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 爱而不得

一粒尘沙

——刀郎《花妖》深度解读

初听《花妖》，被委婉凄美的旋律和哀怨忧郁的歌词深深打动。虽然自己五音不全，更没有深厚的古文化修养，甚至《聊斋》都没有认真看过，但还是听出了《花妖》讲的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花妖》这首歌所蕴含的文化底蕴非常深厚。它由《聊斋志异》中《香玉》的故事和民间故事改编而成。

故事

劳山的下清宫有两株高大的花树，一株耐冬，一株白牡丹。黄生舍读其中，一日偶然见到两位艳丽女郎，经过题诗传情，遂与白衣女郎香玉相爱，“夙夜必偕”。后来那株白牡丹被即墨豪族蓝氏掘去，随即枯死，香玉也自此消失。

黄生方才醒悟到她是白牡丹花精，“怅惋不已，作哭花诗五十首，日日临穴涕洟”。此时，香玉的结义姐妹——耐冬花精绛雪感动于黄生的“至情”，遂与其相伴。但绛雪对黄生的感情，是“以情不以淫”，因此被黄生尊为“良友”。期间，耐冬花也险遭工匠砍伐，绛雪托梦于黄生，遂得其营救。 黄生的深情重义感动了花神，于是遣香玉之魂与其相会。香玉告诉黄生自己的再生之法，黄生依照其嘱托行事，白牡丹于故处重生新芽，并在黄生的精心照料下，日渐长大。一年之后的四月，“花开如盘，俨然有小美人坐蕊中，裁三四指许；转瞬飘然欲下，则香玉也。”黄生许下誓言，愿死后化为牡丹，与香玉长相厮守。黄生病卒，次年，白牡丹下，果然有五叶牡丹萌生，高数尺，但不开花。老道士死后，“其弟子不知爱惜，斫去之。白牡丹亦憔悴死；无何，耐冬亦死。”

歌词

《花妖》的歌词：

⑴我是那年轮上流浪的眼泪，

⑵你仍然能闻到风中的胭脂味。

⑶我若是将诺言刻在那江畔上，

⑷一江水冷月光满城的汪洋。

⑸我在时间的树下等了你很久，

⑹尘凡儿缠我谤我笑我白了头。

⑺你看那天边追逐落日的纸鸢，

⑻像一盏回首道别夤夜的风灯。

⑼我的心似流沙放逐在车辙旁，

⑽他日你若再返必颠沛在世上。

⑾若遇那秋夜雨倦鸟也淋淋，

⑿那却是花墙下弥留的枯黄。

⒀君住在钱塘东，

⒁妾在临安北。

⒂君去时褐衣红，

⒃小奴家腰上黄。

⒄寻差了罗盘经，

⒅错投在泉亭。

⒆奴辗转到杭城，

⒇君又生余杭。

解读

歌词虽然只有20句，短短的185个字，但是，它却生动地讲述了一对青年男女相恋相爱的三生三世，最终也没能成为眷属，催人泪下的凄美故事。解析如下：

第一生：悲惨的死去

第一生是通过“⒂君去时褐衣红，⒃小奴家腰上黄”体现的。在古代，普通老百姓只能穿褐色的衣服，而黄色是皇家衣服的专用颜色，有时皇帝也会将黄马褂等黄色织物赐予特别宠信的官员。我们可以通过这两句想像，一位平民出身的书生与达官贵人家的小姐热恋了，难舍难分。为了分开他们，官家派人把书生杀害了，褐衣溅上了鲜血。小姐见心上人被害，于是解下腰中的黄绫悬梁自尽了，一对有情人的第一生到此悲惨结束。

第二生：孤独的等待

民间传说，奈何桥位于阴阳两界之间，孟婆会在奈何桥上给亡人灌迷魂汤，使之忘掉在阳间的一切。由于阎罗王同情这一对恋人，就没有让他们喝孟婆汤，而让小鬼送他们到阳间投胎去了。他们投胎到什么地方了呢？“⒀君住在钱塘东,⒁妾在临安北”。杭州市下设钱塘区、临安区、余杭区、西湖区等10个区。有的读者会想，既然男的投胎到钱塘东,女的投胎在临安北，这两地相隔不远，他们总会有机会见面吧？其实不然。在这里，刀郎是用地名代表时间。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王钱鏐在杭州建都，当时称杭州为钱塘。南宋时期，宋徽宗、钦宗被俘，高宗赵构迁都到杭州，改名为临安府。为了能见面，花妖采取了等待。“⑽我在时间的树下等了你很久,⑾尘凡儿缠我谤我笑我白了头。⑿你看那天边追逐落日的纸鸢，⒀像一盏回首道别夤夜的风灯。”花妖投胎到人世间后，年轻时被尘世间的凡夫俗子纠缠，中年时被他们诽谤，老年时又被嘲笑年老色衰。她不顾这一切，一心一意地等候书生。等到了没有？没有！她像追逐落日的风筝，始终追不上；她像一盏回首道别夤夜的风灯,生命再次慢慢地熄灭了。

第三生：绝望的结局

花妖再次投胎到人世间。“⑼我的心似流沙放逐在车辙旁,⑽他日你若再返必颠沛在世上。⑾若遇那秋夜雨倦鸟也淋淋，⑿那却是花墙下弥留的枯黄”。她想：如果书生再次来到世上，必然是颠沛流离，肯定会路过这儿，我就在车辙旁边等候他吧。如果他像一只被秋夜大雨淋得湿漉漉的倦鸟，那就让他在我的寓所歇歇脚，那花墙之下枯萎的牡丹就是我啊！他们见面了没有？还是没有。“⒄寻差了罗盘经,⒅错投在泉亭。⒆奴辗转到杭城，⒇君又生余杭。”罗盘是民间对指南针的称呼，哥伦布用它确定航海的空间方位，这里指用它指代投胎的时间。由于寻差了罗盘经,于是，错投胎到泉亭。当她发现错误后，再辗转到了杭州城时，心上人却出生在余杭了。杭州在西汉末年王莽新朝时期叫泉亭，隋开皇九年（589年）开始设置杭州，而在夏朝大禹治水时，杭州是被称为余(禹)杭的。称杭城与称余杭的时间相差了三千多年，他们怎么可能见面呢？至此，花妖彻底绝望了。

回过头来再看歌词的首四句：“⑴我是那年轮上流浪的眼泪”，年轮通常象征着时间的流逝和岁月的沉淀，流浪的眼泪意味着悲伤、痛苦、无奈的情绪在时间中漂泊，表达了刻骨铭心、充满波折的情感经历。“⑵你仍然能闻到风中的胭脂味”，虽然经历了一世又一世的分离，书生仍能够在风中感受到心上人留下的独特气息，无疑是表示了他们间感情的深刻和难以忘怀。“⑶我若是将诺言刻在那江畔上，⑷一江水冷月光满城的汪洋”，将诺言刻在江畔上，表达了对爱情承诺的坚定和执着，可以公示于天下。而“一江水冷月光满城的汪洋”描绘出一种清冷、孤寂且广阔的景象，象征着坚守承诺的过程中所面临的孤独和艰难，以及内心深处如汪洋般深沉的情感。这四句不仅极具诗意和象征意义，更是为整支歌曲营造出一种凄美、幽怨而又执着的情感氛围。

明明是首歌，却像讲故事。明明是故事，却像在煽情。明明是煽情，却全是真情。明明是真情，眷属终不成。他们错过的不仅仅是时间，而是整个时空。

初听刀郎，还是高三。他的歌词很煽情，很直白：《2002年的第一场雪》《披着羊皮的狼》；到如今已是三高，复出的刀郎王者归来，他的歌词意味深长，回味无穷。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