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魂游红楼太虚2

秋雨(李冰)

醉梦魂游红楼太虚2

秋雨

我似乎又听到一位女子的歌声，像是一首《西江月》：

凄惨湘江苦雨，悲伤襁褓哭声。千金身世梦西东，枕上哀思可懂？

儿女私情抛却，英豪坦荡心胸。不知寡居守青灯，谁获芳心倩影？

我情不自禁的对众位巾帼翠红说：“这一定是红楼里的金陵十二钗之一史湘云在唱，曹先生对史湘云怜爱有加，唯恐别人对她了解过多，总是遮遮掩掩，不肯详述湘云之美貌温情履历。我每每总是隔帘相望，似雾里看花，更觉美不胜收，夜不能寐，不知她近况如何？凭我的观察，贾宝玉更爱史湘云。”我的话音未落，又有一位女子在山后唱《西江月》：

悔恨生于末世，精明才志如何？危局力挽枉周折，尽是坎坷沟壑。

远嫁哭损娇艳，别离生死悲歌。三千里路远山河，垂泪深情难舍。

“家乡来的小后生，这一位又是谁？”许穆夫人对着我问。

“这一位是红楼里的金陵十二钗之一贾探春，她长得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可惜她‘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

山后走来的果然是史湘云和贾探春，又少不得一阵寒暄拥抱，我又被晾晒到一边，真个是见了新朋友忘记老朋友。但我又很是高兴，能在此地见到金陵十二钗，纵然受了冷落也很值得。我不自觉间一句话出口：“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没亿，没义，美意！”

不想被卓文君听了去，她随口说了几句：“一别之后，二地相悬。虽说是三四月，谁又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道不完，百无聊赖十凭栏。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仲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石榴似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未黄，我欲对镜心意乱。急匆匆，三月桃花随水转，飘零零，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做男。”

我可没有像司马相如那样一度想另寻新欢，于是我唱了个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游遨四海求其凰……

众女子听后拍手大笑，把卓文君搞了个大红脸，听她说：“到了怡红夜宴再说！我要多灌你几杯！”

“谁不知道文君当垆啊！到时候咱们来个千杯万盏！那时候不能再说你的《怨郎诗》，我很想听你的《白头吟》和《诀别书》。”我不甘示弱。众人齐声喝彩，催促快到放春山遣香洞，集齐了好早些动身去大观园参加怡红夜宴。

九位女子凌波纤步，轻盈欲飞，我在后面紧赶，卓文君和花蕊夫人不时暮然回首，很像是秋香回眸三笑，勾人魂魄。猛可里抬头见“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字样，再看景色，恰似月宫琼楼玉宇，仙界雾岚楼台时隐时现，亭依山势，榭近水色，建筑连接垒列而成，间有落虹桥，壁崖凿有山洞，山上移植了梅花，建有阁坊、花苑，种植了牡丹，还有淇奥移来的翠竹万竿，真是结构奇特，美轮美奂。柳丝碧水之中，像是立着一块太湖石，玉白婷婷，怪状玲珑，透着仙气。太湖石上似乎有字，见写的是：“瘦、皱、镂、透。”

再看太湖石背后墙壁之上有一面大镜，太湖石和周围景色就映在镜子里面，但好生奇怪，我身后的群芳翠红和我自己怎么没有出现在镜子里？莫非她们是神仙没有影子，可我却是一个凡夫俗子，怎么也没有影子？带着疑问走向那面镜，伸手去摸镜面，适才发现是一处月亮门，门里面的景色包括太湖石都是真的，和外面的一摸一样，太神奇了！此时我才发现月亮门两侧有对联，写的是：

虚为实实为虚真谓假，假谓真，虚虚亦真真，实实亦假假；

无是有有是无欢尽悲，悲尽欢，无无也有有，欢欢也悲悲。

只听身后花蕊夫人说：“快进去吧！这里就是遣香洞。”正在迟疑间，内里走出一女子，边走边吟诗：

密叶因裁吐，新花逐翦舒。攀条虽不谬，摘蕊讵知虚……

这不是上官婉儿写的《奉和圣制立春日侍宴内殿出翦彩花应制》和《彩书怨》么，莫非她就是上官婉儿？“上官婉儿迎接大家来了，我现在已是劝世仙姑。”听女子言语，果然是她。薛涛走上前去也开始吟诗，她吟的是《牡丹》和《送友人》：

去年零落暮春时，泪湿红牋怨别离。常恐便同巫峡散，因何重有武陵期……

月亮门里又走出一女子，女子自我介绍说是鱼玄机，还说就是长安来的蕙兰，然后开始吟诵诗句：

移得仙居此地来，花丛自遍不曾栽。庭前亚树张衣桁，坐上新泉泛酒杯……

听后才知道是她自己写的《夏日山居》《江头愁望寄子安》和《折杨柳》。正思索间又有女子走出月亮门，音乐响起，竟然唱了起来：

朝云暮雨镇相随，去雁来人有返期。玉枕只知长下泪，银灯空照不眠时……

原来是中唐诗坛上享有盛名的女诗人李冶，遣香洞快要变成赛诗会了，我躲到一侧，心里真有些害怕！月亮门里的李清照可能早注意到了我，她走出月亮门安慰我说：“莫怕，大家远隔千山万水，千古生死难得相聚，赛诗就赛诗吧，你有什么好怕的！”音乐响起，李清照也开始唱了起来：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不知唐婉何时站到了李清照身后，唐婉说：“听了清照的两首《如梦令》和一首《一剪梅》，令我想起当年沈园的伤心往事，我给大家演唱一曲《钗头凤》。”在音乐的伴奏下，唐婉开始歌唱：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史湘云像是被感染了，她让音乐响起，开始唱《醉花阴》：

富贵豪门婴命苦，父母双双故。纵然绮罗居，未把儿娇，成就宽豪度。

未曾儿女私情诉，数女中人物。借酒醉销魂，芍药花丛，梦卧芳香露。

一曲未落，贾元春自月亮门中走出，乐曲再次响起，听她唱的是《诉衷情》：

深宫怨恨命他乡，魂去两茫茫。云烟雾漫离恨，空荡荡，泪汪汪。

唯梦里，告爹娘，好悲伤。奈何桥上，望尽天涯，痛断肝肠。

贾惜春走了出来，哭着说：“大姐命苦，你们的命都苦，好悔恨我们没能出生在新时代，我的命好苦啊！”然后哭着唱起来《踏莎行》：

孤僻楼台，迷津欲渡，三春梦断无寻处。斜飞零落泣风寒，皈依看破夕阳暮。

秋谢春荣，尼庵尺素，青灯照壁悲无数。连天衰草鬼吟歌，西方何处闻佛语？

许穆夫人走上前去，她像是在到处找我，听她高声说：“我的小老乡秋雨何在？你就不唱上一段吗？秋雨把我的《泉水》写成了《梦绕魂牵》，我就按他写的唱上一曲。”听许穆夫人唱道：

泉水潺潺碧细流，流归淇水浪击舟。情牵故土梦悠悠。淇奥家乡思旧事，儿时少女爱多愁。居安远虑为国谋……

文成公主挤出人群说：“我很激动，应该唱上一段，上回秋雨去西藏，我们梦里得见，他把我的唱段整理成了《文成公主的歌声》，今天暂时不唱，等到了怡红夜宴我再唱。秋雨也等一会儿再唱，现在有请林黛玉给大家唱上一段。”林黛玉果然出场，音乐响起，听他唱道：

潇湘帘卷掩闺门，泪葬悲花哭自身。

梨蕊鲜洁尘不染，梅花香魄似灵魂。

相思情愫滴难尽，花谢花飞伤碎心。

遮不住青山恨怨，斩难断绿水悲音。

梦随飞花天涯尽，坟丘何处葬残春？

欲把一怀血泪诉，泥中零落找难寻。

咏絮才情性雅柔。梨花带雨蕊蜂求。

仙葩红翠潇湘女，自是红楼第一流。

花落怨，葬花愁。魂随花去泪坟头。

青山荒草遮不住，绿水春江恨未休。

不能再让巾帼群芳点我的名字，男子大汉可不能扭扭捏捏，我说了一声音乐起，好像乐队很是卖力，我开始唱《虞美人》：

春迟夜冷孤灯暗，滴泪柔肠断。捧书在手泣红颜，一夜梦魂不忍艳葩残。

尤闻哭诉群芳怨，魂梦悲伤叹。离愁别恨大观园，人去厦倾茫茫尽云烟。

红楼群艳知多少，离恨情可了？金陵归去恨难消，风月泪飞人散把魂抛。

怀金吊玉魂难找，只有伤心悼。奈何寰宇化多娇，寒去暖归大地美妖娆。

我的歌声刚停，有人跑过来高喊：“大观园发来了电子邮件，邀请诸位准时赶到大观园赴怡红夜宴。”听到有人高喊，我一下子从梦中醒来。