断为中风，嗯，还以为肺部那一块不太好的东西要扩散了，要上脑了。。。各自猜测各种检查，三天了，找不到原因，嘴巴还是合不上，一滴水都进不去，不能吞咽，两天两夜没吃没喝，看着她渐渐瘦下去的脸，我们都认为这次完了，可能要准备点啥了。我到几个庙去拜神，祈求上天放过这个多灾多难的老太太，要收就尽快收，不收给我好好地马上放回来，别折磨她了。果然，当我去完第二座庙，下午就接到了好消息：问题终于解决了，原来是下巴掉了，现在终于合回去了........还是这位有困难就越战越勇的心脑血管又被逼转行全能医生的马医生出了绝招：去找院长求助，让院长每个科都派一个医生过来认领一下这位可怜的老孩子，找找原因，结果被口腔科医生认领了，摸了摸下颚：哦，下巴掉了。由于已经掉下来三天了，脸上的肌肉已经有点僵硬了，平时一托就能托上去的下巴，最后要两个男医生爬到床上一起用力才把下巴给挂了回去，阿弥陀佛，各路神仙保佑，妈猪嘴巴终于合上了，医生用绷带把下巴固定，脸上的肉把五官挤到一起堆成了猪头状，要维持这个状态一个星期才能让肌肉恢复状态，下巴才能挂牢，那就这个猪头样吧，也挺可爱的，重要的是，可以吃东西了，可以吞水了，渐渐可以吃她的流质食物了，慢慢地，可以笑了，真好，阿弥陀佛。这一次，住了15天医院，五月就这样过去了 六月，皮肤病发作，浑身出红疹，涂药膏吧，好像又好一点，晚上还是睡得不好，总是要起床，抓挠，好折磨，好心痛 踏入七月，又来了发烧，肾炎，脚肿，尿是牛奶色的，皮肤病还没好又去找马医生吧，这次去心脑血管科应该没错这么多年妈猪很少发烧，三年疫情也熬过了，保护得好没有羊过，中风后到现在好像也没法过烧，这回发烧了，39度+，连续四天高烧，烧得脸猪都是红扑扑的，混混沉迷地睡着，进食不多我们兄妹又在.......然后我又去拜神，这回拜完，又好了进医院第六天，退烧了，精神了，要阿姨推她去找马医生，在马医生面前投诉阿姨不给她不知啥，说不出来嘛，大家总是在拿各种可能性的答案出来给她点头，最后马医生总算问出来了：投诉阿姨不给她喝水。。。。好吧，这个思路，算是好了，出院吧 出院不够一星期 阿姨表示最近妈妈晚上一直睡得不好，哭，打这自己的腿，哭啊叫啊，好凄凉，又发现她的腿一直冰凉冰凉的，其实从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有发现她的一只腿温度特别低，我们都觉得是血液循环不好而已，穿袜子保暖吧，毕竟是长时间坐轮椅的人，总会有的。可是最近就是哭得厉害啊，忽然有一天阿姨发了个视频给我看，说给妈妈冲凉的时候发现她的脚特别的紫黑色，又说她总是表示腿疼，已经好几宿没睡觉了，整夜整夜地叫喊，回去一看，妈妈表示腿好痛，要去看医生，可是这回完全不关心脑血管专科的马医生事啊，只能去寻求别的途径。我和姐把妈妈弄上车，就找到了另外一个大医院神经内科主任看看，说不定这是神经科的事呢。结果，还是主任医生有经验啊，听了我们说的情况后，只见医生伸出两根手指搭在妈妈脚背--把脉，然后就紧张地说：快去拍个腿部CT吧，没把出脉。 结果一出来：能动的这条腿动脉因为血栓堵住了狭窄的血管，所以血管断了。 怎么办？神经科主任医生很负责任地告诉我：要搭桥额。。。够大锅了！83岁的中风老太太，做搭桥手术。可是搭桥肯定不会在神经科的，这种血管手术要去大医院啊，跟哥沟通了一下情况后，三人一下都没有了主意，要不先开点止痛药回家，再看看情况再说吧，开了止痛药，又问了好几个医生朋友该怎样吃药，一轮综合性建议后选出了最佳搭配药的方案后，回家再说。 【西洛他挫一天两次12小时一次，睡前吃劳拉西泮1粒】 终于，当晚是阿姨崩塌了，顶不住了，叫我值班一晚，这值班就是陪妈妈睡觉，这一睡不打紧，我发现妈妈表情太痛苦了，趴在床沿上不断拍打哭叫，一直在拍着她的腿，吃了止痛药劳拉西泮都不行，迷迷糊糊睡了半小时又痛醒了，折磨得我心好痛。 晚上11点，还是把哥叫了回来：去医院急诊科看吧，姐就不要来了，赶紧睡觉，今晚我是肯定要通宵的，要留个人明天接力才行。就这样，我和哥加上阿姨三个人紧急把她送了人民医院急诊，可能去到医院的时候药效又开始发作，她躺着医院急诊的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把拍片的结果给医生看，跟医生说她很痛苦，医生转眼一看在睡觉没有哭闹的她，再看了一看结果，说马上安排入院，这类情况比较危险，要尽快手术的，可是要去对症可以做这类手术的科室是肿瘤科，现在没有床位，只能在观察室睡一晚，等第二天有人出院了才能安排床位。 在观察室睡这一晚，真的是折磨妈妈猪的一晚。 我把哥哥叫回家休息了，跟阿姨两个人留在医院照顾妈妈，因为早就知道今晚无眠，我早已打了咖啡鸡血，精神状态可以，所以也把阿姨打发了去外面的座位上休息，保存劳动力是非常重要的，我就一个人看护躺着床上的妈妈猪。 因为堵塞了的腿一直在痛，妈妈猪又抱着床的围栏在叫，又拍着她的腿哭啊，喊啊，发狂一样揪着我的衣领打我，只有一只手能动的她，好像就在用尽所有的力气在发泄，我知道，太痛苦了，可我帮不了她，就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你乖啊，不要吵着别人啊”，观察室里有十张床，躺着六个人，都在安静地休息着，她就是唯一一个吵闹着的病人了。医生千叮万嘱说她有血栓堵塞了血管，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动，如果血栓掉到脑血管或者是心脏那就大剂了，会引发心肌梗塞或者肺阻塞，会要命的。可是她太痛苦了，无助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在说怎么在医院也不能解决她的痛苦，我眼眶红着，心却硬着跟她解释要等明天才有床位才可以治疗，你乖，要忍忍好吗？可是她实在太痛苦，眼睛瞪着老大，发狂一样要起床，我不给她起，她就用她只能动的一只手还有那只疼痛无比的脚扒着床的围栏要爬出来，阿姨又被我安排到外面找凳子补觉去了，我没忍住，想着我也是能把她抱起来放到轮椅上的，就让她坐坐轮椅吧，就扎了马步把她抱起，她这回乐意了，不再叫等我撤下围栏像往常一样把她抱起来放去轮椅，可是没有留意她坐的是医院的床，因为她属于瘫痪，护士特意给她安排了气垫床，床沿都是软的，根本撑不住她这个重量坐在床边，她的双腿早就没力了，以前还有一条腿可以用可以站一下，现在可以站的腿就是疼痛的腿，她自己发狂地要离开床也没有想自己双腿完全没力，一个全身发软的人重量是最重的，我一个人扎了马步也抱不住她，结果，把她滑到地上了，怕弄伤她的腿，我也只能顺势把她放倒在地上躺着，妈妈也被这个状况惊呆了，顿时安静下来不再哭闹，只惊愕地看着我。我蹲着地上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拉不起来她的，只好高声叫“医生护士快来啊”。一个护士一个医生闻声赶来一看，第一时间就是骂我为什么要把她抱起，说了她不能乱动，站在边上一顿狂骂，也不来扶。我没好气“我也不想啊，但凡你们的药能把她安稳下来我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好吧，以上是我的心理活动，因为我知道这个时候骂回去是没用的，我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是要骂多久？是不是把她抬回床上比较急一点呢？”医生和护士这时候才想起来要帮我把她抬回去，结果是四个人出尽力气才能把她抬回床去，这个时候妈猪已经知道自己错了，知道她女儿我一个人是抬不起她的，所以她开始清醒一点，不再闹了，我摸着她的头像安抚小孩子一样抚着她的额头问她有没有哪里痛，有没有磕到哪里了，她默默地又开始拍着她的腿，用可怜的眼神告诉我她真的很痛苦。我转身就去找医生沟通：“这样不行啊，她太痛苦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药能用啊”最后，医生给她开了【针剂的劳拉西泮+安眠药】手上扎了留置针口给她输液进去了。可能是输液的效果比较快，针扎进去不够30秒，妈妈终于安静下来了，开始沉沉地睡着了，我也终于舒了一口气，怕医院亮着的灯光照着她睡不好，拿毛巾盖在她脸上只露出了鼻子，把带过来的被子一层层给她盖好，我才虚脱地坐到轮椅上，长长呼了一会气，看了一下时间：凌晨四点了，旁边几个床的病人知道这个老太太的情况，都没有吭声，急诊室终于安静下来了，大家都默默地等着第二天的太阳升起。 第二天有床位了，顺利地进入了肿瘤科 找到了教授过来研判病情，一轮的造影、CT、抽血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瘫痪的这条腿因为心脏的血栓抖落，去到脚这里遇上比较窄的位置就堵住了，动脉堵塞，大腿的动脉已经断成三截了，应该已经有半年时间了，怪不得这半年她老是说腿痛，又低温，对比起另外一只脚，这只脚开始收缩变小。最近堵塞严重血液进不去就更加痛了。如果不处理最坏的情况就是皮肤要烂，要截肢。 治疗方案就是：搭桥，把堵塞的血管驳通 83岁，做搭桥手术，风险还是有的，可是在这种难以承受的疼痛面前，风险还是要扛的，我们三兄妹最后决定：做！ 在等待安排手术前，在医院的三天，我们每天轮流陪她逛医院分散她的注意力，医院有星巴克，也有超时、水果店，就像逛商场一样，她知道自己已经在医院了，准备做手术解决她的问题，也安心了，可能感觉没那么痛了，拉着总是搞怪的儿子的手坐在轮椅上，也开心地笑着，虽然晚上依然痛苦地叫着。 第四天，安排手术。 手术分了两次做，早上做了一次半小时，下午做了一次将近两小时。这是妈妈猪人生第一次做手术，因为年纪太大无法全麻，只能局麻，在把她台上去手术台的时候，她也好惊慌，在哭在叫，一直拉着我们的手不想放，最后被护士拉住了唯一能动的手，把我们赶了出去。 手术前我找主刀医生了解手术的时候曾经反复叮嘱：她有点狂躁，不是全麻怕她乱动，你看看能否给她下点药，让她睡醒就做完。医生表示：“不行的，这么大年纪不能全麻也不能睡觉，要她在清醒状态我们要观察她的状态来判断风险的...”结果，唉！辛苦医生们了。 这种手术其实只需要微创，针口一样大的小孔而已，也没有太大风险的，可是她肯定也是会害怕的，我们三兄妹一边安抚她一边也只能硬着心离开手术室，心里就像挂在里面，悬在高高的地方很想减轻妈妈的恐惧，但是也只能默默地坐在手术室外，偶尔听到医生在吼叫“别动啊！别动~~~”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凶，伴着妈妈的哭声........可怜的妈猪，太遭罪了。 最后一次手术做了两小时，原本医生跟我们说只需要半小时就好了，因为妈妈的不配合，足足做了两小时，我们在外面听到的就是他们战斗般的声音，这个时候我想，医生会不会后悔没有听我的建议，给她睡个觉呢？ 终于，晚上七点半，手术室的门打开了，妈猪已经进入沉睡状态，估计是医生顶不住她的狂躁，最后还是给她下了睡觉的药让她安定下来，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两夜没有醒过来，把我们也是吓得不轻，后来医生解释说估计是补眠吧，大半个月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现在脚里面血管放了三个支架，血液通了，靠近脚裸的这段也塞了，因为血管太细放不下支架，但是已经没那么痛了，加上给她了一点一直狂躁的药，让她好好睡吧。 第三天，终于醒了，能正常吃东西了，脚下面脚的温度也回复正常，颜色也渐渐红润了，原来已经在收缩变小的脚开始膨胀起来了，虽然还是睡的时间比较多，但是该吃饭的时候她还是能吃了，吃几口还没吞完又睡了，一切情况都在好转，医生也干脆叫出院了。好干脆。 我们觉得这个情况如果回家也不知道怎样护理好，想了一下，还是去马医生势力范围休养到恢复吧。嘿嘿！！ 我们七个人三台车浩浩荡荡，把她转院到马医生所在的医院，把人民医院肿瘤科开着的药单给心脑血管科的马医生参考着用药，把老太太交给了她了。 当天还是她的83岁生日，一家人在病房内给她唱生日歌切蛋糕过了一个简单的生日，然后妈妈猪在医院的单人房继续猪着，沉睡沉睡沉睡，偶尔醒一下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脸廋了一圈，吃得又少，晚上偶尔又在叫了，本来不会说话的她居然偶尔会说出一两句不搭调的短句出来，然后白天又进入沉睡状态。我又去庙里拜观音了，许愿：请不要再折磨这位老太太了好吗？回家拿了自己在南京请回来的刻着<心经>与观音菩萨的木雕拿了去医院放到她的枕头下，果然，当天晚上就不再叫了，睡也睡安稳了。就这样住在医院调理了一个星期，人逐渐清醒了，眼睛开始又有了亮光起来，皮肤病继续缠绕着她，头上的头皮一层一层地掉，又痒，晚上睡不着的原因就剩下它了。心脑血管马医生又在想办法了，最后建议：剃了吧，剃了好涂药膏。一头银色白发，原来是西装头的，结果当天我就拿了剃刀到医院，阿姨很干脆地帮妈妈猪剃了头，留下短短5CM的头发，我一看，噢！阿弥陀佛，临老入空门啊妈妈猪~！当我看到妈妈剃了头发的一刻，感觉好时尚啊，这个发型原来很适合她，当时我也好有冲动想也剃一个陪妈妈，然后也顺便陪一下本来就半光头的哥，也动员一下姐也剃了，一家人四个光头挺好的，后来想了一下，还是别引起社会轰动了，按耐住哈~~ 就这样，七月到八月初，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我们又可以回家了，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妈妈猪恢复得不错，智力也忽然好了，原来中风动不了的腿好像也有了感觉，偶尔又能蹦出几个短句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搭桥的时候刺激了一下她脑细胞又重生了，感觉她状态越来越好了。 嗯嗯，恭喜妈妈猪，又安稳地度过了一劫！！希望上天别在折磨这位老太太了，让无病无痛度过余生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冥冥中有安排，我拿到医院的观音菩萨心经木雕，在我们出院的时候忘记带走了，就已经不见了。我心里面总是在想：是不是观音菩萨帮完她了，完成了一个心愿，菩萨就回去了。。。 阿弥陀佛，感谢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